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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匪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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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渺眉梢微微一跳,她虽然跟大家打交道不多,但也知道这里的人不是怯懦怕事的,不会遇到点事情就畏畏缩缩。
所以只听了这一句话,她就知道这位猎户必有差遣。
果然周老爹话锋一转,提高了点声音说:“消息是里正刚刚告诉老汉的,是这样,百十里之外的党家庄日前遭了匪祸,村子里面片草不留,可是官府的人赶去的时候却一个匪也没抓到……所以我们估计那帮子匪,已经转移到了附近。搞不好离咱们这里只有几步远!”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这个村子虽然是在两国边疆线上,但是位置偏僻,出产又不丰富,往常的时候即便两国交战,也波及不到这个山村。
谁又能料到土匪说来就来?人们习惯了清贫安稳的日子,猛然听到有敌来犯,第一反应就是:我们打得过吗?
一看大家脸上都露出了迟疑之色,虽然说不上是露怯,但当着公孙渺这个外人的面,周老汉脸上还是有点不太好看。
公孙渺知机,往前迈了一步,朗声说:“我有弓箭武器,也有一把子力气,但凭老爹差遣。”
她是个猎户,这是人人都知道的,而且冬天的时候居然还能猎到凶猛的大野猪,还有不少人从她手里换取过便宜的肉,故此,她的武勇是早已证明了的。
当下周老汉便喜不自禁的一拍巴掌:“那好,公孙小郎,你来做一个伍长领五个人,老汉我自己领五个人,咱们就有两支巡逻队了。”
公孙渺点了点头,顺口问道:“巡逻队的话,不知要怎么安排?”
周老汉叹了口气,幽幽的说:“兵,咱们惹不起,匪,咱们也扛不住,眼下挑出来这些胆大的人,白天晚上分拨巡逻,一但发现土匪踪迹,就敲锣告知乡亲们,让他们赶紧往山里头跑。得等他们全都安全逃走之后,咱们巡逻队才可以离开——这就有可能遭遇土匪的先头部队,你们怕不怕?”
其他人虽然还有迟疑,但到底是本乡本土的青壮年,对自身责任也毫不推诿,当下所有人就表示同意,而且按照周老汉的安排入了巡逻队,从今日起就开始巡逻了。
公孙渺先值白班,她回去了一趟拿上自己的弓箭和宝剑,这时候阿三正在屋子里呼呼大睡,估计正做梦当将军呢。
公孙渺总觉得这孩子来的太过神秘和离奇,一直就没有赶他走,不过现在危险当头,让他还留在这是非之地就不算很明智了。
“喂,醒醒!”她捶了一下床板,把少年叫醒。
阿三倒是蛮警觉的,跳起来之后双手握拳做出防备的姿势,等看清楚是公孙渺之后,他才打了个呵欠说:“干嘛啊,我都劈了一天柴了,躺会儿还不行?”
公孙渺紧盯着他的脸,莫名的熟悉感在脑中缭绕不去——这孩子到底像谁呢?
“再睡下去会有生命危险,”她老实不客气的警告道,“这两天附近会闹土匪,你自己警醒着点,一有不对赶紧往山里跑,记住没?”
“土匪?”阿三乐了,从眼睛里都要放出光来,“我可是劫道大王,会怕土匪?”
“你跟我胡吹大气没用,”公孙渺嗤笑一声,顺手指了屋外的某个方向,“事情不对劲的时候,你就冲着那个地方跑,跑出五十里地之外,有个猎人小屋,那里比较安全和隐蔽,你可以躲在里面等风头过去。”
“那你呢?”少年下意识的反问,他比公孙渺矮了不少,说话的时候得一直仰着头,显得分外年幼。
“做我最擅长的事,”公孙渺微微一笑,“保家卫国。”
从这天开始之后连着两天,四里八乡都没什么动静。
可是没人敢大意,村里人早就动员起来把能打包的东西打成了包,方便携带的就放在手边,一有异动拿起就走。
不方便携带的,有的放到地窖里,有的则埋在炕头下。
村子里气氛紧绷,公孙渺在巡逻的时候,看到日常淘气的孩子们都不敢出门,各自躲在院子里玩,就知道人们对于匪祸还是十分恐惧的。
处于边疆地带的居民们,早就被训练的跟兔子一样,一有风吹草动便逃之夭夭。
在这种氛围影响下,公孙渺有点闷闷不乐。
她当初挂冠而去的时候,径直奔的是西凉国,主要原因还是在于这个国家女主当国,女子地位较高,而选择在这边疆之地的山村落户,为的是躲开是非。
日子过得本来有滋有味,谁想无风还三尺浪,居然还冒出来一股狗屁倒灶的土匪……扰了老娘的归隐时光,看老娘不揍死你们!
