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之心》夜微阑

28、Chapter 28 暗里的温馨

　　Chapter 28 暗里的温馨
　　【如果我不让你照顾我，或者让我照顾你，我们岂不是要白白浪费好多担心？】

　　J大与英国交换留学生的名额一向宝贵，韩焰作为本次五名人选中唯一的大一生，却因为在过渡期适应不了提前回国，不禁令人痛惜和费解。
　　同寝室那三个哥们却是懂了，纷纷对他竖起大拇指：“男人！真汉子！哥给你送个‘服’字！”
　　倒是他本人反应最平淡，“那边比这里还冷，我确实受不了。”
　　说得这边好像四季如春似的……骏哥忽然发现了韩焰新技能get：擅于找让人一眼识破的烂借口。
　　不管怎么说，韩焰的大学生活如常继续，而冬雪也还是隔三差五来到造梦社，瞧着《漂流物语》距离完工越来越近。
　　只是，冬雪快到J大之前，韩焰都会亲自跑出去买一杯热巧克力，让她进来的时候暖暖手；
　　只是，如果冬雪早到食堂，就会多打一个菜，恰巧每次都是符合了某人的口味。
　　诸如此类，乐此不疲。

　　乍暖还寒的早春，夏、韩两家人凑了个都有空的周末，约着一起出游农家乐。三百多公里的路程，开了整整四个小时，为了活络僵硬的身体，冬雪抵达后浑身抖动个不停，搞怪的模样惹得大人们哈哈大笑。
　　“爸妈，叔叔阿姨，这是你们的水瓶。”收拾完行李，韩焰将车上的矿泉水拿了下来，也顺手递给冬雪：“冬雪，你的。”
　　“焰焰，怎么这么没礼貌。”韩庆祥不赞同，“要叫冬雪姐姐。”
　　冬雪笑得有些尴尬：“韩叔叔，没关系……”
　　冬雪爸妈也帮腔道：“是啊，孩子们都成年了，都是朋友，不用刻意叫姐姐的。”
　　温文隐约知道儿子打的什么主意，在一边笑而不语。韩焰自然是没吭声，从认识第一天开始到现在，他似乎还从来没叫过她“姐姐”呢。
　　这处农家乐不是热门景点，是真正的村庄。之前韩家的亲戚来过，便介绍给了他们。房子和房子间隔得有些距离，并没有路灯，入了夜之后便一团漆黑，偶尔能听到稀稀落落狗吠之声。
　　白天开阔秀丽的风景，此刻全被浓重的夜色掩埋，在清新的空气与绝对的静谧中，几点淡淡的黄绿色，缓缓从眼前往空中飘去。
　　“哇，萤火虫！”这是冬雪第一次见到萤火虫，虽不似偶像剧中成群成片，却也像点缀在夜空里的俏皮星星，忽近忽远。
　　她往前几步，想要抓住萤火虫，却握了个空。越往前走，光点越来越密，就像在眼前揭开了一片的星河，美得令人目眩。
　　“冬雪？”韩焰倒了杯茶的功夫，屋门前的女孩就不见了。瞧真些，隐约可见一个人影在前方移动着，他心里一急，连忙追了上去。
　　“别走那么快，看着点脚下……”话音未落，只听女孩轻呼一声。韩焰没半分犹豫，冲过去将她一把揽入怀中，一瞬间两人只感到天旋地转，随即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屁股墩。
　　“唔……”冬雪揉着发痛的脑袋，从韩焰身上爬了起来，迷茫地抬头看去，“路上居然有个坑？”
　　男孩仿佛是沉默了小片刻，才钝钝说道：“这么黑的路，你也敢一个人走……其他事怎么没见你这么有勇气呢？”
　　语文学得不错啊，还知道声东击西了。冬雪反驳道：“向来内敛的人，关键时候也挺能说啊？”
　　一只手帮着揉她的脑袋：“还疼不？”
　　“咝，你轻点儿就不疼啦！”
　　韩焰打量了一下周围，“这个坑不算深，但我们没有工具，爬不出去。你带手机没？”
　　冬雪摇了摇头，“本来就在屋门口晃悠的，没准备走远。”
　　黑暗中，看不到韩焰的表情，她在心里脑补了一个被鄙视的眼神。
　　“要不……我们喊吧？总有人能听到。”冬雪提议。
　　“这么晚这么静，一喊整村人都要惊动了。”韩焰一说，冬雪也觉得不好。
　　“那……怎么办？”话音里，隐约听得到她在轻颤，不知是冷的还是怕的。感觉一双臂弯拢住了自己，规矩而安稳，没有一丝轻浮之意，是令她安心的恬淡温度。
　　“我想想。”耳边是韩焰清澈的声音。不知怎的，她的心里渐渐安定下来，也借着这黑暗，第一次放肆地感受来自这个男孩的气息。
　　春寒料峭，农野的夜冷得渗人。本以为父母发现两人不见，很快就会来找，不知是不是打牌打得忘了时间，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男孩与女孩互相依偎着，从对方身上获取一点体温。“韩焰，不如你哼首歌来听听吧。”
　　“……我不会唱歌。”
　　“胡说，上次唱K你不是还唱得很好。”
　　“……”半晌，男孩幽幽地哼起了一首陌生的旋律。轻轻的，悠扬婉转，带着一丝迷离的异域气息。冬雪感到整个人仿佛陷入一种奇境遇之中，等到他哼完了，才从自己的幻想世界中抽脱出来。
