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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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明宫内殿，王皇后穿着橙色绣边的对折襦裙，坐在龙床边上，凝神细听着旁边躬身站着的太医的回话。“……邪风入体，引发热病，恐圣上过于体虚，臣等商议先用温补的散热……”
莫云穆迈着小短腿走进殿内，扫了眼殿中从门到床两侧跪在地上的数十名宫仆，皱了皱眉头，也没理会这些人的请安，径直到王皇后身边，瞧了下太医，问王皇后道：“母后，父皇如何了？药汤煎熬好了吗？”
“尚无。”王皇后答了一句，柔和而略显淡漠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到恒衍帝面上，自从和恒衍帝认识至今，恒衍帝如此憔悴瘦弱的模样，她只见过两次，第一次是成亲前，第二次就是现在。
她和恒衍帝相识在宫外，几度巧合碰面，互相挂心惦记，她家崛起迅速，规矩不大，父母亲族亦疼爱她，不准备拿她联姻，她对婚姻有相当大的自主权，所以恒衍帝说要娶她时，她开口应下，王家有担心却没谁反对，先帝看不上王家空有权势没有底蕴，不愿让当时还是太子的恒衍帝娶她，各种反对，然恒衍帝不松口，她便随着恒衍帝一起努力。
年少轻狂被宠过度，不畏权势只求真情，冷眼看外人的嘲讽，无视后宫的深与冷，笑过傻过哭过弃过，最终还是依靠先帝对恒衍帝的心软，被成全了。
刚成亲那会，她眼里只有恒衍帝，奋斗奋斗再奋斗，所有的心思和念想都集中在为恒衍帝调养身子上，慢慢地把被折腾得削瘦的恒衍帝养得康健了。
恒衍帝苍白没多少血色的脸颊，亦没了俊美的颜色，王皇后既觉得心脏发疼，又觉得熟悉而陌生，眼睛忍不住的模糊。
莫云穆眯起眼，脆脆地沉声道：“都下去，太医去开药，令人煎熬，完了就在殿里候着，不得离开。”
待人全走了，门被关上，莫云穆自己动手搬了把椅子坐上，从宽袖里拿出一方手帕递给王皇后，道：“母后，父皇不会有事的。”他心里也没底，田氏死了，苏家的脚步正在被他打乱，这一切都和前世不一样了，谁知道他父皇会不会就此离世。
王皇后拿过手帕擦了擦眼泪，只望着恒衍帝不说话，或许恒衍帝的样子脱形得吓人，或许她累了，厌倦也没力气继续后宫争权夺利的生活了，她坏心地直觉这次恒衍帝要不好了。
王皇后的直觉很准，恒衍帝病了半个月卧床没醒，在九月初二亥时五刻（22:15）左右凉了身子，一直陪侍在恒衍帝身边，躺在龙床旁边竹榻上的孟湛察觉到不妥，猛然从浅睡中惊醒，屏息却感知不到了龙床上的呼吸，半响他震惊而惶恐地起身，只着了里衣，几乎哆嗦着走近恒衍帝，扑通跪在龙床边摸了摸恒衍帝的脖颈，片刻泪流满面，紧接着哭喊着叫进来殿外守候的嬷嬷宫女们，派了两人到长信宫分别给王皇后和太子报信。
九月初三子时六刻（0:30），天源城内除了在冷宫的几十名宫妃，其余四百多名宫妃、四名皇子、三名公主、六局两院的主事人以及他们的一等服侍宫人，近两千人集中在长信宫殿厅里，大气不敢喘。
从各殿到长信宫，巡检宫人五步一岗举着燃烧的火把，无尽似的光火照亮了天源城的天空，王皇后站在殿厅最前面，双眼无神地宣布恒衍帝驾崩，没有丝毫庄重的样子，只有绝望与伤心、以及解脱后的失重与无望，随着报信太监一声比一声高的唱喏传信，天源城十二钟敲响，声震整个皇宫。
除了个别人以及皇后，天源城内的所有人都朝着长信宫、朝着恒衍帝所在跪了下来。
莫云穆一跪之后，立刻到一边开始着手安排接下来的事，有条不紊地面见皇族暗卫首领、督查首领、巡检司正等，又责训王皇后身边的得力宫女嬷嬷，令其务必辅佐王皇后走完送恒衍帝的礼程，一时忙得够呛。
