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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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起灵本来想追着人问问关于他自己的事，奈何两条腿到底没跑过四个轮子，没过多久就追丢了。既然追丢了，张起灵也不强求，走到哪算到哪，沿途看看风景也好。张起灵现在所在的地方似乎离旅游区很近，远远望去有也能看到不少车和人，张起灵本能地想要远离那里，可他知道，想要找到弟弟们，一定要去人多的地方。离人堆越近，声音越嘈杂，仔细听听，竟然是呼救声。
“爸爸——妈妈——”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大声哭喊着，她前方是一只比她大了两倍的藏獒，藏獒张着大嘴，似乎下一秒就能把小孩的头给吞下肚。
“秀秀，别怕！爸爸来了！”女孩的爸爸拿着枪对准藏獒，按下扳机准备开枪。
张起灵飞出黑金古刀，打落对方的枪，下一瞬人已经站在藏獒身前。女孩的爸爸先是生气，可看到有人站在那凶猛的藏獒身前又觉得担心：“小伙子，你站那里干什么，危险，快过来！”说着又旁走了几部要求拿枪。
“不用。”张起灵简单地说了这两个字。他转头居高临下看了藏獒一眼，藏獒立刻乖乖收了嘴，他拍了拍藏獒的脑袋，藏獒转身离开。
明明是剑拔弩张人兽双方不见血不收场的局面竟然就被张起灵这么一看一拍就给解决了，女孩和他的爸爸妈妈完全没反应过来。
张起灵蹲下身问女孩：“你没事吧？”
女孩本来是愣着的，听张起灵喊她才慢慢回过神。她盯着张起灵看了两三分钟，然后猛得大哭起来，抱着张起灵就喊：“爷爷——”
一声爷爷弄懵了好多人。
张起灵从黑金古刀的记忆中看到了时代变迁，也隐约知道自己这一世应该有一百多岁了，但是这时代变迁的过程中到底经历过哪些事情他还真记不起来，黑金古刀的记忆传承也没有看到这些，所以张起灵的懵是“难道我结婚生子连孙女都有了？”但是他又打从心底里抗拒这个问题，他不认为自己已经结婚了，就他这定期失忆的毛病，有人敢嫁他也不敢娶啊。
而第二个懵的就是女孩的父母，一来是因为张起灵看上去太过年轻，顶多二十开外的模样，而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女孩的爷爷正在医院修养呢。
“秀秀，别乱说话！”男人抱过女孩，向张起灵道歉：“对不起，小孩子乱讲话，你别往心里去。”
张起灵点点头，暗地里松了口气。
不过，大人这边其乐融融，那个叫秀秀的女孩儿不高兴了：“明明就是爷爷！”拉着父亲的衣角拼命摇，“明明就是爷爷！你看这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真的是爷爷！”
女孩的父亲在心里苦笑，这如果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这岂不是要打起来了？
“这位小哥，对不住，小孩不懂事。”男子向张起灵道完歉，回头对着孩子说：“你爷爷看着可比这个哥哥年长多了。”
闻言，张起灵暗叹一句：其实我已经一百多岁了当然，以他的性格是不会说多余的话的。
白秀秀指着张起灵大声分辨：“我上三年级了，爸爸不要骗我！我看过爷爷的照片，爷爷明明就是长这样的！”随后把手放下来，弱弱的补了一句：“只是发型不一样而已”
“秀秀，不要胡闹了，乖。”
张起灵忽然想起来，他们是三胞胎，长得都一模一样，如果投胎转世，估计也是一模一样的长相，所以，既然有人认错，不如去见见那人究竟有多像：“能让我见见秀秀的爷爷么？”
“啊？”
“我在找人，我想去看看，秀秀的爷爷是不是我要找的人。”
秀秀的父亲白崇生考虑了一下，答应了下来。
白崇生一家是四口人，大儿子白歆生在山东读高中，励志要当个学霸校草，每天只有三件事能吸引他：学习、臭美、运动。除了这三件事之外，他的业余生活只用两个字就能形容：耍帅！他说来西藏吹冷风会对皮肤不好，于是坚决不肯来。
小女儿白秀秀八岁，刚上小学三年级，喜欢运动和旅游，从小是被爷爷带大的，所以对爷爷有种特别的孺慕之情，一切以爷爷的利益为中心，凡是违反爷爷心意的事情一概反对。好在白爷爷也是个明事理的人，才没有把白秀秀给养出无敌任性公主病，不过，她毕竟也算是富家女，所以，富家女的通病多少还是有点的，比如一百块当一毛钱来花，一顿饭可以吃掉普通人家三天的饭钱等等。
