《[网王同人]冰蓝王座与游吟诗人》鹿卿

9、冰之世界

　　第二天，雪野上午继续去制模教室，下午和跡部约好了见面。
　　“首先，你要想清楚，”跡部说，“不要因为我们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家人说得有道理，这是关于你一生的幸福。你还没有坚强到，可以背叛整个家族。”
　　“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继承酒店，我想为电影做特效。”雪野没有犹豫。
　　“知道了，”跡部说，“这件事你就别操心了，剩下的交给我。”
　　“你打算怎么做，景吾前辈？”
　　“收购剩余的散股，给你父亲就行了。”跡部霸气地说，“虽然没有原来那么多，但既然你不想继承，这些股份让你父亲留在公司不成问题。”
　　“不能这样，”雪野摇头，“再怎么说，也不能让景吾前辈动用资金。”
　　“啊嗯？你有没有搞清楚事情的紧急程度？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失去了股份，你家怎么办？”跡部说。

　　雪野沉默了很久，缓缓说，“父亲犯错，不是第一次…很久以前，父亲就为我定了未婚夫…也许就是做了这个打算…”
　　明亮的眼睛露出少见的忧伤，“挽救了这一次，还会有下一次…景吾前辈，我不能让父亲的失误，一直成为你的负担。”

　　“我无所谓，那是你父亲。”
　　跡部看着雪野，眼神纯粹而无畏。
　　“没那么简单，”雪野有点苍白，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就像一个赌局，里面的人，无论输了多少次，也只会想着找寻下一个翻本的机会。一旦景吾前辈牵连进来，就成了这个赌局的一线希望，到时候不仅仅是我父亲，其他人也会蜂拥而至。景吾前辈一定会被紧紧抓住不放，不是想退出就能退出的，说不定连景吾前辈家的产业都会受到影响。”
　　“我不会退出，只要是你的事。”跡部神色不变，“即使真变成那样，本大爷也不会后悔。”
　　冰之帝王，就这样，许下了近乎热血的承诺。

　　“景吾前辈…”雪野瞬间想哭，但还是用力摇摇头，“…不可以，我不能这样对你。”
　　如果你还没意识到前方是多深的黑暗，单凭一时的热血做出如此决定的话，我不能把你牵扯进来。
　　如果刚才承诺的是一生那么长久的守护，那我更加不能接受，现在的我对你只是单纯的喜欢，没有回应你一生的觉悟。这样半途而废的心情，怎么能接受你那么厚重的馈赠？
　　雪野第一次发现自己是个胆小又挑剔的完美主义者，舍不得两人之间的关系有一点点敷衍，不愿意两人的感情夹杂着不纯的动机，却又对家族经营中黑暗的一面难以启齿。

　　跡部看着她。
　　总是这样，总是感到抓不住她的真实想法。
　　雪野的心情就像烟雾，明明存在在那里，碰触后却总是消散在空中，抓不住实体。
　　不愿意承认，当他对她说“剩下交给我”的时候，他期待的是她的信赖。当他对她说“我不后悔”的时候，期待的是她的笑容。但雪野，她的反应不同于他所知道的女生，不要说欣然答应感动雀跃，那种仿佛被逼迫般勉强的反应，完全在他的预期之外。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的眼力可以洞察对手的弱点，却看不穿一个女生在想些什么。

　　而昨天那通电话，让他的不爽上升到了顶点。
　　为什么不肯接受他的帮助，却特地去找忍足。
　　之前愿意为这个人背负一切的决心，对她来说是毫无意义的吗。既然她都不愿交付一点信任，那他还一个人热血个什么？

　　眼中的执着渐渐退却，跡部意兴阑珊，声音也回到帝王的冷峻高傲，
　　“你可以接受忍足吻你，却不愿接受本大爷帮你，啊嗯？”

　　一瞬间，两人之间的空气降至冰点。
　　下一秒，雪野露出怆然欲泣的神情，猛地站起来，转身离去。
　　跡部看着她的背影，低声道，“事到如今哭个什么啊，嘁。”

　　雪野人在制模教室里，根本不知道自己在雕什么，脑子里还在想着刚才的一幕。

　　跡部知道了…她和忍足…

　　……他已经无法再相信她了吗？

　　-这件事你就别操心了，剩下的交给我
　　-我不会退出，只要是你的事
　　-即使真变成那样，本大爷也不会后悔

　　前一刻，还是攸关一生的承诺，
　　下一瞬间，跡部冰冷的眼神让她内心随之冻结。
　　她仿佛听到心脏的血液，流向四肢，催促她赶快逃离的声音。
　　不愧是冰之帝王，华丽的外表和平素的体贴下，原来还有着那样冷到让人灼伤的眼神。

