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缱绻清梦 之 清月无痕》籽言

8、何为相思

　　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
　　鞠花开,鞠花残,塞雁高飞人未还,一帘风月闲

　　搁了笔看着自己临摹下的居然都是些相思的词藻，不禁在心里感叹自己何时变的这么多愁善感，患得患失了？言如心境，此时方知等待的煎熬远远超过了一切，虽已不似初恋时的那般青涩,可相思之情却无意泛滥像决堤的洪水般肆虐着我的心,竟在不知不觉中又一次恋爱了，甚至没有任何征兆,来了就是来了,汹涌澎湃的让人有些招架不住……
　　“小姐,小姐,京…京…”小荷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大口喘着粗气.
　　“慢慢说,看把你急的”
　　“京…京城来人了”
　　“真的,在哪里?” 莫非是艾公子来了吗?
　　“在..在老爷书房呢”
　　“走,咱们去看看”欣喜的放下手中的笔,拉着气喘嘘嘘的小荷便直奔爹的书房，刚到门口只听得一个陌生的男声,不像是那熟悉的略磁性的声音,赶紧示意小荷止步准备听个究竟.

　　“李大人,您可要想清楚喽,我家主子可是掌管内务府的”沙哑而苍老的男音却带着些许的威胁，什么人啊？居然敢如此对我爹说话？京城里掌管内务府的有什么了不起的，再说了京城跟杭州隔着十万八千里呢？心下正纳闷着爹为何没有一丝的反驳之时，爹犹豫不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图管家，你容我再想想,再想想”
　　“李大人,我劝您还是甭犹豫了,能给良妃娘娘祝寿可是天大的福份,我家主子说了,只要娘娘高兴,您递上来的折子一准儿能批下来”苍老的声音继续忽悠着.

　　他跟爹在作交易吗,究竟是什么事竟让爹如此为难? 还和良妃娘娘扯上关系了？电视上说她是八阿哥的生母,因为身份低微并不得宠,四十多岁就郁郁而终.可这跟爹的什么折子有什么关系呢? 无数个疑问在心中盘悬.
　　“李大人是康熙一十九年入的旗籍吧,这秀女大选的规矩不会不知道吧？朝廷名文规定: 家人如果胆敢私藏瞒报可是要抄家灭族的,居我所知,李大人的千金年方十四,生的冰雪聪明,还弹得一手好琴.大人这道折子可是……”
　　“你…你怎么知道”爹语调有些慌恐，天哪？我竟然是待选的秀女? 怪不得娘每次提及我的婚事便是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可爹跟娘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或者只是我这个穿越的灵魂不知道而已? 这到底是怎么会事儿？陌生人的话像闷雷一般无情的捶打着我的心房，头痛欲裂，耳畔再也听不进去一个字，我飞奔着逃开了书房，难道这就是上天给我安排的命运吗? 我该怎么办?? 是该接受命运的安排还是要抗争到底呢??

　　“小姐,小姐,您说句话啊”小荷的焦急的声音把我从思绪中唤醒.
　　“什么事”我疲惫的回应着,嗓子干的有些生疼.
　　“小姐您终于肯出声了”看着小荷喜极而泣我不禁蹙眉道“我怎么了？”
　　“小姐您整整坐了一夜,奴婢怎么叫您,您都一声不吭，快把奴婢吓死了”
　　“啊，我没事，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对了，小姐，刚刚丁桂儿传话,说老爷叫您去书房一趟”
　　“知道了, 帮我梳洗吧”该来的总会来的，收拾好心情向爹的书房走去。