白崇生一家人，除了在山东上学的白歆生之外，一家子都住在天津，按照白崇生的说法，白家老爷子白念生是走过战争年代的，现在也有八十多快九十了，年轻的时候是个军官，也曾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如今也是位高权重的人，平常人见不到他，不过现在老爷子退下来修养，家人想见他倒是容易多了。
张起灵因为没有身份证件等东西，所以从西藏到天津这段路上也是欠了白崇生不少人情，白崇生是军队里出来的汉子，性格豪爽得很，既然答应让张起灵见自家老爷子，那有什么事他就要一力承担，别的不说，就冲着他是秀秀的救命恩人就应该这么做。
他的副官在电话里拼命强调：也许那只藏獒就是他养的，他极有可能是故意接近你们。
可即使如此，这爽直的白崇生也依然对张起灵非常信任，没有一丝怀疑。张起灵本来就是感觉敏锐的人，白崇生对他的态度是虚情假意还是真心实意他分得清清楚楚，所以，一路上也是极尽配合，尽量不给白崇生添麻烦，他默默站在白崇生一家人身后，就当自己不存在。不过，说也奇怪，他分明已经把自己隐藏起来了，很多人一个不注意就会忽略掉他，可是，只要一看到他站在自己身后，就会莫名地觉得很有安全感，他就像一座大山，任凭狂风暴雨也没有什么可以撼动他。
一个星期后，张起灵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白老爷子——白念生。
他已经快九十岁了，早已没了年轻时的力气，也不复年轻时的潇洒帅气，可即使如此，当白念生身穿白色唐装躺在躺椅上时，他给人的感觉并没有那种垂垂老矣的感觉，倒更像是年老的雄狮，即使年老，威压依然存在。
当然，以上那种感觉全都是针对其他人而言的，对于张起灵来讲，他什么感觉也没有，因为张起灵经历了太多、太广、太玄，更何况他还在黑金古剑里旁观了了三千年的时光流逝。
“爸，小哥来了。”
白念生听到张起灵到了，慢慢坐起身，正面对着他，与此同时，张起灵和白念生都感受到一股冲击，仿佛是来自于灵魂的冲击，又仿佛是来自于灵魂的融合。
即便是兄弟，也不可能出现灵魂融合的感觉。
除非他们是同一个人。
如果杨戬在这里，他一定能告诉他们，当初唐窦大部分灵魂都随着黑金进了张家，可也有一部分灵魂随着弟弟们四散在天地之间，如果他们看到对方就有种灵魂交融的感觉，那说明，他们来自同一个灵魂。
不过，杨戬不在，他们自然也不知道这种灵魂交融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白念生慢慢挥了挥手，让白崇生等人坐下，重重地叹了口气，仿佛是呼出了多年的污浊之气，整个人看着都好像精神了很多。
“小哥，我终于见到你了。”这是白念生对张起灵说的第一句话。
张起灵没有回答，他知道，这本不需要回答，他只需要认真听就好了。
白念生拿起一幅画卷，陷入了回忆，过了好一阵子，才慢悠悠开口说：“我……不是白念生……”
白崇生好像没听懂，反射性的问了句：“啊？老爷子你别开玩笑！”
白念生扫了白崇生一眼，不怒自威，吓得白崇生不敢多说话，只是着急地看着他。
白念生泡了一壶茶，白崇生连忙给老爷子和客人倒茶。同时，白念生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张起灵。张起灵接过照片，惊讶地抬头看他，白崇生也看了照片，吓得嘴巴长得好大好大，因为照片上的两个人长得和张起灵几乎一模一样，不过也看得出来并不是同一个人，说也奇怪，明明是同一张脸，可不同的气质就让这个人变得完全不同了。
照片是一个年轻的士官和一个年轻工人的合照，士官的笑容有点邪气，仿佛带着魅惑人心的力量，却又明显能感觉出对方睥睨天下的霸气。年轻工人的线条则比士官柔和得多，他的笑容就像软软的月光让人舒适喜悦。
从照片上，张起灵能一眼就认出来，年轻的工人是小弟唐棠转世，可这个士官是谁？他觉得不像唐芷也不像唐棠，倒是更像他自己，难道当初转世去张家的时候，还有一部分灵魂之光跟着弟弟们走了？
不得不说，张起灵猜对了。
白老爷子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口，问：“崇生，看得出来哪个是我么？”
其实，从老爷子的脾气来看，根本不难猜：“士官。”
“眼神倒还挺好。”白念生哈哈大笑，颇有一种“这小兔崽子没白养”的感觉。
“其实，白念生是他。”老爷子指着照片上年轻的工人，说，“我名叫占士吴，是租借公董局华商会主席前清总督尚书吴万邦的公子。”
白崇生彻底惊讶了，他喊了四十多年的姓居然是别人的？！
白念生，哦不，应该说占士吴白了白崇生一眼：“你这什么表情？老子还没死呢！”