苏家得到消息，苏老太爷想按兵不动，一切照律制做，其儿子，也就是现任的苏家家主却觉得这是个机会，不断调动宫里宫外的势力，一面给莫云穆王皇后制造麻烦，一面企图刺杀莫云穆，搅乱时局，若能趁乱推翻莫家的统治最好，做不到也能削弱小太子的实力，却没想到他每次出招，不是折损人手，就是折损威望官位。
虞家和谢家静观其变，梁家和艾家达成协议，取得了四皇子的抚养权，本想联合虞家拼一把，却没能说动虞家，后艾家和梁家因嫡系弟子的斗争而从同盟变为仇敌。
江家受到杨倪安的部分影响，又被杨倪安算计，不得已加入到平定乱局之中，给莫云穆挡了不少明枪暗箭，尤其在朝堂上，领着家族附属的小世家以及莫云穆早收服的几个世家给了莫云穆很大的支持。
日子一天天过去，宫里从混乱逐渐安静，李清颜从始至终都在掖庭中院的练功房里拼命修炼，偶尔整理下资料，探听些消息，只令肖慎和段纪配合莫云穆的行动，其余的事一律不多做。
程芷不用李清颜打招呼，也在全力帮王皇后清理压制后宫妃嫔，阴谋诡计尽出，先将九嫔位上的六个人中三个送进了冷宫，又狠下心以王皇后的名义和权柄当众打杀了近二十名中高位妃子，接着把宫里的皇子公主全集中到了长信宫，后在孟湛的帮助下全面掌控尚食局、太医院等重要地方，总算稳住了局势。
也是这次，她成了王皇后的第一心腹，且彻底入了莫云穆的眼。
恒衍帝的葬礼进行了四个月，莫云穆的登基大典被礼部安排在次年一月18日，他第一道圣旨是升王皇后为太后。
莫云穆登位的当天，李清颜用了从莫云穆那里抢来的人皮面具，易了容，以一等宫女的身份在两仪殿殿外观了会礼，见了不少官员，也见到了她惦念许久的那个性|感到极致的声音的主人，虞景桐。
17岁的少年，净白如玉的皮肤，精致至极的容貌，硕长削瘦的身材，一身浅青色绣边罩纱长衫，透着冷冷凉凉的气质，风华如月，从长廊对面步步走近又走过，负手而行，衣袂飘飘，宛若天人，李清颜皱起眉头，双手交叠放在腹部屈膝行礼，看了眼虞景桐清纯已极的脸蛋，她没丁点那种心动的感觉。
这时，虞景桐折回身子，一张倾城的面上挂着浅淡的微笑，迷煞人心，道：“请问姑娘，席大人是否已过去了？”
和他那张脸完全不符的声音，带着浓郁的磁性，性|感得一塌糊涂，李清颜的心脏忽的砰砰直跳，血液上涌到脸及脑，忘记了回答。
虞景桐等了会，见面前的面无表情的美艳小姑娘只知道望着他，明显是看美人看傻掉了，眼角不由得抽了下，又问了遍。
李清颜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跳再次失律，呆呆地道：“我不知道。”
虞景桐笑了一下，仿若花开，唯美优雅，果断转身离开，没去再问李清颜对面的宫女。
偏偏李清颜却因虞景桐那一笑，嗅到了危险的味道，忽然就平静了下来，理智因美色而回笼，她琢磨了下，左右看了看，又瞅了眼对面低着头的小宫女，抬脚迈步，端着宫女的小架子回了掖庭中院，心里纳闷，她看虞景桐的脸完全没感觉，听虞景桐的声音却很心动，难道她只是个音控？并没有对虞景桐动心？
这到完全有可能，她这几个月惦记回忆的也只是虞景桐的声音，并不是虞景桐这个人，可是好想再听听虞景桐说话呀。
一边吩咐董姜等人打水、熬药、帮她揭掉面具，一面想着今日的事，等了会，也不见肖慎回来，李清颜不太乐意找别人取经关于爱恋的事情，就拿着从周家老宅里得来的《化气诀》去了回了练功房，褪了衣服进了药浴铁桶里，忍着药力渗入皮肤的刺痛，开始修炼。
