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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死神之吻 ...

  •   多莉斯一步一步往前走,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脑袋里越来越混乱,最后只剩下粗重急促的呼吸声。今晚发生的一切都让她猝不及防,要走向哪里去呢?多莉斯不知道,她想回到庄园,和父亲母亲在一起……

      周围的树木在夜风的吹动下沙沙作响,多莉斯感到寒冷侵蚀皮肤,温度和血液在体内迅速流失,她已经筋疲力尽了。

      视野里的东西越来越模糊……她仿佛又回到了母亲抱着她逃命的那个时刻。
      无边无际的噩梦……

      长廊里浮着浓烟,母亲抱住她奔跑在密闭的走廊里,她紧紧地拽着母亲的衣领,一颗心在胸腔里狂躁不安,从母亲的肩膀处往后看,父亲背对着她,站在长廊的一端。

      长廊的入口仿佛裹上了一层保护膜,在火光的映照下,流动着亮丽的光泽……父亲衬衫的袖子已经破败不堪,血液顺着指尖一滴一滴滴落在地上,手臂上隐隐浮现着诡秘的黑色纹路,大片大片的皮肤像烧红的烙铁一样泛起赤红色的光。

      在那一刻,父亲回过头来看她,他的脸上沾着几道血痕,望着她和母亲的方向,目光温柔,坚定的绿眸里仿佛盛着无数的秘密……缓缓地,他扯出一个很浅的笑容,嘴唇翕动,无声地吐出一句话……

      突然间,入口处的保护膜破碎成千万片,她猛地睁大了眼睛,千万的碎片折射着火光,仿佛火山一瞬间爆发,到处弥漫着血腥美丽的火星子……长廊中部“轰”地一声倒塌。母亲抱着她快速的奔跑,她按着母亲的肩膀,挣扎着,声嘶力竭的喊:“爸爸!!”

      她看到了父亲那时候的口型……

      父亲说:“活下去!多莉斯!”

      “爸爸……”
      轻微的呢喃一出口,立刻消散在浓浓夜色里。多莉斯轻阖着眼,眼泪顺着眼角簌簌流下,她再也抵不过混沌的疲倦之意,直直的栽倒在地面上……

      意识在这一刻消散……

      ******

      葬仪屋扛着镰刀,踩着枯叶,卡擦的声响在深夜里尤为清晰。葬仪屋扬了扬下巴,用脚尖踢了踢躺在地上的多莉斯。

      多莉斯暗金色的头发铺散在泥地上,露出有些尖尖的耳朵,她的衣服上沾满了血迹和泥土,葬仪屋眯起眼睛,盯住她的耳朵,心想:原来这就是普怀德家族的后裔啊,他们的家族,还真是个传说呢……

      想到这里,葬仪屋心情大好,不由得笑出声来,他蹲下身,扶起多莉斯,双手扶住她的肩膀,恶作剧般的使劲摇晃了起来,语调古怪的说:“醒醒哟,那群人追来了奥~”

      多莉斯只觉得她是沉睡在没有光的温暖水域里,思绪散漫,意识混沌,在这片温水区域,她一直往下沉,往下沉,温暖一直包裹着自己,她一点也不想醒来,对,多莉斯,就这样永远不要醒来,这里很安全。

      忽然,不怀好意的笑声随着水波震颤,一波一波传进耳朵里,这片温水区域的中心突然间旋起了一个大漩涡,她被卷入其中,全身都像是要被吸进漩涡中心一样,围绕着一个点极速的绕圈,撕扯着头发,五脏六腑都在被挤压,她感到头晕恶心。

      有些稍显尖锐的声音从漩涡中心传来,随着水流,灌进她的耳朵,她循着声音,费力的想抬起眼皮,是谁?是谁在和她说话?