“可是，爸……”
“我姓白还是姓吴关你什么事？难倒我不姓白你就不是我儿子了？”占士吴微微眯了下眼，这是“你敢说‘是’我就揍死你”的无声威胁。
白崇生摸了摸鼻子又坐了回去，老爷子说得对，无论老爷子姓什么，都是把他拉扯大的爹。
“爸，到底怎么回事？”
占士吴重重哼了一声，意思是：我不正要说呢么？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占士吴认识白念生是在1936年的天津，那一年，天津相当不太平，据说闯进来一个愣头青把天津搅和得天翻地覆，可最后还是死在日本人手上，但是，真正的年轻人并没有死，而是有人救了他，除了在明处出力的四叔和师叔之外，占士吴也在暗中帮了点小忙，因为占士吴也是个爱国好青年，他不想看中国人被日本人害死。
但是他并不知道这个人是白念生，也不知道这个人长什么样。
他第一次见到白念生是在一个火光冲天的晚上，那一晚，白念生烧了日本人的烟草，他和同伴分开逃跑的时候撞到了占士吴，白念生比占士吴稍微矮一点，再加上占士吴站得笔直，所以看着就更高了。白念生抬头道歉，占士吴低头客气的时候，两人的视线就这么毫无防备的对上了。两人本来就是前世羁绊甚深的兄弟，这一世毫无预兆的相见令二人舍不得放弃这种找到归属地的感觉。可就是这么稍微一耽搁，后面的追兵就上来了。
占士吴把白念生护到身后，并让白念生到阴影里躲起来，他自己则是站在阴影附近，身后跟着两个副官，端起了士官的架子。
一群地痞流氓拿着棍棒飞奔过来的时候，看到占士吴站在那里，问：“有没有看到一个穿着普通工人衫的人跑过去。”
占士吴只是斜眼看了他们一下，没有理会。倒是左边那位副官人比较好，爽快地说：“往河边方向去了。”
一群人看副官答得那么爽快，有点不太确定是真是假，可看对方穿着军官服，也知道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没多做纠缠，往河边方向追去了。
见一行人已经走远，白念生从阴影中走了出来，这下，曾经的兄弟俩终于有机会好好看看对方。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白念生问。
“不，我们没见过，可是我就是觉得你好熟悉。”占士吴对自己的记忆力还是非常有自信的，可他也无法否认自己对白念生就是有这种熟悉的感觉。
倒是两位副官看得比较清晰明白：“长官，你们不说我们还不觉得，你一说我们觉得你们俩长得实在是太像了。”
“长得像？”白念生和占士吴同时打量了一下对方。然后又同时摇摇头，“哪里像？”
“一开始我们也没看出来，因为你们的穿着气质等完全不同，可如果单看脸的话，你们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个副官这么说，另一个副官在心里想：不会是私生子吧？
白念生和占士吴几乎是同时摸了摸自己的脸，脸上同时写着“真的假的？”
两位副官难得看到占士吴那么孩子气的一面，都假咳了一声，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来。
不远处传来轻巧巧的喊声：“念生哥……念生哥……”
白念生听到有人喊他，对占士吴说：“我该走了，刚才真的很谢谢你。我叫白念生，你呢？”
“我叫占士吴。以后有机会再好好聊。”
“我去哪里找你？”白念生知道，经过今天晚上的事，西边的码头他可能不能呆了，不过，他并不想和占士吴断了联系。
占士吴反射性地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说：“我会找到你的。”说完，带着副官走了。
白念生摸着头，心底升起一种熟悉的感觉，仿佛在种什么时候也被人这样摸过头。不过，他没来得及想太久，之前那轻悄悄的声音又传来了，白念生赶紧跑去和那人汇合。
白念生不知道的是，从刚才开始，占士吴也一直盯着自己的手看，他觉得自己的动作很奇怪，可是又觉得很熟悉，他仿佛看见自己摸着一个男孩的头，而男孩笑得一脸阳光灿烂。占士吴摇了摇头，把脑子里的画面甩了出去，继续应对下一场挑战。
占士吴本以为会过好几天才能再见到白念生，哪知道隔天凌晨就见到了，而且还是在医院里，当他听手下人说白念生受伤的时候立即冲去了医院，看到白念生半坐在床边，手臂上还缠着厚厚的绷带，心提到了嗓子眼。
“念生，你没事吧？”占士吴关心地问。