　　进了书房才发觉爹似乎是一夜未眠，此时神色疲惫，双眼布满了红血丝，此情此景心上不禁一酸“爹，您有事找我？”
　　“嗯，玥儿,爹…爹有件事想跟您商量”
　　“什么事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来,玥儿到爹这儿来”我乖巧的走到爹身前。
　　“爹虽是汉人,却是隶属旗籍，当时只为了仕途顺畅,没想到现在却害了你啊”大清定鼎中原之初以为了统一管理, 便鼓动汉人领袖加入旗籍,一方面可以号召天下汉人归顺,另一方面更可以加强对汉人在精神层面的统治,以后这个不成文的制度便延续下来“今年是三年一届的秀女大选,所有旗人的女儿都必须参加皇室大选，爹舍不得你,不想眼看你去受罪便给内务府上了个折子,说你先天有疾,请求将你的名字撤销,内务府的刘大人收了爹的银子已经答应.可不知这事儿怎么让八爷给知道了,昨日他的管家图尔泰来,给爹提了个交换条件”原来那个陌生人是八阿哥的管家？
　　“什么条件?”难道此事还有转机吗??
　　“八阿哥听说你琴艺了得,指名要你去为他的生母，良妃娘娘的寿诞弹琴助兴，只要你能讨了娘娘欢心, 便准了爹的所求”哼,这算什么条件吗? 摆明了以大欺小吗？仗着自己是皇子了不起吗?“宫中不是有乐师的吗,干吗要我去为她弹琴助兴啊”
　　“是啊,爹也百思不得其解，他又是怎么知道你琴艺了得呢？”爹焦急的来回踱着步子“玥儿,你见过八爷吗”爹骤然止步转回头问我.
　　“没有啊”我摇了摇头,怎么可能见过他呢,他在京城,我在杭州.京城, 对了，艾公子是京城来的,可他说自己在家里排行第四,再说了这也跟八阿哥扯不上边啊？

　　我正默默的想着，娘却眼泪汪汪的在晴儿的掺扶下跨进屋里“老爷,你不能把玥儿送进宫啊？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叫我怎么活啊？”娘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可言，仿佛一夜间从珠圆玉润变成了形同枯槁“娘您怎么来了？”我赶紧上前扶住那颤微微的身影。

　　“唉,玥儿也是我的女儿,我能舍得她去遭罪吗? 我…我这不是进退两难吗? ”爹无奈的叹道，下一秒苍老的身子跌坐在椅子里，娘兀自啜泣着“那你再想想办法吗？”

　　“之秋，我跟你一样舍不得孩子，本以为那道折子已经搪塞过去了，谁知半道杀出个八阿哥？”爹脸上的正重的神情让我看到了事态的严重,正如爹所说现在是进退维谷, 把柄落在别人手上，这种敏感时期如果稍不留神便要招来杀身之祸。不仅爹几十年的仕途会因我而终止,全家也会因我而……，想到这儿我强笑道“爹，娘，不如让女儿去吧,去了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不去就一点转还的于地都没有了,不就是弹琴唱曲儿吗,这是女儿拿手啦”
　　“玥儿,你…”爹娘诧异的齐齐望向我。
　　“爹,娘,女儿的本事你们还不知道吗？我一定会毫发无损的回来,况且女儿也可以到京城开开眼界嘛”我佯装开心挪到娘跟着撒娇“娘,您就让女儿去吧”

　　“都是爹没用，没用啊” 两行浊泪滑过那年迈的脸颊，我赶紧轻声的安慰道“爹,您别这么说,世事难料,很多事是我们谁都无法掌控的,不是吗?”

　　三天后, 拜别了爹娘,随着八府的管家踏上了去京城的路,因为我还是不能完全适应马车,还时常会呕吐,一路走走停停,足足走了一个半月才到京城，管家对我到是很恭敬,一路上有求必应,渐渐的打消不少我的敌对情绪。

　　进了八府眼前不禁骤然一亮,殿堂楼阁错落有致,景色迥异；琉璃碧瓦耀眼生辉,处处透着富丽堂皇的贵气；沿途景色已让人惊叹不已,可想而知府内的正堂将会是何等的金碧辉煌？如此天皇贵胄呼风唤雨权倾朝野，为何单单要与爹为难呢?

