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囍从天降》睡懒觉的喵

33、第三十二章

　　寒风瑟瑟。襄小兮站在山头，死命吞了口口水这才有勇气抬眸凝视眼前的庞然大物。
　　李之轩当日在客栈跟她说，镇子没入湖底时，曾见三道红光所化的小童子潜入水中。可是……谁来告诉她，眼前的彪形大汉到底哪里像娇小玲珑的小童子？！
　　只见那壮汉虎背熊腰，蛇目鹰鼻；身穿魁甲，头戴乌翅金冠；左手持戟右手拿剑，正目光炯炯地瞪着襄小兮这边。他比旁人身形大了四五倍，偏却凭空立在湖面不坠落，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耀目的红光，让人微微睁不开眼。
　　小兮在心底将李之轩骂个狗血淋头这才呼出口气，正踌躇着她是跑呢跑呢还是跑呢，便听七衍嗷的一声怪叫出口，眨眼功夫那彪形大汉便已化作红光朝他们急急奔来。七衍快他一步地叼住小兮衣角，利索地将其朝空中一甩，小兮刚好跌在大猫背上，待她再抬头看时，七衍早已朝西面飞奔逃窜。
　　凭借灵兽的本能，七衍察觉到对方的强大和怒意，是以才会有此举动。骑在七衍背上，小兮甚至能感觉到大猫浑身难以抑制的微微战栗。打不过就跑，此乃生存第一法则。对于大猫的临阵脱逃，小兮倒是没什么意见，可是——
　　“小七，往东，往东啊！东边才是出山的路，这边……”
　　轰轰轰！
　　小兮话还没说完，天边便骤然打下惊雷来，大猫受惊地嚎了声，所幸倒退及时没有受伤，但直立的尾巴却恹恹地垂了下来。
　　小兮见状叹息，有些绝望地接着没说完的话道：“这边是死路——常年打雷闪电，就算你会腾云也飞不过去的。”虽然对镇子的事俱忘，但关于这座山的传说小兮还依稀记得——这里曾出歹民恶徒，难以感化，天神们一怒之下便降下天罚，让这里日夜落雷闪电，并定下规矩，这雷须打得七七四十九万年才能停歇，一旦生灵被其击中，便会元神俱散。
　　反应过来此路不通，七衍调转猫头便欲往回走，可刚扭过脑袋，一双尖耳朵就彻底搭了下来。它蔫蔫嘀咕了声，大有“吾命休矣”之意，原道，那大汉已追至身后，见一人一猫没了退路，干脆又化回人形，威风凛凛地立在水面上，朝这边缓缓走来。
　　小兮咬牙，电光火石间已计上心头，她一面盯住彪形大汉一面微微俯身，将药丸塞进七衍嘴里，道：“咽下去，然后……冲！”
　　最后一个字落下，心领神会的七衍也恰好扑进水里。小兮紧闭双眼，霎时只听耳边哗啦一声，人已彻底被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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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兮第一次从瑶熙那听说避水丸时，只当只要吃下这药丸，便能如鱼儿般在水中畅快呼吸，她甚至幻想着手掌脚掌上长出好玩的透明鱼蹼来。可事实证明，她一落入水中，嘴里鼻里便灌满了水，别说呼吸了，就连视线也变得模模糊糊起来，简直和溺水无异。
　　随着渐渐下沉，小兮四肢情不自禁地挣扎摆动起来，正痛苦难耐，便有什么东西靠近了自己，拽住她的手脚，不让其胡乱摆动。此时小兮已近乎窒息，五感全失，只摸到手下一片温暖，正疑惑地想睁眼看看，唇上便传来热热的气息，小兮顿时只觉浑身舒畅，终于没那么难受了……