“我没事……”白念生只是伤到了手臂，没什么大碍，所以只是失了点血，脸色有点苍白，但最让他难过的是，因为他的一时意气，害得四叔遭遇枪杀，他觉得自己很对不起一直照顾他的四叔，“我只是觉得挺对不起四叔的……”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他的手下他没管好，关你什么事！”占士吴生起气来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尊重长辈。
白念生抿了抿嘴，直觉告诉他要保持沉默，而且，有人关心的感觉真挺不错的。
占士吴的副官推开门，正色说：“有人扮做医生闯进医院，来者不善。”
“该死的！”占士吴彻底生气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可他知道不能让眼前的少年被人欺负，他本能地想要保护他。占士吴掏出枪就想往外冲。
白念生怕他真闯出去，急忙拉住他，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大哥——”说完，两个人都愣住了。
这声“大哥”他多久没说过了？
这声“大哥”他多久没听到过了？
这声大哥仿佛是打开记忆之门的钥匙，隐藏在灵魂深处的画面浮出水面：白玉无瑕般的少年坐在床边照顾着面色苍白的少年，两个少年长得一样，一个笑容灿烂，一个嘴角微翘。
他们只是灵魂碎片的转世，带着的记忆非常少，可这样……
足够了。
“占士，他们快到了。”
白念生明白对方的来意，带着占士吴来到四叔的病房，做了一番准备后静等杀手入瓮。杀手们也没辜负白念生的期望，他们才等了几分钟杀手就冲了进来，一进门就对着床一阵扫射，扫射完了才发现床上跟本没人。在愣神的时候白念生从床底下串了出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占士吴的身份不方便和这群人混在一起，当白念生把场面控制住的时候，占士吴悄悄离开了医院。
之后占士吴就一直关注着白念生，没事时兄弟俩也会出来见个面，互相聊聊自己的近况，占士吴最常说的就是士官学校里发生的事，做讨厌的就是那些心思黑暗的官僚，他讲官僚们坏话的时候完全忘记自己也是官二代。他那一本正经的模样和愤慨青年的思想形成巨大反差带给白念生不少欢笑。
不久之后日本人抓走了白念生，占士吴打听到消息，说白念生背后的云松图是日本人最需要的藏宝图，日本人还扬言要把白念生的皮拔下来做成地图。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占士吴立刻火山爆发，他一掌拍在桌上，桌子裂了两道缝。他赶去救白念生的时候看到念生已被人救走，他多少松了口气。只是以他现在的能力还没办法动摇加藤，还杀不了他，占士吴只好找汉奸们来撒气，同时也更加坚定了他要建立铁血军团的想法。
他认为用强权和恐怖暴力镇压民众，逼迫民众爱国是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方式，所以他也真这么做了。只是他的做法引起了一些反弹，一个叫范如一的包打听给他带来了很大的威胁。
说到这，老爷子顿了一下，深深地叹了口气，说：“我真没想到，那天晚上竟然能见到他……”
白念生当时的处境非常危险，所以他周围的人找了个地方把他藏了起来，占士吴决定把自己的事情了结之后再去找念生，也好就近保护他，不过，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兄弟之间的感应，他和范如一碰面的那天晚上，白念生刚好也觉得心乱如麻，就出来走走，结果，一走就走到了占士吴所在的废弃兵工厂。
占士吴和范如一打斗时落了下乘，被范如一给制住了，而占士吴绑架的女子宋小乔则借着这个机会拿着枪对准了占士吴。
白念生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他心下一惊，立刻冲上前去，抓住宋小乔的手想要把枪抢过来，可宋小乔居然不是普通的富家女，并没有第一时间被夺了枪，她下意识抓紧枪，就在两人争抢的同时，枪响了，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宋小乔惊叫了一声，把枪和白念生都推了开来，白念生被直接推倒在地，胸口的白衬衫渗出红色的血花，越来越大，越来越艳，刺得占士吴眼睛生疼。
三千年前，唐棠也是身穿一身白衣，披着白色的斗篷从不知名的角落飞奔而来，落在他和唐芷中间，最后，他的刀划破唐棠的胸口，血液飞溅。
此情此景，和当年惊人的相似。
占士吴崩溃了，他抱着白念生，一会儿喊念生，一会儿喊小弟，他不知道眼前躺在他怀里的是谁，也不知道现在是三千年前还是三千年后，只知道，他的弟弟又一次躺在他怀里，即将死去。