　　心在一阵阵缩紧，疼得让人无法克制地去想，
　　如果没有体验过跡部的关心，跡部的信赖，跡部的保护，是不是就不会知道，此刻的跡部的眼神有多冷。
　　甚至，如果当初没有出现在跡部面前，不认识跡部景吾这个人…现在，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痛苦。

　　雪野忍不住向导师请假，一走出工作室，眼泪就沿着脸颊缓缓流下来。
　　“骗子…”

　　第二天，雪野约长子出来，褪下手上的戒指，还给对方。
　　长子因为屈辱而发抖，“你确定吗？等你家倒了以后，还有谁会像我这样照顾你？”
　　“从本质上就错了，我最不需要的，就是被照顾。”雪野的回答，干净利落得不像女孩子。
　　长子看着雪野鼓起的脸，明明说着那么冷酷的话，却还是那么可爱，狠狠地白了她一眼，黯然离去。
　　雪野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为刚才自己的尖锐感到惊讶。摸摸心口，那种难过到绝望的心情，像针一样穿出皮肤表面，化为带刺的言语，伤害了对方。仿佛不这样，那种心情就会留在体内，将自己吞噬一空。
　　自己这是在…迁怒？
　　太差劲了…
　　雪野抬头，天空明明一碧如洗，可心里却痛苦得无处发泄，甚至开始讨厌蓝天。
　　只是因为跡部的一个眼神……
　　应该佩服跡部影响力巨大，还是应该鄙视自己承受能力弱小。
　　要到什么时候，自己才能再次不带丝毫负担地仰望蓝天？
　　这种心情，到底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开学后，
　　雪野来到学校时，手上已经没有了戒指。
　　“听说了吗？雪野家的事？”
　　“好像这几天她家开始转让游艇和别墅…”
　　雪野当值，擦着黑板，周围小声的话语，时不时传入耳中。让她想起不久之前的拍卖会。

　　由于她擅自拒婚，父亲只能靠自己的力量填补巨额的亏空，家里渐渐变得周转困难。
　　父亲出让游艇和别墅，母亲变卖珠宝和首饰，她的淑女课程被迫停止，家里的佣人遣散，最后房子也拿出来拍卖。

　　有一件事她要感谢跡部，那就是，痛苦的人能够发挥出平时好几倍的战斗力。
　　一些平时不敢说出口的话，不敢做的事，在心痛到无以复加后，就变得不那么可怕的了。

　　在拍卖会上，父亲近乎哀求地说，“这是最后的机会，我们就要没有家了，你再考虑一下和对方的婚事，好不好？”
　　如果是过去的她，不一定经得住父亲这样低声下气的口吻。
　　可内心的痛苦好像一把锉刀，把那些伪善和顾忌刮得干干净净，只剩下真实的本心。有个声音在不断地说，谁都不要来主宰我，这是我的人生，如果有人试图摆布的话，我会不惜一切抵抗到底。
　　那个时候她是怎么说的，
　　“…你没把我养到成人，就要决定我的后半生吗？”
　　最后父亲是被扶下去的。
　　把疼爱自己的父亲气到这个地步，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那天晚上，雪野提着一个旅行包，在母亲伤心的神情中，离开了家。

　　离开家以后，白天还是去上学，晚上就找一个24小时营业的漫画吧，开个单间在里面睡觉。换洗衣服就只有两套，放学以后把换洗衣服拿到投币洗衣中心去，洗干净再回去。
　　雪野算了算，之前存的零用钱，大概只能再用2个星期。
　　去找一份通宵的打工吗？这样就可以省下漫画吧的钱。
　　但是，这样只有用白天上课时间睡觉了，对身体也不好。
　　还不如，晚上好好睡觉，白天再加把劲读书，争取冰帝的奖学金。如果能拿到冰帝的奖学金，那学杂费就有着落了…
　　下定决心以后，雪野火力全开地学习。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她没有错。退回婚戒，和父亲摊牌，离家独立生活，什么错都没有。忍足……忍足事件已经被她选择性忘记了。
　　老师有点不放心，找她谈话，雪野认真地说，“我的生活费全压在上面…”把老师感动哭了。