　　再醒来时，小兮便见一张冷冰冰的俊颜立在眼前，周围水波粼粼，应该还在湖底。比起上次醒来时看到这张脸，这次小兮冷静多了，只眨了眨眼，确定自己没眼花后便开口道：“虫师弟……”
　　崇毓闻言仍旧板着张脸，一双寒眸只管静静地盯着襄小兮。小兮一时被看得发怵，只得咳嗽声，自作主张地坐了起来。谁料人还没坐稳，那头崇毓却忽地喝出声：“胡闹！”
　　小兮身子一歪，差点再摔回去，吞了口唾液低头认错道：“我知道是我不好，不该偷瑶熙姐姐的避水丸，可上次我和你们说的都是真的！我家真的在这个湖底，这里原本有一个镇子，我就是想下来看看，找找我的家人。”
　　崇毓丝毫不为小兮所动，拂袖愠恼道：“不论什么原因你也不该擅作主张，更不该偷拿师姐的避水丸，你可知，你刚刚差点被这避水丸害死。”
　　小兮瞪大眼睛，惊慌失措道：“什么？难道那药丸是假的？”
　　“避水丸不假，可因这药本就是为修道之人而炼制，药材自与普通药丸不同。你一食五谷杂粮的凡人身躯忽然吃这样的东西，体内真气浊气[①道派相信人体内有真浊二气，食用五谷杂粮会生成浊气，从而无法达到修炼成仙的境界。是以许多道家门派都要求弟子辟谷。《庄子·逍遥游》便描写道：“不食五谷，吸风饮露。”]①搅作一团，怎么受得了？”
　　小兮恍然大悟，怪不得刚才初入水时难受得要死，身体一阵冰一阵热，又是窒息又是头痛欲裂。还好崇毓及时赶到，不然只怕自己的小命当真交代在此处了。念及此，小兮忽然想起刚才晕厥前唇上的那阵暖意，咦道：“既然这药丸我吃了没用，怎么现在还能在水底呼吸？”
　　崇毓闻言有些不自在地愣了愣，别过头去这才踌躇道：“我……我渡了口真气于你，暂时压制你体内的浊气，避水丸这才得以起效。不过我们还是要速速离开，且不说你身体能不能一直压制住浊气，便是这避水丸本身也不过十二个时辰的功效。”
　　小兮哦了声，又道：“那渡气是怎么渡的呀？”
　　听了这话不知怎的，崇毓忽然发起火来，涨红脸喝道：“渡气便是渡气，哪来那么多问题？”
　　小兮被崇毓吓了跳，嘟嘴委屈嘟囔道：“我就随口问问，凶什么凶，棺材脸……”正说着话，小兮又忽然想起什么地叫了起来，“小七！小七呢？”
　　崇毓蹙眉看过来，小兮紧忙比了比圆脑袋道：“就是一直跟在我身边的那只舍利猫。我们是一块掉进水里的，怎么不见了，难不成被那大汉捉去了？”
　　崇毓负手问：“什么大汉？”
　　小兮惊道：“就是一直追着我们的彪形大汉，你没看见吗？”
　　崇毓紧抿唇瓣，摇了摇头。
　　一时无话，小兮正思忖着去寻七衍便听前边传来一声撒娇的喵叫，抬眼望去就见七衍从草堆里蹦了出来，朝两人卖萌地歪了歪脑袋，又是一声喵叫就蹦蹦跳跳地朝前边去了。
　　小兮抬腿就欲跟上大猫，可临到头才赫然想起棺材脸，只能怯怯地又将腿缩了回来，眨眼道：“我知道应该马上离开这，可七衍好像发现了什么……”
　　崇毓敛眉凝视小兮片刻，终叹息一声，往七衍的方向去了。小兮见状，咧了咧嘴角也跟了上去，心里只道，这人虽又凶又恶，又无趣又死板，但还是蛮好哄的。

　　跟着大猫七拐八拐，一路上只见杂草丛生，山石嶙峋，不多时便到了一座殿宇前。
　　小兮抬头，只见殿宇前的牌坊由碧沉沉的琉璃石打造而成，梁柱花纹繁复精美，檐角各筑着只小巧的瑞兽。那瑞兽目光奕奕，皆张大嘴巴睥睨着下边。牌坊上用楷书赫然书写着三个大字——
　　“浮、云、殿。”
　　小兮一字一字地念着，托腮沉思，莫不是……这里就是她沉在湖底的家乡？可怎么镇子会取这么个怪名字？听起来反倒像什么修道者所居之地。小兮轻蹙眉头依旧回忆不起家乡的镇名，是以下意识地伸手去摸怀里那张记录了她爹和镇名的血纸，这不摸不打紧，一摸她才赫然反应过来什么的“啊”了声，亟亟掏出血纸一看，果然不出她所料。
　　那张信笺，莫说还能看清字迹了，因被水浸泡，就连整张纸都变得破损不堪，眼见就要变成一团浆纸。小兮千算万算却是错算一招，现在就是想要挽回也来不及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崇毓见状习惯性地皱眉，见小兮眼角似有泪光闪烁启齿道：“这是什么？”
　　“这上面有我爹还有所有家人的名字，镇子中了忘魂咒，我老是记不住他们的事情，便想起一点就在纸上写一点，可现在……全没了。”说罢，小兮腔里已带了哭调，偏抬头便见崇毓依旧皱着眉满脸疑惑的模样，不禁恼火。
　　她擦干眼角的泪水，收回血纸道：“我知道你不信我，我说什么你都觉得我是被妖怪所惑。可你看看，若这里当真是寻常湖泊，湖底怎会有殿宇？还有，哪有湖泊里半条小鱼小虾都寻不着的？”
　　七衍喵了声以示赞同，刚才它便是为了找鱼才误打误撞觅到这座浮云殿的。
　　崇毓：“……”
　　此情此景，崇毓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应对，正手足无措一道红光便倏地从眼前飘过，崇毓眼疾手快地祭出流影，登时只听咯噔一声，流影已插在琉璃殿前。红光化作小圆点，在剑前晃来荡去，却似被什么禁锢着般离不开原地。
　　崇毓和襄小兮对视一眼，拾阶而上，只见金璧辉煌、祥云瑞鼎，浮云殿内回廊曲折，碧雾笼罩下，瑶花奇草随处可见。而飞剑流影前，由红点幻化的粉妆玉砌的小童子正蹲在地上瑟瑟发抖，见两人前来，竟一歪头——厥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继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