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暖天人追夫记》玉青

55、第五十五章 非天

　　“咒，念力所生，念力所养；念力之威，无穷尽也；咒之歹毒，无药可破。”
　　——《六界闻录》

　　仙鹤在九霄飞得自在，萧云芪依旧闭目养神，昙净轻轻碰了碰萧云芪拖曳在鹤背上的衣角。然后，昙净催动咒诀，召唤出青龙。

　　那青龙张牙舞爪，口吐神火，将仙鹤吓得连连趔趄。

　　昙净跃上龙身，冲萧云芪眨眨眼。

　　萧云芪挥手射出一道紫光，青龙翻身躲避。昙净只觉手腕被无形之绳束缚，嗖的一下被拉至萧云芪身旁。拉扯的力度太大，她几乎整个身子扑在萧云芪身上。仙人的气味好闻得紧，香而不腻，如松香似草香。她深嗅几口，方恍然——自己又被抓住了。

　　萧云芪见她一脸陶醉，拧眉将其推开。

　　她叹了口气：“放了我呗。”

　　“解咒。”他挑眉，简明扼要的说出条件。

　　她几乎捶胸顿足了。

　　“萧尊者，萧医神，我真的解不了啊！木槿是我朋友，若有法子，我怎会劳您大驾？”她哭丧着脸。

　　萧云芪道：“既如此，便随我往仙界走一遭。”

　　“为什么一定要去仙界？”她嗔道。

　　萧云芪道：“萧某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她默默翻了个白眼：“查老子户籍是么？”顿了顿，换了副谄媚的嘴脸：“尊者，人家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仙鹤和青龙正怒目相对、欲燃战火，不想昙净突然说出这般不知羞耻的话，两只神兽同时破功，双双偃旗息鼓。

　　青龙幽幽开口：“主人，你这是有失妇德啊。”

　　仙鹤笑道：“何止啊，简直丧尽天良。”

　　昙净一面贴在萧云芪胸口上下其手，一面啐道：“你俩闭嘴！”

　　萧云芪叹了口气，捏住昙净不规矩的手，一把将她推开。

　　昙净正想抱怨他不解风情，却见已然置身仙界。

　　萧云芪扣住她的手腕，连拉带搡将其带到“今古幽阁”。此处掌管乃隽远上仙，专司仙族户籍、族谱等。若要查明某个仙人身份，带到此处，立见分晓。

　　昙净被带到阁内“鉴仙泉”下，泉水自云雾直流而下，千万道瀑布垂聚。水中有一假山，山石嶙峋怪异，光秃无物。

　　隽远上仙冲萧、昙二人微微一笑，道：“请登‘须臾山’。”

　　昙净自是不肯上去，萧云芪一挥手，一朵紫云将她托起，直接送上了假山。

　　隽远上仙取出一把神兵，貌似剑，通身发着青光。那剑嗖的飞出，绕着昙净旋转了三圈，青光渐次消失，变成白光。

　　隽远上仙摇摇头：“这位姑娘并非仙族……若是仙族，‘断水剑’定会发出赤光，而仙人的过往也会映射到身后的瀑布上。”

　　萧云芪面色一凛，怎会如此？

　　昙净勾唇一笑：“我只是个凡人，怎会是仙呢。”

　　她得意之余，低头看了看脚下的水，忽觉渴了，便弯身掬起一捧饮下。

　　隽远上仙高声疾呼：“喝不得，喝不得！”

　　可惜迟矣，昙净早已喝下，笑着跃上岸来。岂料，还没站稳，一口血喷将出来，撒了那上仙一脸。

　　萧云芪忙抓过昙净脉门，飞快替她锁住周身大穴，又渡了些真气给她。

　　“哎哟，这‘鉴仙泉’寒凉无比，喝一口就相当吃了一座万年冰山。饶是修为鼎盛的神仙也招架不住，何况这小妮子？”隽远上仙摇头叹道，“萧尊者好好医治她吧，没个三五天，好不齐全，我这儿给二位空出两间客房来。”

　　昙净只觉胸口腹部一阵寒凉，紧接着头晕目眩，索性不省人事了。

　　萧云芪抱起她，叹了口气。

　　昙净醒来时，萧云芪正闭目打坐。昙净忽然期待自己的病一直不要好，就能名正言顺的缠着医者了。

　　萧云芪忽开口道：“你没事了。”

　　昙净佯装难受，哼哼唧唧。

　　萧云芪起身探视，问道：“可还有哪里不适？”

　　昙净拉过他的手，以脸摩挲他的手掌，幽幽道：“心里不舒服。”

　　萧云芪抽出手，面色平静。

　　“让尊者失望了，我不是天人。”她揶揄道。

　　“你虽不能解咒，可知谁能解？”他道。

　　她面色一沉，缓缓摇头，忽又咧嘴笑道：“你娶我啊，说不定我能想起来。”

　　“这般不落窠臼的厚脸皮，本君还是头一次见。”仙君念途施施然踱步进了门来。

　　萧云芪扶额。

　　念途瞟了一眼昙净，见她面色红润，不似隽远所说误饮“鉴仙泉”。她的目光清清冷冷，倒无半点仙气，也无半点妖气，更无半点人间烟火气。

　　念途忽地叹了口气，转向萧云芪：“萧尊者为查仙籍而来？”

　　萧云芪略一点头：“查无此仙。”