　　恍神的工夫已被领到一处幽静的院子,管家撂下几句客套话便消失的无影无踪，算了，即来之则安之吧心下安慰着自己也好奇的打量起这处三层楼的小院--眠月楼,景如其名，出奇清幽雅致,尤其是门前那片茂盛的竹林,曲径幽深,引人遐想。此刻正值桃花绽放的季节,空气中到处流淌着含苞待放的气息,到是个清静的好地方.
　　不知不觉中到京已有月余了,每日里除了管家定时问起居之外,竟没有任何人来过这眠月楼,更是没见过传说中的八阿哥？每次问起管家他总是吱吱唔唔也得不到任何实质性的答复,几次下来从他口中也套不出什么,只好作罢。
　　亭外春光明媚,柳丝袅娜,桃花怒放,微风吹来煞是惬意.每日闲来无事便恋上了看书练字,随手翻了几页《史记》项羽本纪,不禁感叹在‘成者为王败者寇’思想的统治下,司马迁却将笔下的项羽写成英雄，一个既失败又可歌可泣的悲剧英雄，酣畅淋漓地钜鹿之战、惊心动魄的鸿门之宴，还有千军万马，烽烟滚滚，杀声震天的垓下之围,无一不是西楚霸王‘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英雄形象, 对于项羽后世也是称颂备至,虽然他失了江山却不失英雄霸气，想起李清照曾经赞誉他的词随手挥笔“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姑娘,很欣赏西楚霸王”身后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慵懒的回头,几乎不敢想信自己的眼睛，温润如风的他手里拿着的正是刚刚那张被风吹走的诗稿，我不禁嗫嚅道“他的确是个英雄”
　　“自古有云,成王败寇,难道姑娘不认同吗?”他怎么会在八阿哥府里,不会这么巧，他就是这里的主人吧? 怔忡之间怏怏道“公子以为能成就帝业的才算英雄吗?”
　　“难道不是吗”湛蓝色的眸子里有了一丝疑问。
　　“能成就一代帝业,固然是真英雄，但项羽敢恨敢爱,有着激情飞扬、热血沸腾的人生。绚烂如太阳,照亮别人也照亮自己,就是因为他的不完美,所以才会有了垓下之歌,才会有流芳百世的虞姬之名”
　　“哦,姑娘真炽灼见,在下受教了”
　　“公子缪赞,不过是些随想罢了,敢问公子你是…”
　　“我便是这里的主人”他的话印证了自己的猜想,失落的同时背上渐渐泛起些许凉意，他竟然是那个对爹威逼利诱, 把我当一颗棋子操纵在手里的八阿哥？
　　“不知八阿哥驾临,请恕民女不识庐山真面目”我微一附身算是行了礼。
　　“姑娘不必如此,如此邀您前来实在唐突，若有不周的地方还请见谅？”见谅？何必在此惺惺做态呢“民女一切都好,不劳八阿哥挂心”我的冷淡竟丝毫没有引起他的不悦,英俊的脸上依旧挂着那抹让人如沐春风的笑意，他并未理会我的疏离,自顾自的说“姑娘能来,我感激不尽，不过姑娘放心,我会信守诺言的”只要你信守诺言就好“八阿哥最好记得今日的话,民女自会尽力做好自己的本份”

　　刻意拉开彼此间的距离,正当我以为他会无趣的走开时,却听得身后的声音有些哽咽“唉…额娘最近轻减了不少,作为儿子知道她的苦处却不能帮她分担,更不能时时承欢膝下实为儿臣不孝”转回头竟见他眼中有雾气升腾,慕然的心软.没想他还是个孝子？

　　“爷,九爷,十爷,十四爷来了”图总管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压低声音道, 八，九，十，十四，传说中的八爷党已初具规模,不知他们又要谋划些什么，望着八阿哥远去的背影,再也无心看书,唤住小荷陪我去屋后的桃花林里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