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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 ○八 【闯禁地】 ...

  •   雪白的锦衣小袄从微微开启的衣襟处露了出来,那抹白纯洁无暇,就与这无边的雪迹如出一辙。
      “右侧三尺二寸之处……”她蹙着眉喃喃自语,一点点向石碑旁摸索而去,冰凉松软的雪地没过手腕,她终是触到了一件柔软的东西。
      阑珊眉间显出喜色,“果然有。”她微微用力,将那藏在雪下的“东西”轻轻拖了出来。
      那是一个人偶,却做到极为逼真,粗粗摸过,她便可以肯定这人偶是以真正的人皮制作而成,稍有距离,便足可乱真,更何况此处距离山下足有百丈,山雾缭绕,更不会有人怀疑。

      金蝉脱壳之术!
      望着手中的人偶,她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浅笑,“沐然,早知道涉足禁地的机会你不会白白浪费,这些年,你果然没闲着。”
      她坐在石碑的背后,那一座巨大的白玉碑极其讽刺的帮助了她。
      很快阑珊便悄无声息的将身上墨黑的披风转移到了那逼真的人偶身上,布偶乖乖靠在碑旁,远看去当真像洛少主仍在坐等望日的模样。
      她低俯着身子,素白的衣衫在雪地中几不可辨,轻而易举的便掩去了行踪。转而望向前方松针林中若隐若现的石板路,阑珊低着头缓缓向前行去。
      距离天光最近的地方,那人偶静静坐在碑旁,衬得这原本肃穆神圣的禁地更为静谧悠远。

      山下的侍卫长仍旧有些心有余悸向上望去,落日的斜晖正洒的起劲,一片泛红得金光足矣晃得他本有眼疾的双目一片眩光,侍卫长抬手指向上方,抓过刚刚说话的新卫兵道:“少主是不是还在那里?”
      卫兵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洛少主黑色的裘袄在云雾后清晰可见,光幕将他的皮肤衬得有些微黄,眼看着他一只手搭在膝上,仍是平日一副潇洒来去的模样,粗粗看去,倒像是倚在碑旁睡着了。
      卫兵点头,“在,少主好似在闭目静养。”
      “闭目静养……”侍卫长点点头,随即摆摆手道,“没事了,回原处继续守着罢!”

      ******

      松针林越发密集,她走的略微有些急,尖利的针叶刺破了雪白的锦衣,划得肌肤有些微疼。踩着石阶向前走去 ,阑珊越发瞠目起来,这些松枝全部都是世间早已绝迹的稀有树种,据传极难存活,养上百年也不过手指粗细,可现在这些树种各个都有三人难抱得粗壮,无法想象它们已经存活了多少年岁……

      正在暗自唏嘘之际,她不由得微微侧目,前方的松林已然到了尽头,一方巨大的石台赫然入目。
      扶着枝干,她加快了脚步。穿过层层叠叠遮挡视线的针叶,眼前的景物也越发明晰。
      那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石台,混合泰然之气仿若天成,足有一人之高。前方目光能及的地方都被这石坛遮了住。石壁四周雕刻着繁复的图腾花纹,每一处凹陷都涂抹了玉石磨成的粉末,在天光的映照下,发出剔透清澈的绿光,神圣威仪的仿若云上天宫。
      巨石雕刻的鹰象屹立圆坛八方,那挥展的翅膀上羽翼的纹路清晰可见,仿若随时都会振臂高翔。尖利的目光让阑珊的心头也不由一凉,她缓步走上前,只觉得这些鹰象本就是有生命的。