　　“韩焰，你的歌声竟然启发了我的灵感。”她的声音透着欣喜，“我要聘你做御用灵感启迪师。”
　　男孩哭笑不得：“能兼职吗？”这可不是他想要的职位啊。
　　“韩焰。”
　　“嗯。”
　　“你为什么不爱说话？是因为孤独吗？”
　　“喜欢说话，就不孤独了吗？”
　　“……”只有他的只言片语，能让冬雪语塞。
　　“印象里，童年时我通常是一个人。”轻轻的，传来他的诉说，“爸妈都忙于事业，有时候将我托给亲戚，有时候寄住在学校里。”
　　“我，不擅与人交谈。”
　　“因为你不曾有一起交流的小伙伴。”冬雪为他补充，“你就没有过一些开朗的想法？”
　　韩焰想了想，“可能……有，曾经很羡慕别人一起窝在地上拍纸片卡。”
　　“我靠！”冬雪忽然出声吓他一跳，听她的声音有些激动：“看来我就是你没找到的那个小伙伴啊！我小时候身边同龄的都是女孩，在一起就喜欢玩芭比娃娃之类的，要不就是拿着妈妈的首饰扮皇后扮贵妃，我多想找群人窝在地上拍纸卡片。”
　　黑暗中，女孩咯咯笑得清脆，“要是咱们那时候认识，肯定是很合拍的小伙伴。不过，我小的时候，你还没断奶呢。”
　　韩焰没有反驳，不知在想些什么。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说得就是我们这样的。”冬雪感慨道。
　　某人闷声：“年龄真的那么重要吗？”
　　“我给你打个比方：我现在25你20，我们之间的差距还不明显；十年之后，35岁的女人已到中年，男人30一枝花；三十年后，55岁的女人已经过完更年期了，50岁的男人可以宣称玩够了，刚开始成熟，好比齐秦那样的。”
　　“别小看区区的五六年，恰好是隔了一代的。”冬雪的话里透着老成，“人家不是说了吗，男人30岁才开始成熟。”
　　韩焰说不过她，但也不赞同：“你哪里看来的歪理。”
　　一时间，气氛似是有些伤感。“你说，你要早生几年多好。”
　　微乎其微的，但是韩焰听清了。
　　“如果是现在，我一样可以保护你……我还可以走你走过的路，你却不能复制我的经历，”韩焰笑得极浅，“而且老了以后，我还多点力气照顾你，多好……”
　　“说什么呢。”冬雪脸上发热，推了他一下，却没用多大力气。身子仍牢牢地被扣在某人怀里，颈间感受得到他的温热气息，有什么东西不言而喻，呼之欲出。
　　“冬雪。”看不见的时候，听的就异常清晰，“我理解你的担忧。我们，无法与时间赛跑，也无法预测未来。我想用我的现在，换你的将来……
　　你，愿不愿意？”
　　冬雪的心跳像湍急的河流，汹涌澎湃着。这一刻，虽然有许多的理性在劝阻，但她实在太留恋这个怀抱的温度，这个承诺的安稳，这个清傲男孩带来的吸引和冲击，她刚想开口，却听见不远处传来错落的呼唤声，透着着急。
　　两人被家人拎出去的时候免不得挨了一顿批，尤其是冬雪，“你作为姐姐，怎么也跟着尽闯祸呢？”
　　还是冬雪妈了解女儿，睨了自己丈夫一眼，“你别说，这事没准就是冬雪带的头，疯丫头。”
　　冬雪和韩焰对视了一眼，悄悄吐了吐舌头。
　　这一夜大人们的鼾声如雷，冬雪却辗转难眠。
　　“我想用我的现在，换你的将来……你，愿不愿意？”
　　他的话仍在耳边灼热，连带着她未曾说出口的回答。终于熬到了天明，冬雪顶着两只硕大的熊猫眼，看到韩焰仍然是一副肤白貌美的样子，心中愤恨：
　　“你怎么可以睡得这么好！”
　　“没睡多久，”他居然这么回答，以彰显自己天生丽质，“怎么可能睡的着。”
　　一点小小的甜在彼此间氤氲开来。冬雪注意到他今天有点古怪，长长的衣袖盖着左手手背，整个手缩在里面。
　　“你的手怎么了？”她强行要看，他拗不过，只得露出已经经过简单包扎，却仍能隐约看到暗红的手背。
　　“是昨天，你垫着我下坑时弄的吗？”心中一痛，还混合着感动、内疚等复杂的情绪，冬雪轻轻地抚过那个伤口：
　　“你呀，最能耐就是让人担心。”
　　“这方面的话，我认为彼此彼此。”某男神清气爽，还笑意吟吟。
　　“如果……我不让你照顾我，或让我照顾你，我们岂不是都要白白浪费好多担心？”
　　韩焰一怔，而后喜道：“你的意思是……”
　　冬雪站在原地，睨了他一眼：“笨蛋！”
　　男孩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带着纯真，漾着幸福。这一刻宛如万雪初融，比窗外的阳光更加灿烂三分，令人移不开视线。待到父母们走出来，韩焰早就抽回了手，他们只见到一个脸颊通红的冬雪，怔怔傻傻的，不由奇怪。
　　“她刚才喝水，呛着了。”韩焰笑着替她编造理由，却又带了几分揶揄的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