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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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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很多事情,当时不明白,后来也就慢慢明白了……
阿莱消失了。当然一个人不可能凭空消失,我的意思是她从我的世界消失了,就地蒸发,再也没有一丝的讯息。那个早已熟记于心的手机号码任我怎么拨打,传来的都是盲音。
阿莱是我的初恋情人,虽然她在的时候我没有承认过,但是现在我才知道自己原来一直是喜欢她的。人或许都是这样犯贱,总要等到失去以后才后悔没有珍惜。从高一到大学三年级,阿莱不明不白的爱了我六年,而我是早已习惯了这份爱的,却从来不曾想过要给她一个承诺。
翻看着我们往日的书信,初见阿莱时那个低眉顺眼的小姑娘形象与我在x城见到的烫着时髦发式,描着苹果绿眼影的俏丽女子形象交替重叠,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大约我是个温和的人吧,不容易愤怒,这种人看上去肯定特没性格,但唯一的好处就是容易与人相处。所以当我进入高一三班这个陌生的集体不久,就很快认识了一帮朋友,他(她)们从我的座位向四周呈辐射状扩散开来,离我越近,自然亲昵程度也就越深。阿莱就坐我旁边。从见阿莱的第一眼起,我就怀疑自己是否以前就见过她。后来,终于在双儿那里得到确认。我 、双儿和阿莱的确是在未上高中之前就见过一次的。据双儿讲我们是在中考时见过的,因为在同一个考场。我倒是记不大清了,只隐约觉得面善。
双儿同我是从小学一年级一直到高中的同学。小的时候特疯,特能闹,可自从小学六年级时她母亲在一次意外事故中离去后,就变的异常沉默。可能受了我那些泛滥的善良的魅惑,跟我倒一直处的不错。高中时,她在二班,跟我隔壁。早晚读我们总是装模做样的拿本英语书站在阳台上闲聊。双儿总是望着教学楼前的大草坪对我说:哥,我以后要当作家。在太阳的照耀下,她的轮廓闪耀着一片金黄,看上去庄严肃穆。我会情不自禁的摸摸她的头:恩,哥等你出书,作作家呢。那时,双儿的文章已经写的很不错了。
阿莱是个很乖巧的女孩,总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笑的时候,眼睛会变的弯弯的,笑意就此荡漾开去。双儿那天很突然的问我:哥,你是喜欢你同桌的吧?于是我想起了阿莱笑起来的样子,还有那两只变的弯弯的,盛满了笑意的眼睛。
恩。我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今天想起来,喜欢阿莱也是从喜欢她的笑和眼睛开始的。
哥,我以后要当作家。双儿第一次面对我说这句话,然后进了她们教室。我一个人看着楼前的大草坪,那些草可真绿。我在心里说:双儿,哥等你出书,当作家呢!
从那天以后,我就把阿莱当女朋友看待,而我直觉阿莱对我也是有点意思的。只是双儿再也不和我在阳台上谈论梦想了,我曾在她们教室外面看过几次,她都是在看书或者写着什么。那些时候,我一直纳闷双儿的改变,后来我才渐渐明白,双儿大约也是喜欢我的,只是我一直把她当做妹妹。我想我会一直对她好对她好对她好的。
二
那句话我说的很大声,教室里一时变的鸦雀无声,连我自己也被吓了一跳,那句话真的是我说的吗?
对于绝大多数将来报考理科的学生来说,历史课无疑与自由活动一般,有人赶着写马上要交的理化作业,有人弥补前天晚上的睡眠不足。而老师似乎也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教我们历史的是一位戴眼睛的年轻男教师,那时好象要求年轻教师讲普通话,偏偏他的普通话讲的很蹩脚,别人是怎么样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第一次上历史课,他讲的很吃力,而我和阿莱都忍的很辛苦。阿莱甚至咬着自己的手腕,来试图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我一直想着将来考中文系的,所以一直以来历史课还是颇为重视的。只是不知为什么那节课异常兴奋,和阿莱说个没完。可能我的神采奕奕,让我在一群精神萎靡的人中显的贼醒目吧。总之,历史老师很突然地点到我,要我回答:历史是什么?要是他问我中国近代史上第一个不平等条约,或者说条约的内容,我想我可能都能回答上来,偏偏他问了一个如此刁钻的问题,要知道,从小到大,我最害怕也最讨厌,别人问我什么是什么这类的问题。
本来这个问题回答不上来,他也顶多是想给我一个难堪,让我收敛收敛。可我偏偏在紧要关头想起一句不知道从那里看来的话:历史是经久隔年的屁臭。那句话我说的很大声,教室里一时变的鸦雀无声。连我自己也被吓了一跳,那句话真的是我说的吗?
不知是谁先带的头,全班哄堂大笑,我看到历史老师的脸由白变红,最后变绿。心里想着完了完了。当时少年轻狂,只图了一时的口舌之快,却因此与历史老师心生芥蒂。都说爱屋及乌,我想我可能是恨乌及屋了。从那以后,我再也不喜欢历史了。高三分科的时候,我没有听从老师和同学的劝阻,选择了理科,从而与我心爱的中文系渐行渐远。
三
双儿说:人生自古伤离别,哥,你还是不要送我的好……
双儿最后一次在阳台上喊我是高二上学期。那天薄薄下了层雪,双儿从身后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交给我。我拆开来,是一双湖蓝色毛线手套和一条同色的围巾。
双儿说:哥,我要走了,这个送给你。
我一时没有明白她的意思:走了,走那里去啊,要不要哥送你啊?