      这里……难道便是昆吾密宗举行祭天仪式的祭台?阑珊紧蹙着眉敛起裙摆,屏住呼吸,她终是踏上了通往高台的石阶。
      当鞋履落在那满是符文的石阶上,她仿佛听到了耳边呼啸而过的咆哮和金戈之声,那一刹那,她几乎以为是错觉。
      可细细听下去,风声、雨声、挣扎声、嘶吼声……相继而来,它们清晰可辨,莫名的恐惧和敬畏再心底肆意蔓延开来。
      这祭坛放佛有了异样的魔咒,只要踏足其上,便无法逃脱!
      此时的她已然踏上了祭坛的边界,眼界赫然开阔起来,仿若登上了山顶的高峰一般,四周景致,皆尽收眼底,再没有任何可以阻挡目光的方向。
      面前是那偌大的圆形祭台,上面的纹路却仿若人体的血脉,一条条蜿蜒曲折,直通向祭坛正中央那寸一丈宽的翠玉色圆台。
      不同于坛壁四周被玉石粉末所涂抹的痕迹,这些凹陷进去的图腾都布满了暗红色的痕迹,仿若被岁月风干了的鲜血,纵然过了千百年,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望着这样诡异的圆台,逼人窒息的感觉接踵而来。她竟不敢再迈出脚步了。
      阑珊抬眼望向四周,试图寻找那个约定的身影,然而一眼望去,前方的松针林密密麻麻尽收眼底,却并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禁地天顶,难道只有一个诡异的圆坛么?没有密室,没有山洞,连个会出声的野兽也没有。
      这圆坛一眼便可看见,那么所谓的海妖之泪在哪里?洛沐然又在哪里?
      在这浩瀚天地间,空气静谧的让她感到莫名的不安。本能的抬手覆在小腹之上,山风凛冽,她终将目光再度定在了祭坛正中央那块翠玉色的圆台上。
      脑海中好像赫然响起一个声音,不停的呼唤她向那里靠近,虽然心底明知道这样贸然行事有违先前与沐然的约定,但身体完全不听使唤,阑珊竟莫名的迈开了脚步。
      一步,两步,三步……
      踩在纹路满布的祭坛上,她与那中心圆台的距离不断靠近,耳旁嘈杂的呼唤声也愈加清晰起来,然而她却似着了魔一般,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行动。
      强烈的意志与那诡异的力量再脑海中挣扎着,女医者额间渐渐泌出了冷汗,山风拂过,顿时凝结成冰,她想喊,却如何也喊不出声。

      “景阑珊,你在做什么!”那个熟稔的声音仿若惊雷一般在耳旁响起,女医者赫然醒悟过来,耳边撕心裂肺般的咆哮顿时烟消云散。失去了那诡异力量的牵制,她整个人顿时松懈了一口气,身体也不由得微微一晃。
      抬首望去,那个颀长的身影正站在祭台的不远处冷冷的望着她,不正是沐然?
      “我不是让你申时再来这里?”他微微蹙眉,话语间竟显得有些不快。
      “山峦险峻,我担心你不能顺利上来……”说话间她本能的想向他迈开脚步。却不料沐然立刻抬手何止住了她,“别动!”墨蓝色的瞳孔微微眯起,他望着她,一步步踏上了通往祭台的石阶,“如果你不想献祭成为祭品,就万不能再向前走一步!”

      阑珊难以置信的抬起眼,“祭品?”
      沐然莞尔一笑,微微欠身自怀中取出一团白绒绒的东西,“这就是作为祭品的后果。”
      阑珊定睛望去,他手上的是一只活蹦乱跳的仓鼠,毛茸茸的脑袋左顾右看,十分可爱。
      他施施然弯身,将那仓鼠放在了巨大的圆形祭台上。当仓鼠踏上石台的那一刻,它的目光立刻迷离混沌起来,小家伙开始缓缓向祭台正中央的玉色圆台挪去,阑珊也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
      当它的脚步踏上玉台的那一刻,仓鼠的身体突然猛的僵直,它的瞳孔不断放大,似是眼前看到了极为恐怖森然的景象,四野有霎时的异常寂静,随即,一声凄厉惨叫声毫无预兆的赫然响起。
      那知仓鼠的面部开始扭曲起来,似乎有什么莫名的力量从下方吸走身体中得血液,它大张着嘴却突然再也叫不出声,一道刺眼的光幕亮起,那只仓鼠的皮囊几乎在一瞬间凹陷下去,殷红得血液在瞬时全部被吸入了玉盘之中,只剩下那晦暗的皮毛包裹着一层枯骨摇晃着倒在了祭台之上。
      阑珊不由得睁大了眼睛,纤细的手捂在嘴上,却发不出一声惊呼。
      若是刚刚走到中央的是自己,那么此时,她也定是一具被吸干血液的白骨了!
      沐然的瞳孔微微收紧,他冷冷抬手,打了一个响指。