      葬仪屋晃了她大半天也没见她醒来,有些无趣的松开了手,多莉斯没了支撑,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葬仪屋用涂满了黑色蔻丹的长指甲点了点下巴,似乎是想到了一个好主意,轻轻歪了歪头,笑了起来。他再次扶起多莉斯,把她和镰刀往肩上一抗,哼着小曲儿,一跳一跳的往了远方去了。

      多莉斯的金发悉数垂下,在葬仪屋的身后一晃又一晃,尖尖的耳朵在长发里若隐若现,像无数隐匿的秘密即将露出平静的湖面……

      ********

      多莉斯是被一阵叮叮当当的声响吵醒的,困倦的睁开眼睛,好不容易聚焦,映入眼帘的便是——破破烂烂的帐子,灰扑扑的蜘蛛网,有只小蜘蛛顺着蛛丝滑上滑下……一切都是破败的样子。

      多莉斯堪堪坐起身,看着床的四角垂下早已辨不出颜色的穗子,几只铜漆斑驳的钩子虚虚的钩住幔帐,风从窗户里吹进来,吹得钩子连同幔帐“呼啦啦”作响。多莉斯听着这声响,有些发愣:自己这是,获救了吗?

      静坐了一会儿,多莉斯便小心翼翼的翻身下床了,她的身上穿了一件特别大的黑袍,长长的袖子没过了手指尖,袍尾也是,堆叠在地上,多莉斯费力的往上卷了卷袖子,朝唯一的那扇门走去。

      还没等多莉斯走到门前,那扇门便“霍”的一声打开了。多莉斯一惊,往后一个踉跄,一下子坐在了地上。等她看清来人,眼角几乎睁裂,惊得连指尖都颤抖了!那个!那个被她杀死的死神!又!又复活了!

      “啊!!!!!”多莉斯一声尖叫之后,死死的闭住眼,哆哆嗦嗦的说:“不是我害死你的!不要过来!不要过来!走开!”

      葬仪屋一歪头,用指尖搔了搔脸颊,不明所以的说:“哎?怎么反应这么大?见到小生也太激动了吧。”

      *******

      葬仪屋一耸肩,又转身出去了,回来时拿了个苹果,放在手里一掂一掂的。看到多莉斯慢慢平静下来,葬仪屋换了个姿势,悠闲的倚在门框上,便戏谑道:“哟!小鬼!精神不错嘛。”说完便咬了一大口苹果。

      多莉斯坐在地板上,看着葬仪屋大快朵颐的样子,不禁咽了咽口水,一双眸子闪来闪去,就是不敢看他,良久,多莉斯小声的问:“你到底死没死?”

      葬仪屋利落的几口啃完苹果,把核潇洒的一扔,朝着多莉斯走了过来。

      葬仪屋在多莉斯面前蹲下来,笑道:“小生没死,小生还救了你呢!”

      多莉斯有些搞不清状况:“你救了我?”

      “是啊,扛你回来可费劲了,你好重啊……”

      多莉斯听完有点脸红,低了低头,小声的嘟囔着:“太好了,你没有死,我没杀人……”沉默了一会儿,像是鼓起勇气般,多莉斯说道:“对不起,当时我没控制住,我记得你身上扎满了冰棱……”多莉斯的声音越来越小,紧紧蹙着眉,似乎是不忍回忆起当时的画面,最后还是轻声的问:“是不是很疼?”

      葬仪屋看着面前一脸愧疚的小女孩,有些无奈:难道她的父母没有教过她,绝对不要相信陌生人吗?即使陌生人表达了善意,可谁知道他赠送鲜花的同时,身后不会藏一把雪亮的刀子呢!葬仪屋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如实的说:“不疼,但是有些痒,小生现在活的好好的,你不用愧疚了。”

      多莉斯听完,嘴角牵出一个小小的弧度,这时,她忽然伸出一只手来摸了摸葬仪屋的脸,真诚的说:“太好了,是真的,还活着。”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葬仪屋有些微楞,看着面前的女孩,他一下子敛了笑容。回过神来有些嫌弃看着面前小女孩,说:“你手好脏的……”

      多莉斯一下子抽回了手,低着头,拘谨的站在一旁,唯唯诺诺的说:“对不起……”