占士吴忽略了宋小乔说的“枪走火了”，也忽略了范如一拉走宋小乔，他只是抱着白念生，想要给他急救，希望他能活下来。
念生拉着占士吴的手，不停地叫着“大哥”，终于让占士吴回过神来。
“小弟……小弟……”占士吴哭了，眼泪滴在念生脸上，滴水的声音仿佛是从灵魂深处传达至耳边，念生忽然笑了，当年的唐棠一直想知道那个滴水声是不是眼泪留下的声音，如今，念生得到了答案。
“大哥……我还有好多事没做完……”
“大哥……我还要为师傅报仇……还要让黑娃回头……还要把日本赶出中国……”念生说话声越来越小，他伤的是肺，每说一句话都非常痛苦，可是，他还是继续说继续说，就是希望占士吴能好好活着，“大哥……我没做完的事，你帮我做……好不好？”
占士吴摇摇头，他不想做这些，他做了这些事，那念生做什么呢？
“大哥……”念生的呼吸已经乱了，他能吸气却无法呼气，他吸气的频率越来越低，吸进去的气也越来越少，“大……哥……”
占士吴最终还是点点头，此时，他已经看不清念生的样貌，只知道念生笑了。
手臂一沉，念生闭上眼睛，无论占士吴再怎么摇动呼喊，念生都没有再醒来，直到念生渐渐变冷，渐渐僵硬，占士吴才恢复冷静。他盯着范如一和宋小乔离开的方向，眼里充满了恨，他发誓，绝对不让范如一和宋小乔好过！
白崇生忽然明白为什么老爷子那么讨厌范如一和宋小乔，甚至连姓范的和姓宋的都遭受鱼池之殃。
张起灵握紧拳头，冲上前就给了他一拳，完全不考虑现在的占士吴是个年近九十的老人。
白崇生大喝一声：“张起灵！你干什么！”白崇生一边说着话，一边出手打向张起灵，“别以为你救过秀秀我就不敢揍你！”
“闭嘴！”占士吴拉住白崇生，“我的确该打，你别插手。”
“爸——！”
“少罗嗦！”占士吴一眼扫过去，白崇生立刻老实了。“我还没说完。”
“后来，我把自己的衣服给念生穿上，和念生互换了身份。在给念生下葬的时候，我看到了你……”白老爷子说。
白崇生瞪大了眼睛，看向张起灵：“看到……他？”
相比于白崇生的惊讶，张起灵淡定得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嗯，只是看到而已，当时没想那么多，日后回想起来才发觉，当年我看到的，竟然就是我自己……”
白崇生完全没听懂老爷子在讲什么。
张起灵倒是完全能理解，因为他俩从本质上讲，都是唐窦灵魂的一部分，说是同一个人也很对。
“我对你没印象。”
“当然没印象了，当时我只是匆匆一瞥，而你又是匆匆而过……”占士吴当时沉浸在失去念生的悲痛中，对外界的感知能力几乎为零，他还能在很久以后发现曾经遇见过自己，已经是很不得了的事情了。
“崇生，你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也不要紧，只要你知道，以后你要把张起灵当成是我一样来尊敬就行了。”
“爸，你开什么玩笑？！”
白崇生站在占士吴的对面，而占士吴和张起灵正好并排而立，两人虽然一老一少外貌年龄差距特别大，可站姿动作等几乎都相同，就连散发出来的气势也是一模一样的逼人，占士吴和张起灵用同样的眼神同样的动作甚至是同样的声音，同时说：“我们俩是同一个人，听懂了么？”
白崇生冷吸了一口气，腿一软，跌坐在椅子上。
“崇生，今天的事你知道就行，出了这个门，我还是白念生，他还是张起灵，你依然是我儿子，他依然是救了你宝贝女儿的小哥。”占士吴恢复了平静，说话也低了八度，意思是，他接下来要宣布命令了，而且，必须无条件服从和执行：“以后，把小哥当成是我一样尊敬，你要把这件事告诉家里所有人，而你，必须第一个执行，听懂了么？”
“是！”对于老爷子的命令白崇生下意识的服从，可说完这个“是”他又觉得不对劲，很想讨价还价，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崇生，我没教过你阳奉阴违吧？”
“没有！”白崇生站直身体，行了个军礼。
“那就好，别让我发现你对小哥有什么不敬，他不说，不代表我不能知道。”占士吴坐回躺椅，继续闭目养神。
他和张起灵之间不需要太多话语，他俩有自己的交流方式。
白崇生知道父亲已下定决心，既然父亲这么重视张起灵，他自然也要尊重父亲的意愿：“小哥，我会帮你准备好所有的东西，以后，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
张起灵只说了两个字：“谢谢。”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