内功功法基本上都是把内劲储存在丹田里，丹田一旦被击破，武者便等于彻底废掉了，而化气诀则是把武者丹田里的每一丝一缕内气炼化储藏进身体的三十六个穴窍里，只要这三十六个穴窍没有被人一次全部破坏，武者就不用担心失去会失去武力，最重要的是按照化气诀修炼，内劲并不会因为分散而消散，只要心念一动，内力就会通过特定的经脉集中到一起，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王太后哀伤了一阵子，做事慢慢地有气无力起来，但看着儿子忙前忙后越来越瘦，她心痛之余也强打起精神，整顿后宫，联络大夏上层贵妇们，先统一给宫妃宫女们诊了脉，没发现有肚子里揣包子的，然后将有世家背景地放出了宫，宫里一下子少了近三百宫妃，空了许多，她因此得到了许多世家夫人们的赞赏，接着把冷宫被恒衍帝贬斥过的宫妃送到了皇陵。
除了养育皇子皇女或生过皇子皇女的，剩下的一百多名宫妃在被裁剪过伺候人数后，大多都选择了离宫，少数二十多个因各种各样的目的留下的，都跟着王太后进了太后太妃所居的温延宫，不过王太后住的是正殿，她们住的则是较偏僻的小殿，平日无诏不得随意走动。
除了程芷，谁也没发现，王太后的身子骨像是失去了支撑，生命力在明显地迅速流逝。
一转眼四年过去，李清颜靠着那股刻苦劲终于修炼到了二流巅峰。
莫云穆重用之前便投靠他的部分二流世家，利用江家牵制苏家，慢慢地蚕食中立部分的势力，又借助前世的记忆，办了几件关乎民生的大事，在朝堂上很快有了话语权和威信。
他表现出来的自制力、机变力、冷静度和‘稍显稚嫩’的帝王权谋被很多世家看重，在这个年代，世家看重帝王的表现，除了送子弟进朝为官，便是送女子进宫为妃，前者他各种欢迎，后者嘛……他真心不太感冒。
不过瞧着那些跟着贵妇人们一起进宫看望王皇后的年轻幼嫩小姑娘们，他想起自己前世的女儿们时，也会陪着她们坐一会，并吩咐宫人拿来些各色的点心让她们尝吃。
这辈子，他不准备把他前世儿子女儿们的娘亲们弄进宫了，他前世的孩子大约也不会投胎到皇家了。
说起来很奇怪，李清颜明明不比这些女孩们大多少，他面对李清颜时却从没觉得李清颜年幼可爱过，想想他今世认识李清颜时，李清颜才8岁，小身板瘦瘦的，站在雪里呆呆傻傻的样子，虽然事后证明李清颜不是个傻的，然那会的‘最呆的’李清颜也没给他她是小孩子的感觉，其他时候就更不要说了，虽然李清颜不霸道，但却很小气，又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打起人来一点都不手软。
想起来真让人无奈。
苏醉安安静静地坐在苏夫人身边，一双琉璃似的澄净眼睛只盯着她膝盖上的小手。
王太后对苏家的实力很是认同，和苏夫人聊着天，见自己儿子和苏家姑娘都不说话，也不闹人，想了下，柔和地笑道：“皇上，母后跟苏夫人说些事，你带苏姑娘去御花园转转……”
莫云穆收敛神思，淡淡地望了眼苏醉，又看向眼含期待的王太后，想了下，点头起身。“好，正巧钙果成熟了，朕带苏姑娘去看看。”说完转身走向外面。
苏醉有一瞬间的无措，瞄了眼自家母亲，随即起身小跑跟上莫云穆，走了段路，到了御花园，又过了两段河桥，她撇了下嘴，软糯道：“皇上，臣女累了，还有多久会到呀？”
“累了就回去吧，回头朕让人摘了果子给你送过去。”莫云穆停下脚步，转身静静地看向苏醉，唇角勾起笑，释然而轻松。
苏醉恍惚了下，轻轻地喃喃道：“哎，我觉得你笑起来比景桐哥哥还好看呐……”
听力太好的莫云穆听清楚了苏醉的话，眯起眼，敛起笑意，面无表情地吩咐伊衍派人去摘果子，和苏醉站在路边，也不说话，等宫人摘好了果子回来，他带着果子领着苏醉回了温延宫，和苏夫人说了几句客套话，也没去宣明宫，转脚去了掖庭中院。
下午李清颜一般都在院子里练剑，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便收起了剑势。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 2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