      似是受到了这声音的触动,“哗啦”一声轻响。那仓鼠仅剩的皮骨顿时化成了粉末,冷风拂过,顿时飘落在空中,消失不见。
      中心的翠玉石台却仍光滑如镜,好似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阑珊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密宗……这到底是怎样的地方……”
      “对于你来说是残忍。”沐然走到她身后,淡淡道,“对密宗的教众来说,这就是无尚的神圣和荣耀。”
      “昆吾密宗果然担得起西南第一邪教的名号。”阑珊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转身望向他,“这里方圆百里除了那些密密麻麻的松针林,就只有一处祭台,那么,海妖之泪在哪里?”
      沐然嘴角勾起若有似无的笑,他抬手指向脚下,“这里。”
      “地下?”
      “恩。”
      阑珊不可思议的望向那块翠绿色的原石,“可这样……我们如何下去?”
      “密宗的天顶祭台是有钥匙的。”
      “什么钥匙?你弄到了么?”
      沐然抿嘴淡笑,“这钥匙,就是你我的血。”他蹲下身,轻轻抚摸着祭坛上蜿蜒向中央的凹槽,“将血滴在这里,任它流向中央,这才是最为虔诚的祷告之法。若不知情况的外人擅自闯进来,下场只会和那个仓鼠一样,化为劫灰。”
      阑珊恍然了悟,她蹙眉望向身边专注的人,“这些你是从何处知道的?”
      “洛无天亲口告诉我的。”
      “他?”阑珊的瞳孔猛然放大,“他处处防你,怎会告诉你这些!”
      “因为要开启这祭坛,至少要两个人的血,而这禁地,除了我和他,不会有第三个人能上得来。”他嘴角浮起一抹自嘲的浅笑,淡淡抬起眼帘“因此,他就算将进入祭坛的方法告诉了我,我一个人,也进不去。”
      阑珊缓缓垂下眼帘,淡淡冷哼一声,“他的算盘,这次怕是打错了。”

      沐然微微一笑,将背在身后的偃月刀缓缓拔出,“水妖之泪就藏在下面,我知道的,也仅限于此了。”雪亮的刀光在夕阳下泛出一片金黄,锋利的刀刃已然轻轻搭在了掌心,“祭坛下面会出现什么,没有人预料得到。不过既然都走到了这里,也就不必回头了。”话音落下的同时,刀刃划过掌心,一道嫣红的口子缓缓裂开,鲜血沿着掌中的纹路顺势滴落,汇入了那蜿蜒向中央的圆台。

      没有丝毫的犹豫和拖沓,阑珊抬手取出了腰间的金针,细长的针尖横划过掌心,她得血液也变作细流,自另一道凹槽向中间流去。
      当两处血液在中间交汇的那一刻,阑珊几乎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错了。翠玉色的石台竟发出了淡淡的金光,光幕中夹杂着难以读懂的梵文轻轻旋转,带动着那石台也缓缓转动了起来。
      “走!”沐然一把拉过她,踏上祭台便大步向中间走去。
      对他的信任却胜过了对祭坛的恐惧。虽然刚才那只仓鼠的死相仍旧历历在目,阑珊的脚步却没有半点停滞。
      当踏上翠玉圆台的那一刻,她感到了地面似乎在微微颤抖,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那圆台便已开始缓缓下沉。

      一股阴冷的寒意自脚下肆意蔓延。抬首望去,正渐渐西落的日头已然离自己越来越远,那刺眼的光幕正在被下面的黑暗一点点淹没。
      当眼前的最后一抹视线被乌黑冰冷的石壁挡住时,沐然本能的抬手将她揽在了怀里。璀璨的日光被高高丢在了头顶,
      那刺目的光亮丝毫抵不过这埋藏在山腹之内数万年的黑暗。阑珊努力正大眼睛,然而除了黑暗却仍旧只有黑暗,
      “咔嚓”一声轻响,翠玉石台终究停了下来。与此同时,沐然也点亮了手中早已备好的火折。

      微弱的火光将两个人的脸颊映的异常苍白,抬眼望去,前方是一条向下平稳蔓延的长阶,尽头被黑暗淹没,难辨吉凶。

      有了寰月洞的经历,相信也没什么再比那些密密麻麻数之不尽的妖兽怨灵更让人头疼。
      二人相视一眼,各自的心思便已明了,沐然擎起火折迈开了脚步,“台阶湿滑,你小心些。”
      阑珊扶着墙角低低应了声,便紧紧跟在了他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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