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你就从了陛下吧！》渊澄取映

26、琴弦碎

　　好像阿图兰总是既弹琴又跳舞，也许，不是她长了三头六臂，而是，她不得不那样做？
　　金九龄突然想到这一点，再想起金蚕丝的特性，他忽然就明白过来。剩下的疑惑便也就水到渠成。
　　为什么阿图兰总是既弹琴又跳舞，为什么她可以如飞天般凌空涉舞，为什么他的刀会不知不觉就被还刀入鞘，就好像有人会隔空摄物。甚至还有，为什么闻人没有移动身形，萧秋雨的泪痕剑就寸寸崩裂。
　　原来如此。
　　金九龄猛地一冲，一拔刀，砍向阿图兰，她的身侧。
　　江湖的朋友都觉得，这个动作实在眼熟的过分。难道是金捕头终于忍不住要替天行道，收了这只妖孽？
　　一时间众人的反应各为不同。
　　后来他们却齐齐一叹气，唉，金捕头，不要说是你紧张过度失了准头，端看你的动作，不会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吧。
　　而金九龄的脸色，由恍然大悟变得更为欣喜。
　　果然，果然是这样。砍过之后，再拔刀是一样的手感，只是这次粘着的力道小了几分，大概是因为需要弹琴，所以金蚕丝的粗细和密度被调整，所以才会这样。他回想上两次的感觉，越来越确定自己找到的答案，就是正确的答案。
　　雪肤高挑的阿图兰，她依旧自顾自的跳着霓裳舞，好似已经沉浸在千年前的长生殿里。如泣似怨的舞曲好像魔咒般在诸位江湖朋友的耳畔回响，无论是用手堵住耳朵，还是用真气封住耳朵，都无法驱除这令人悲伤难受的曲子。它好像是从人的心底响起，缓缓低回。
　　“声震林木，响遏行云，明明不是高亢嘹亮的曲调，却依旧让云朵为之驻留。古人所说的余音绕梁，三月不知肉味，大抵就是称赞这样的曲子吧！”
　　满袖花香，温文尔雅，悠然地摇着一把水墨扇，虽然极少出门，却能让众位朋友一眼就认定，这是江南花满楼。
　　真是和闻人老板完全不同的感觉啊！
　　江湖的朋友们看看花满楼，再看看同样摇着扇子的闻人老板，一时间都忍不住笑得古怪。
　　“花满楼，你怎么也来这里了？”陆小凤觉得奇怪。
　　“我拜访完朋友，便想起了你。陆小凤，你花了快两个月还没有查出来的案子，我想必定很有趣，所以就来找你了。”
　　这个回答实在不怎么花满楼。要是司空或者金九龄、老实和尚，甚至李燕北这么说，他都不觉怪异，可花满楼这么说，陆小凤觉得，也许明天，西门就该出门交朋友了。
　　可陆小凤也知道，花满楼虽然不会说谎，可他也很会演戏。
　　陆小凤索性不追究。
　　陆小凤不追究花满楼，那就意味着别人要遭殃。
　　这样的舞，舞在淡薄清冷的朝阳之中，舞得薄汗沾湿纱罗袖。看着这样清凉的舞，听着这样悲沉的曲调，众人都忍不住齐齐打了个寒颤。
　　真冷！
　　陆小凤却是不怕冷的。
　　他感叹，“真没想到，金蚕丝还有这等妙用。可以极硬，也可以极软，软到如同游丝飘絮，硬得好比南海精英。”
　　闻人笑，“的确，和某物却是极相类的。”
　　众人恍然，果然差别巨大啊，怪不得这么违和。一个是诗书内敛风流，另外一个，唉，陆小凤，江湖的朋友都忍不住叹息再叹息，陆小凤，你被这样一个闻人老板看上，这可，这可真是天下所有男子的幸运，大家都表示喜闻乐见。
　　陆小凤恍若未闻，他反而笑得更轻松了，“一曲终了，余韵犹存，我都不忍心打断朋友们继续享受，可我却不得不打断。”
　　“陆小凤，你还要做什么！”苏少英颇为不满地质问。然而下一刻他就目瞪口呆，进而义愤填膺。
　　金九龄辣手摧花就已经够失礼的了，接下来陆小凤的动作，才令诸位朋友刷新了他们对陆小凤的认识。
　　因为陆小凤他居然一把扯下阿图兰的半幅衣袖！
　　“呵呵，陆小凤，你何必这么心急呢？你若是想要，我也不会不给啊。”阿图兰含情脉脉地看着陆小凤。
　　陆小凤觉得很寒，他狠狠颤动一下，简直比刚才的众位英雄还要难受。
　　他完全没有美女施以青眼的自得满足，也不是因为旁边有个男人爱慕，以致他接受到美人殷勤好意，有几分尴尬。他只是觉得古怪，很古怪，就像刚刚闻人老板的媚眼一样古怪。
　　要是闻人知道了这点比较，必定会哭笑不得，感叹自己果然不是调|情的行家，以后还是少做这种表情为妙。
　　继而陆小凤想起来，叶星士曾经和他说过的话。他以前是一点不信，现在却信了那么一点。
