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缘际会（鹰荻）》苏玉璃

5、第 5 章

　　第五章

　　这条狭长的巷子里没有灯，冲田鹰司又往前走了一会儿才看到路边对峙的两人。凭着隐约的身形，他判断出，坏掉的广告灯箱旁边背对着自己的正是殷良，那么她对面应该就是那位“三当家”了。
　　“三当家”晃了一下手里形状奇怪的物事，道：“殷良，还是叫你荻？你放心，只要你肯乖乖跟我走，并且交出研究数据，我们可以放掉那两个孩子。”说完，他竟向鹰司的方向虚指了一下。
　　此时冲田鹰司离殷良已经不足十米，发现殷良头部微侧似要回头的时候，一旁灯箱后竟凭空出现另一条黑影，急忙快步前行的同时出声示警：“荻，小心右边！”
　　但他还是晚了一步，话音落地的同事，伺伏已久那人挥舞着凶器出手。
　　殷良反应也算迅速，回头的动作已来不及改变，她便顺势尽力左撤，堪堪躲过重击，却还是被挥出的球棒尖端扫中了后脑。
　　冲田鹰司加快脚步赶到捞起昏晕软倒的殷良的同时，右手施力舞动方才自孩童手里抢来的木棒一刺一绞，偷袭者手里的球棒应手而飞。
　　此时离得近，他已看清那位“三当家”手中拿的是一柄羽扇。但冲田鹰司无暇对他寒冬持扇表示好奇，全身戒备等待二人的围攻。
　　那“三当家”初时倒也摆了一个将要出手的架子，但在看到鹰司出手之后忽然撤去敌意，道：“一字刀法。阁下可是来自东瀛？”
　　“是。”虽然不明白对方此问何意，冲田鹰司还是老实作答。
　　“三当家”摇着扇子问道：“那是不是因为某种误会，朋友帮错人了呢？”
　　“没有。”冲田鹰司坚定摇头，心里思索在自己一手抱住殷良的同时如何才能从容应对两个对手。
　　不想那人却只是一笑：“请教阁下大名？”
　　“冲田鹰司。”
　　“好，萧瑟春秋记下了。”那人向鹰司半躬了身施礼，然后转向同伴：“慕天州，我们走吧。”