我爸不让我读高中了,双儿说,人生自古伤离别,哥,你还是不要送我的好……
那个冬季注定是忧伤的
你的笑容在西风里苍白无力
既然温暖不了
何不送一把清冷
彻底冰封了季节
我们对春天视而不见
那个身影看上去依旧孤寂
音信只能渐行渐稀
既然安慰不了
也不用假装幸福
守侯住的时间
我们对春天视而不见
双儿就这样走了,她走的很匆忙,但却很彻底,再也没有给我任何的讯息。我却会时常想起她跟我说要做作家时一本正经的样子。
从那以后,总有一种莫名的恐惧笼罩着我,我害怕有一天她们都从我的世界消失了,只剩下我一个人孤单地走孤单地走……
四
站在x城陌生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却都与我无关,我想我终究还是被这个世界抛弃了……
很多事情我们无从选择,所能做的只是面对。
高中毕业,我考上一所意料之外的大学,学习一门谈不上喜欢与不喜欢的专业。关于我的学校,有人说好,有人说坏,我想其中所差的也只是个比较。既然无从选择,索性不去想它,这就是生活,实实在在的生活。
阿莱去了x城,自谋营生。x城离我上学的地方很近,但是我们却从高中毕业后一直没再见过面。阿莱会写很长很长的信寄给我,说她的生活,诸如生活的百般不如意等。常常我拿着信笺,就会想起那个笑起来,眼睛弯的像月牙一样的女孩。想象那个坐在我旁边低眉顺眼的女孩独自在x城为生活而奔波的苦楚,我就忍不住一阵阵心疼。
那一年,我认识了点点。大学与高中的最大不同在我看来就是看待爱情上了。上半年还是早恋,属于严打范围,下半年就成了不恋爱可耻了。点点顾盼之间颇有些双儿当年的风范,这让我感到很亲切。我们上课时坐在一起,下课后一起从教学区穿过茂密的林荫路回生活区。周末一起去吃饭、蹦迪、看电影。在别人眼里我们是“恋爱”了,点点不置可否,而我也懒得解释。
阿莱说:每个男子的天空,都会有一个樱花般的女子,注定是要飘落的,宿,在你的天空里我是要飘落了吧?
我直觉阿莱一定是有事发生了,因为我很焦灼很焦灼。
终于我去了x城,那是我第一次去x城,对我来说x城的陌生不亚于伦敦的街头。迷迷糊糊换乘了四次公交,我终于找到阿莱信上的那个地址——良志3s中心。宽敞明亮的大厅里整齐的摆放着全是法国进口的雷诺轿车,阿莱在这里做销售顾问。
当阿莱站在我的面前的时候,我几乎不敢认了。眼前这个烫着时髦发式,描着苹果绿眼影的俏丽女子真的是我旁边那个低眉顺眼的小姑娘吗?看到我,阿莱笑了,两个眼睛依然弯的像两个月牙儿。是她,只有她才可以笑成这样。
那天,我们聊了很久,大多是沉浸在高中时的那些回忆当中。末了,阿莱低了头,幽幽地说:宿,我要结婚了。我噌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沉默在沉默,最后我说:阿莱,你一定会幸福的。
既然给不了,不如就这么放手,让她去追寻自己的幸福。我没有告辞,径直离开了,也没敢回头,我怕管不住自己的眼泪。
站在x城陌生的街头,人来人往,但却与我无关。我想我终究还是被这个世界抛弃了……
五
点点狠狠地说了句:我恨你。然后转过头去吐的七荤八素……
五月的时候,我们去实习了。
点点晕车,我陪她坐在车前面,不停的说话。渐渐她变的蔫蔫的,连脸色也变的蜡黄。
宿,怎么还不到啊?点点有气无力的说。
马上就到了。
宿,怎么还没到啊?点点拖着哭腔了。
马上就到了,在坚持一下。我一边焦急地看着窗外,一边安慰她。
车终于停了 ,我拎了两个人的行李,和点点下车,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后的她看起来气色好了一些。
宿,我刚才一直想一直想,靠着你的肩膀……
我明白点点想说什么,那一刻我想到了阿莱,想到了双儿,我打断了点点的话:你应该找个更宽厚的肩膀,我太瘦了,骨头会硌到你的。
点点的脸色变了又变,她狠狠的说了句:我恨你。然后转过头去吐的七荤八素。
阿莱有她的幸福,但不是我,双儿和点点也会有她们的幸福,但同样不会是我……
六
我沿着公路不知道走了多远,那一刻,我又倔强的像个孩子,我想就这么一直走,一直走……
从那以后,点点见我便如同陌路,很快与一个男孩子交往。
青麦说:你笑容灿烂,但我却看到你眼底的忧伤。
我说:你丫说话就像做诗一样,我快活的很呢,我忧伤个p啊,人人都说我是很阳光很阳光呢!
青麦说:小样,你就这么自以为是吧,那些忧伤划不出伤痕,却让你隐隐作痛,疼死你丫的也没人管。
我沉默,良久发过去一条信息:可以抱抱我吗?我只是很寂寞很寂寞。
青麦就发过动作来又抱又亲,一会发个西瓜说快吃快吃,一会发个可乐,说喝,还是百事的呢!我就这么看着,一直看着,我告诉青麦:我很高兴,也很快乐。真的!然后迅速下线。
我沿着公路走了很远很远,那一刻我又倔强的像个孩子,我想就这么一直走一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