心里憋着气,公孙渺巡逻的时候格外警醒,就盼着真有那么一伙土匪突然冒出来,好给她解气。
第三天接近黄昏的时候有人站在墙头上,看到远处的山坳里冒出来一股股烟尘,边疆之地的居民们都擅长察言观色,刚下就发现,那应该是骑兵马队快速奔跑之时扬起来的灰尘。
“土匪来了!”这个消息,随着巡逻队的吆喝飞快的传遍了全村,早有准备的人们迅速扶老携幼,背起粮食就往山里头跑。
不要怪他们没有早点往山里跑,光收拾东西,这两天的时间就不够。
再说了,土匪没影子的时候 ,谁不想在自己舒适的家里多待会儿?所谓破家值万贯,难分难舍也是这种道理。
村里的青壮早在两天之前就在村口挖了一个个陷马坑,还垒起了一道简单的土墙,公孙渺和周老汉作为村里的两个猎户,手持弓箭正严阵以待,为这里人的撤退打掩护。
大半个时辰之后,远处出现了一小队人马,在漫天灰尘掩映之下,这群人的武器闪闪发光,随着渐渐增大的马蹄声,逐步接近了村口。
“公孙小郎,你看出什么来了吗?”周老爹端着弓箭,紧张的问。
公孙渺微微眯着眼睛,她的目力很强,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在马队距离村子还有两里地的时候,她便发现那些人的身姿笔挺,行动有条不紊,而且没有人在队伍里乱窜游走,很显然有着严明的纪律。
她有点惊讶的说:“这看起来不像是一队土匪……”
周猎户早年当过兵,识人的眼力还是有的,闻言他附议道:“其实对于咱们边关地带的人来说,兵匪一家,土匪,也可能是兵,兵也跟土匪差不多。”
换句话说他已经认定这拨所谓的游匪,是从什么地方逃过来的大兵了。
公孙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她的判断类似,但是她多了一步想法。
——如果敌人真的是逃兵,那么他们是西凉国的逃兵,还是……大梁国的逃兵呢?
前者可以不用理会,后者的话,就意味着驻扎在大梁国边疆的掌权者换了人,所以才会无法约束手下士卒,形成游匪。
那么问题就来了,她和温瑞霖原先的老上司、曾对边疆掌控力十足的霍帅,他去了哪里?
温瑞霖那天走得匆匆忙忙,跟此事有没有关系?
她和他两个人都官拜正四品,如果不是突然出了赐婚事件,两个人分别做到封疆大吏也不是问题。
然而没有如果,一道圣旨,逼得她公孙渺不得不远走他乡,迫的温瑞霖不得不辞官挂印。
她到现在有家不能回,有国不能投,温瑞霖对她之心她早知,然而因这复杂棘手的权谋朝争,却连跟他两情相悦也做不到……他想要的名分,她给不了!
这一切的一切,老上司霍帅是最知情的一个,她有点担心自己抗旨逃婚之后,那位长者会不会受到了什么牵连?
以至于让他老人家的边关大帅位置不保,乃有今日之事……
正在思索之际,那波马贼已经逐步靠近,等他们奔到百步左右的距离,公孙渺便轻轻一抬手,轻描淡写的射出一箭。
嗡的一声,弓弦颤动,箭若流星,当时就有一人滚落马下,其他手持雪亮马刀的贼们,顿时大叫起来。
“什么人?”
“居然敢伤大爷,不要命了?!”
“屠村,一定要屠村!”
这群人在远处鼓噪着,但是马匹前进的脚步却停止下来,暂时不敢靠近百步之内。
他们并没有理会掉落马下的倒霉,一会儿人嚷嚷了片刻,便凑在一个身材高大的匪身边,互相窃窃私语。
在公孙渺出箭的时候,周老汉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按照以往的规矩,土匪马贼来犯,照例是要互相骂阵一番,确定事情没有转寰之地之后才开战的。
——谁料想这女扮男装的小郎二话不说就放了一箭,现在看来群贼已经被惹恼,搞不好不会再放他们巡逻队中的人离开了!
周猎户正要劝说一二,就听嗡的一下,公孙渺第二支箭已经脱手而出,她在军中之时,就是有名的神射手,百步穿杨不算什么,而且那和谁人退到一百步之外以为不在她的射程之中,就大意的把贼首暴露的出来,正好便宜了她。
嗤!
箭矢入肉之声。
正在登喽罗们吩咐事情的贼人头目,只来的及歪了歪头,便被公孙渺的箭叉入腮帮,箭头直刺入脑,他甚至都来不及交代后事,便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现场一片寂静。
无论是害怕紧张到心都要跳出嗓子眼的村民,还是认为自己所向披靡丰收在望的土匪们,都没有料到眼前的这一幕。
所以,冷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