　　这时，工作室的导师宣布说，近期有一个设计大赛，前三名可以获得奖金和一套Make Up Forever的化妆道具。
　　雪野算了一下，第一名的奖金够她付完下个学期的制模教程还有剩，就算是第三名也可以得到一套初学者垂涎的化妆道具。
　　奇迹般地，心一下子静了下来。
　　真不可思议，即使处在地狱般的痛苦中，人还是会往前进。
　　其实雪野心里也知道，选择往前，也许只是单纯地想逃离痛苦也说不定。
　　但是目前，这样就够了。
　　好不容易有一样事物，可以转移她的视线，雪野不愿，也不敢再去想多余的事情。
　　现在最重要的是实力，必要时，甚至是独挡一面的实力。
　　雪野的精力前所未有地集中了。

　　忍足偶尔在校园里遇到雪野，只见她头发自然翘起，穿着没烫过的衣服，但却美得让人恐怖。
　　好美…无论是谁，都或多或少地注目，之前的雪野是自带柔光效果的萌妹，现在瘦得婴儿肥都消失了，五官更分明，当她认真起来时，所展露出来的那种集中力和爆发力，让她的眼神明艳而摄人。而在放空的时，又显得迷离而妩媚。
　　好吧，忍足心里也承认，也许命运之神真的是个教科书式的傲娇，屈服无法令他开心，暴怒无法让他内疚，但如果能直面他，不作逃避一路走来，最终就能收获这样强大的气场，和飘逸的神韵也说不定。

　　可实际看到了，他只想叹气，“不接我的电话也就算了，为什么搞成这样？”
　　“听到前辈的声音，我会想撒娇。”雪野眯眼（睡眠不足中）说，“现在很重要，我怕一放松心情，就再也撑不住了。”
　　“一定要继续吗？”忍足看着她问。
　　雪野点头，“不是我倒下，就是拿到奖金。”
　　“实在不想为你加油，因为你已经加油过头了，”忍足说，“只是注意身体。”
　　“嗯，”雪野点头，“再过一个星期，设计大赛就结束了。”
　　“还要那么久吗…？”忍足叹息。

　　忽然，雪野身形一顿，忍足若有所察地抬起头。
　　跡部从不远处经过，身后跟着簇拥的人群。
　　“……”
　　“……”
　　两人同时沉默了一会儿，忍足先开口说，“不如…”
　　“不要。”雪野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大大的眼睛看着他说，“现在我脑子里，只有设计大赛和冰帝奖学金的事。”
　　忍足沉默片刻，“有我可以帮忙的，尽管说。”

　　不用去看，跡部就知道那个背影是谁的。
　　明明是夏末秋初，她站在熏风中，给人的感觉却像形单影只的鹤立在雪地里，美则美矣，却看得人发冷。
　　他不明白，她到底在坚持什么。
　　跡部喜欢的类型，是有点争强好胜的女孩子。这是网球部正选们大都知道的事。这一点到现在还是没变。
　　可是，喜欢归喜欢，跡部却发现，自己从未理解。
　　即使擦肩而过时不去看，不去听，却仍然感觉得到。那么纤细的身影，正用尽全力挺直着背，坚持靠自己的力量站着，明明被风一吹就感觉摇摇欲坠。
　　她家的后续，他一直都知道，她的决绝，让他动容。简直是和全世界对抗的架势，跡部常想，她这样，能坚持多久？可没想到，论倔强，她无人能及。即使沦落到一个人搬出来住，她也没有要回头的样子。一边觊觎着冰帝的奖学金，一边准备参加设计大赛。
　　到了这个地步，跡部隐隐觉得，在她普通人的外表下，有着不寻常的灵魂。
　　如果她家没出事，可能她会一辈子平静无波地过下去，但家里的变故，把她的本性引了出来。
　　她有内敛的斗志，和天赋的才能。

　　【高贵不在于血缘，而是源于内心】
　　而她，正是他座右铭活生生的体现。
　　她有着不是形于外表，而是发自心底的傲气。
　　对于自己可以一个人克服障碍，有着浑然天成的自信，和将之付诸实践的魄力。
　　这样的性格…太带感了好吗。
　　每次和她擦肩而过，心跳一次比一次加剧，跡部几乎忍不住去看她，不为什么，只想看看她的脸，现在是什么神情。
　　跡部从未如此确定，雪野是他喜欢的类型。
　　不，已经不能再用类型来掩饰，他只是被雪野悠里纱这个人吸引，仅此而已。

作者有话说

　　#论如何点题#
一瞬间，两人之间的空气降至冰点。（冰之世界【泥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