　　直到两人走的连影子都不见，冲田鹰司也没搞懂究竟是自己哪句话起了作用叫他们不战而退。他丢掉右手木棒，蹲下身把殷良放在自己腿上轻轻呼唤：“荻？殷良？荻……？”
　　叫了几声得不到响应，冲田鹰司轻轻把殷良翻过来，撩起她背后长发一摸，发觉后颈已肿起老高，手上甚至沾染了一点湿意，凑到鼻端一嗅，果真有淡淡的血腥味。冲田鹰司没来由的心慌，抱起殷良往医院的方向奔去。
　　巷子已经走了一半，剩下不过百米距离，冲田鹰司却只嫌它太过漫长。鞋子一步步踏在水泥地面发出钝响，就像敲在他的心头。转出街角，看到医院灯光的时候，他的心才算亮堂了一些。
　　忽然怀里的殷良动了一下，声音虚弱黯哑：“你别晃！晕死了。”
　　鹰司急忙站住脚：“荻？你觉得怎样？”
　　即便受伤，殷良仍是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我就觉得你站都站不稳。”
　　“呃，你流血了，我送你去医院。”
　　殷良皱眉，抬手扶了一下后脑：“算了，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冲田鹰司听话的把她轻轻放下。手才离开，她便又要倒下去。鹰司急忙抬手架住：“你太虚弱，我抱你。”
　　不知是否伤口痛，殷良痛苦的闭了眼睛，却还是坚持摇头：“还死不了。”靠在鹰司身上喘息了一阵，她指了指不远处医院的围墙：“先扶我到那里。”
　　等到了墙边，殷良无力的靠过去，拂掉鹰司撑在腰上的手：“你去那边小巷另一头，把藏在花圃里的两个孩子带过来。说出司烨这个名字，他们会跟你走的。”
　　冲田鹰司想起刚才袭击自己的那两个幼童，试探着问：“是两个八九岁的孩子吗？其中一个拿着一根短棍。”
　　虽有伤痛，殷良还是好奇的抬头：“你怎么会知道？”
　　“他们已经不在那里了，不知道跑到哪里去。”
　　殷良看了他一眼：“不要告诉我他们是被你吓跑了。”
　　“呃……”冲田鹰司想要解释，忽然从刚才的小巷里重出一辆车子戛然停在不远处。
　　“刚才爱儿的声音明明就在附近的。”一个长发女子下车来一边关上副驾驶的车门，一边说道。
　　同时，她已发现了墙下的殷良，快步赶过来：“荻？你怎么了？”
　　殷良靠在墙上挺了挺身：“碰到萧瑟春秋，发生一点小麻烦。”
　　“你受伤了吗？”女子关切的问，接着指了指随后下车来的同伴：“让定涛送你去医院吧。”
　　殷良摇头：“不用。你们去找一下小摩和爱儿。应该就在附近。”
　　“好……”女子答应着，却迟疑着不动身：“你脸色很差，真的没事吗？”
　　“殷良指了指身边的冲田鹰司：“有他呢。”
　　女子先向鹰司点头，才问：“这位是……？”
　　“我叫冲田鹰司。”
　　女子眉头忽然皱了一下，目光中也多了一层戒备，不动声色的向前一步插在他与殷良中间：“东瀛人吗？”
　　“是。”冲田鹰司答道，同时对于萧瑟春秋和眼前这位女子在知道自己身份之后奇怪的反应感到不解，他看向殷良。
　　殷良脸上闪过一抹笑意：“他是菩提学院神鹤大师的弟子，过来考察柳那个项目的。”
　　“哦。”女子收起敌意，向冲田鹰司点头：“那么，荻就拜托了。”
　　目送车子开远，冲田鹰司回头，却发现刚才还面带微笑的殷良脸色白的可怕，身体也开始摇摇欲坠。他急忙过去扶住她：“荻？”
　　“去医院……”殷良似乎用尽全身力气才说出这三个字，之后便软倒在鹰司怀中。

　　经过检查，已经确认荻并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因为击到头部有轻微的脑震荡。因为殷良还在病床上闭目养神，冲田鹰司就自作主张的坚持给她做了全面的脑部检查。
　　在等待结果的时候，后颈外伤处理完毕的殷良精神已恢复不少。看她斜靠在床上，脸色开始恢复红润，冲田鹰司总算放下心来。
　　殷良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道：“你过来。”
　　冲田鹰司依言靠近，猛不防殷良挺身坐起对着他胸前捣了一拳。
　　想是还没有完全恢复的缘故，那一拳并没有什么力道。但冲田鹰司还是不明白：“为什么？”
　　“报仇。要不是你，我现在也不会躺在这里。”
　　冲田鹰司皱眉：“可是，是我救你……”
　　殷良一笑：“怎么？想要我感恩吗？如果不是你忽然走到后面却不说话，我怎么会被萧瑟春秋骗到？他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不然也不用找人偷袭了。”
　　想想殷良说的有理，鹰司歉意的低下头：“对不起。”
　　“道歉有什么用？我已经这样了。”
　　“我会负责。”
　　殷良立刻反问：“负责？你打算怎么负责？”
　　“我……”冲田鹰司终于语塞。
　　不过殷良也没有继续为难他：“算了，你自己慢慢想吧。笨蛋就是笨蛋，和你总是讨论不出什么。我累了，先睡一下。等结果出来叫醒我，我们就回去。”
　　“好。”冲田鹰司点头答应。

　　坐在床边，冲田鹰司看着殷良平和的睡颜。睡着的她和平时有所不同，总是讥诮紧抿的唇微张着，精明锐利的目光掩在紧闭的眼睑下，少了逼人的气势，多了不设防的单纯。
　　冲田鹰司忽然发现，仅仅经过这几天的相处，眼前这个人对自己已经变得很重要，似乎比自己预想的还要重要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