      葬仪屋也没说话,一时之间,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这时,多莉斯咽了咽口水,她已经整整一天没喝一口水,没吃一口饭了,她很饿,她真的很饿,她敛了敛眼眸,安慰性的默默摸了摸肚子。

      葬仪屋暗地里挑了挑眉,转身出去了。再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篮面包,他随便的往桌上一放,回头朝多莉斯笑起来,说:“这里有面包。”

      多莉斯没有动,走出“自己没有杀人”的狂喜之后,她的心慢慢的冷却下来,她盯着葬仪屋的身影,这个奇奇怪怪的人,为什么会救自己呢。

      葬仪屋一摊手,从篮子里拿了一块面包递到多莉斯的面前。多莉斯一愣,抬起脸来,防备的看着他,眼睛里有着显而易见的怀疑,她问:“为什么,为什么会救我?”

      “不知道。”

      葬仪屋几乎是立刻就回答了她的问题,速度之快反而让多莉斯一愣,她没想到葬仪屋回答的如此快。葬仪屋暗自眯了眯眼,语调愉快的说:“你是不是应该谢谢我的救命之恩呢?嗯哼?”

      多莉斯也没多想,呆呆的重复了一遍:“谢谢您的救命之恩。”说完,垂下头,手指绞住衣角,微微笑了一下,轻声说:“谢谢您。”

      多莉斯伸手接过他手里的面包,小口小口的咬着。葬仪屋趴在桌子上,歪着脑袋看她。

      “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多莉斯,9岁。”

      多莉斯从面包里抬起头,嘴里都是面包渣,含糊不清的问道:“那么您呢,先生。我该怎样称呼您?”

      “小生就是卖棺材的。别人都叫我葬仪屋。”说完还冲多莉斯露出一个毛骨悚然的笑容。
      多莉斯艰难的咽下面包渣,说:“不对,你不是死神吗?”
      “小生老了,已经退休了。”葬仪屋双手一摊,说:“所以,我的上个职业是死神,现在是个丧仪人。”

      多莉斯点点头,又咬了一口面包。

      “多莉斯,你的父母已经死亡了,”葬仪屋抬了抬眼皮,风轻云淡的说道。

      多莉斯的咀嚼动作一顿,眼神一暗。“砰”的一声,离葬仪屋最近的一扇彩色的玻璃窗子突然爆裂,彩色的玻璃碴子散了一地,折射着绚丽的光芒。多莉斯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宽大的袖子抹了抹眼睛,才缓缓的说:“我知道。”

      葬仪屋从桌子上抬起脑袋,也不顾身上的玻璃碴子,几步走到多莉斯的面前,玻璃碴子顺着衣料,哗啦啦的掉在地上,他一把抓住多莉斯的手腕,眼睛里闪动着古怪的精光,语气里带了莫名的兴奋,说:“小生就知道,你这个小怪物……你的力量真是……”葬仪屋伸出舌头舔了舔下唇,接着说:“真是如此美妙啊。”

      多莉斯抬起脸来看着古怪的葬仪屋,她的眼圈还红红的,眼睛的是深深的棕褐色,像是浓郁的咖啡的颜色,又像是包了巧克力外壳的糖果,看得久了,就想一口吃掉。

      葬仪屋语气里带了诱哄,轻言慢语的说:“多莉斯,我想收养你,跟着小生吧,小生帮你找出谁是凶手,小生可以教你控制力量,小生可以保证,绝不会对你不利。”

      多莉斯一震,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找出凶手,控制力量,这些在多莉斯的心里,是多么大的诱惑啊。

      葬仪屋从刘海的缝隙里观察着面前的小女孩,眯了眯眼,轻轻一探身,多莉斯只觉得额头一凉。

      一个轻柔的,吻。

      多莉斯彻底呆住了。

      看着多莉斯光洁的额头上一道白光隐没,葬仪屋咧开嘴,声音低沉:“这,就是小生给你的保证——死神之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死神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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