　　当时叶星士问，“要是天底下最美的女人对你陆小凤青眼有加？”
　　陆小凤答得很快很欢，“那我自然不甚心向而身往之。”
　　叶星士继续高深莫测，“不，陆小凤，你不仅不会心向，而且还会留下生理阴影。”
　　一共三句对话，两句预言，现在已经应验了一句，这实在很难不让人犯嘀咕。
　　而江湖的朋友只看见，陆小凤扯下半幅金纱袖之后，突然冲着衣袖发呆。
　　当然这只是一部分江湖朋友，更多的江湖朋友看的都是阿图兰。这时候，就算是文盲白丁，也会大发诗性，更不用说自诩风流的苏少英了。
　　“香雾云鬟湿，清辉玉臂寒。美丽的小姐，在下峨眉派首席弟子苏少英。”他隐而未竟之语，是个人都听得明白。
　　一听到大师兄开始念诗，大小师妹们都露出厌恶的表情。在峨眉丢人也就罢了，居然还在这里大献殷勤，也不怕遭天下英雄耻笑，徒给师门蒙羞！
　　阿图兰只是笑，苏少英却觉得，美人只是冲着他笑。不过这不奇怪，因为很多人都这么觉得。
　　“终于来了。”
　　“闻人兄，你在等什么？”花满楼是为陆小凤问的。因为陆小凤还在发呆。
　　闻人收起扇子，“等风，等借来的风，等来自极西苦寒之地的凛冽冬风。”
　　“这不可能！这里明明热死老子的光明顶！就算有寒风过来，怕也被熊熊大火给蒸腾散掉了。”
　　闻人敛笑，说，“天底下就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就比如说，你们觉得，现在光明顶上，还会有人吗？”
　　“当然没有。”金九龄说出大家的观点，“刚才又是毒虫，又是山火，整座光明顶都被付之一炬，怎么可能还有人活着？”
　　然而事实很快给了他一巴掌。
　　此时光明顶上，仿佛有无数个声音在唱诵，这些声音悲壮慷慨，雄浑苍凉。虽不像刚刚的霓裳羽衣曲一样直入心底，可也叫人悲怆潸然。
　　他们唱诵，“焚我残躯，熊熊烈火。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为善除恶，惟光明故。喜乐悲愁，皆归尘土。怜我世人，忧患实多。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众人仿佛看见，在山顶空阔处，坐了一群有着解民于倒悬之志，却穷途末路的英雄悲歌。
　　不，他们确实看见了。
　　“阿弥陀佛，身将死而道不消，神魂灭而心永存。阿弥陀佛。”苦智大师开始念诵往生经。
　　“我倒不知苦智大师您，也看佛经之外的消遣之作。”金九龄不知为何，对苦智大师很没有好感。
　　江湖的朋友都很诧异，因为苦智大师的江湖地位超然，却相当平易近人，与人为善，故而他虽然不交游广阔，但也人缘颇好。
　　比如说陆小凤就很积极地为大师解围。
　　“大师也是人，当然也看小说。”
　　“陆小凤，你是说，白衣公子的蜀山剑侠传？”
　　“是啊，”一提到正在追的小说，陆小凤即可眉飞色舞起来，“花满楼，你不知道，蜀山真是恢弘大气，想象瑰丽，完全不同于以前的志怪神仙小说。”
　　闻人倚树而笑。
　　花满楼淡定问道，“陆小凤，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蜀山剑侠传？我不仅知道蜀山剑侠传，我还有幸看完全部手稿。”
　　花满楼又在吊陆小凤的胃口了。
　　陆小凤不能更惊讶，“花满楼，你居然看完了蜀山剑侠传！不，你哪里来的全本？”他大有要花满楼马上交出来的架势。
　　“陆小凤，你就别再逼小七了，是我讲给他听的。他自然不会有手稿给你。”
　　“花六哥？”居然连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花六哥都出现了。
　　据说花六哥可以为了一只蝉蛹，而一整年守着一棵树。他也可以为了一只小鸟，天南地北地跑。
　　花玉楼穿着和花满楼同款的银白色锦衣，却给人完全不同的感觉。花满楼如春风拂面，花玉楼却如秋风飒爽，豪迈矫健，英勇威武。众人一看，倒是闻人老板和花家六公子更像亲兄弟。
　　如果刚才众人还有所怀疑，等闻人突然上前一把把花玉楼抱个满怀的时候，同色服裳就瞬间闪瞎了江湖朋友的眼睛。
　　被闪瞎眼的朋友们再次有志一同地看向陆小凤。
　　陆小凤略感压力，他无奈耸肩，扬眉示意，“别看我，看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