　　念途幽幽道：“‘今古幽阁’查不到的，并不代表不是仙人。”故意停顿片刻，卖个关子。不想萧云芪不急不慢，只淡淡的看着他。

　　“古时，仙族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者忽现‘五衰’症状，而以他的仙修造化绝不可能无端衰竭。当时普天之下医者皆束手无策，直到有人怀疑长者是中了‘咒’……”念途停顿片刻，看了一眼昙净，“咒乃念力所生所养，念力之威无穷无尽，咒之歹毒无药可解。”

　　萧云芪道：“此传说我亦有耳闻，‘巫仙咒术’在远古医典中也有所记载，并不为奇。”

　　念途摇头：“尊者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巫仙咒术’本不为奇，然仙族有一支脉，专修巫咒禁术。你应该知晓，‘咒’由念力孳生，且能将念力凝聚放大，若只是分散修习此术，倒也不成气候。该族群偏出了个妖孽族长，这妖孽怂恿整族人聚集一处修习咒术，念力之威，震惊六界。前仙君申武倾尽毕生之力，方将此邪气镇下，六界才得以避祸。申武也因此元气大伤，闭关之前，将仙君之位禅让于我……”

　　萧云芪闻言叹息：“原是有这样一段因缘。不知那族群后来如何？”

　　“申武将那族长依照仙规惩办了，将其囚在‘仙哭岩’内。对于那些受嗾使的族人，申武将其剔除仙籍，逐下礴山。”念途道，“只不过，这族群被驱赶之后，却再无半点音讯。”

　　念途说着，若有所思的看向昙净。

　　昙净被看得浑身发毛，急急往后一退，踩在萧云芪脚上。那尊者微微拧眉，也不发难，只幽幽
　　道：“你的族人现在何处？”

　　昙净“啊哟”一声，捂耳道：“乖乖，我耳朵听不到了。”

　　“不必害怕，你们族群既已被驱逐，便不属我仙界，本君也管不了尔等。”念途笑吟吟道。

　　昙净一听，心中略略松了口气。但萧云芪的一番话，令她再度崩溃。

　　“既然你不能解咒，你的族人或许有法子。”萧云芪道，“回去找他们罢。”

　　昙净忽地挤出一个灿烂非常的笑颜，拉着萧云芪的衣袖，柔声道：“尊者，你济世为怀，堪称六界表率。可是你弄错了，我是人族。”

　　念途不耐烦的摆摆手：“行了，这点小破事儿，你们滚离仙界后再扯吧。本君还有忙不完的正事呢。”思忖片刻，又对萧云芪道：“魔、妖两界联盟，荼毒人族生灵，神帝矣洛有意与我仙界联手主持公道，唉，十万神兵仙将都被叫去集合了，有的忙了。”

　　萧云芪淡淡道：“若是开战，我也有的忙了。”

　　昙净立刻陪笑道：“我与尊者共进退。”

　　“那谁，”念途指了指昙净，“你非天人，还是个弃仙，别老想着和上仙修成姻缘正果了。务实一点，好好修仙方是正经。”

　　“要你管！”昙净咬咬牙，翻了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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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云芪与昙净离了仙界，二人共乘仙鹤。昙净生怕萧云芪再替寻找族人之事，闭上眼睛，默默打坐，竟是一言未发。

　　仙鹤倒奇了怪了，怎的“六界第一美”这般安静。

　　“主人，她得了绝症？”仙鹤讥笑道。

　　萧云芪叹了口气。

　　“以前她可多话了可不要脸了，卯足劲占主人便宜，巴巴儿的调戏主人，这回是不是主人彻底让她死心了？”仙鹤道。

　　萧云芪道：“不如你和腓腓一起闭关修炼一段时日？”

　　仙鹤立马打了个寒颤：“我闭嘴，我闭嘴。”

　　腓腓只是提起曾经有过这么一个女人，那女人总是对主人撒娇耍泼，而主人每每欣然照收。萧云芪便让腓腓闭关修炼去了……仙鹤默默叹道，千万不要步腓腓后尘，以后说话千万不能提昙净啊。

　　“昙姑娘，我对你并无印象。”萧云芪淡淡道。

　　昙净睁开眼睛，看了看他。

　　“不管以前有何纠葛，希望姑娘明白，那都是过眼烟云，就让它随缘去吧。”他道，“若是有对不住姑娘的地方，我会偿还于你。但一事归一事，鲛灵和木槿两条性命，还等着姑娘去救。”

　　昙净忽觉眼前之人变得恁的陌生，以前那个萧云芪虽然高冷，却是活生生站在她眼前的，而如今却是不着调的高高挂在云端上一般。

　　她的眼睛酸酸涩涩，却没有泪水流出，只是一直盯着他瞧。

　　“你娶我，我就带你去找我的族人。”她咬着唇，气势汹汹。

　　他叹道：“你应当知道，上仙婚娶谈何容易，更何况我已有了婚约。”

　　她点点头，笑了一笑：“好，那就让她们去死吧，与我何干？”

　　“姑娘非不义之徒。”他淡淡道。

　　“不是所有人都似萧尊者这般高风亮节。”她讥讽道。

　　他叹了口气，再不言语。

　　忽见昙净召唤出青龙，跳上龙背，扭头往相反方向去。

　　仙鹤一愣，不知当跟还是不当跟。

　　萧云芪沉声道：“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