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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险遭毒计 ...

  •   不觉大婚已过月余了,李业却依旧歇于我这里,怎样说来都是有些因着父亲的缘故。我碍于要同他作戏,也没再劝他去林昭容那里,暗自心里却有些愧对了她。
      午后,我正闲着翻看些诗词,便听丫鬟来报,说是林昭容在外求见。
      我愕然,她此时来是为何事?
      我虽曾言想她常来走动,但此刻面对她却有些不自在。上次她来游仙殿,我看出她并不知晓李业之事,所以李业与我同榻而眠未作逾矩之事,她是不知道的,定然以为我独霸了李业。
      但上次她却又表了态,想要明哲保身。我放下书,看她小步走来,端庄素雅,面上依旧是安静得如止水一般的神情。
      坐定之后,她先开口,“这些日子不见娘娘,娘娘越发美丽了。”
      “哪有的事,相比之下,妹妹才是越发清丽了。”我见她面色一如初见那日苍白,恐她是相思成疾了,心里越发觉得对不住她。暗想,今日还是劝说李业去她那里好了,我自己倒是无所谓的。
      我见她眼光飘忽,似乎在找什么,心里顿时明白她此行的目的,“妹妹可是在找皇上?”
      她听我一说,有些红了脸,“皇上多日不曾去臣妾那里。臣妾自知身份低贱,但……但总还是想的。”说道李业,她便一副小女儿情态,楚楚可人。
      可惜这趟让她白跑了,李业并不在。
      “皇上日理万机,也只下午日头将落才到本宫这里。妹妹若是想得紧,就在这里等皇上吧,待会儿皇上来了也好一同去听雨小筑。”
      她估计没有想到我会轻易地把李业让给她,忙说行不通。
      我扬笑说道,“有什么行不通的,皇上也该去你那里了。”
      撇开这事不谈,我又与她闲聊了一阵宫中琐事,聊了些女儿家的物什。这些年,从来没有相仿年龄的女子和我像这样聊天,我心里顿时开了怀,仿佛找到了知己一般。我这里开心,她却不见得和我一般,笑起来时,眼中总透着忧伤。
      我暗无奈,不经意间抬头,见她头上戴了一只黑玉雕琢而成的飞燕簪子,实在好看,便随口赞了几句。
      她见我喜欢,不多言便玉手抬起自发上取下,交到我手中来。
      那飞燕确实是难得的珍品,一双玲珑翅雕琢得极为精细,栩栩如生。簪柄处镌刻了一行小字,仔细一看,小楷写的是“飞燕衔来金玉儿,静姝我儿终身好”。我又细看了簪子一番,才发现那飞燕口中确实是衔了颗极小的青玉珠子,幽幽泛着些光。
      待我看仔细了,她才开口 ,“静姝是臣妾的名字,这簪子是父亲临死前予臣妾的生辰礼,姐姐喜欢却要臣妾为难了。”
      她误会了我的意思,我也不过只是看看而已,遂将簪子放回她手中,“本宫怎会夺人之美呢。”
      正待说到这里,便见红玉端了一碗羹汤来。李业总说我常做恶梦身子虚,这是他让人做的药汤,每日一碗。
      红玉走到我跟前,我见她将羹汤端向我这边,便阻了她的手,“林昭容面色大为不好,这羹汤是皇上赐下的滋补药汤,还是端给她吧。”
      林昭容看着红玉端到眼前的羹汤,有些惶恐不安,惴惴地说,“臣妾不敢。”
      我替她舀了一勺在瓷碗了,放到她面前,“哪有不敢的。早说了不要讲什么虚礼,既说了给你补身子,你尽管喝了便是。”
      她最终拒绝不了,还是谢了恩,拿起汤匙小口喝了起来。
      见她正喝着,我心里琢磨着自己始终是愧对她的。若我没有出现,这后宫中,李业虽并不爱她,却也只呆在她身边的,她如今想见李业都得老远到游仙殿来。
      我正想着这些,便听到“咣当”一声响起。回神一看,见她脸色发青,那汤匙摔在地上,碎成几块。
      我伸手扶住连坐都坐不稳的她,焦急问她可是哪里不舒服了。
      她却是没了力气应我,抓住我的手越来越松,无力垂下。白净的额上青筋突起,渗出微汗,她紧紧咬着的嘴唇似乎已见了血。
      毒,汤里竟然有毒。
      “马上宣太医。”我仓皇之间对着红玉吼了出来。掰开她的嘴,将我的丝绢揉成团塞进她的嘴中紧咬。
      红玉慌忙疾步跑了出去,连带着整个游仙殿都忙乱起来。青衣见此情景,连忙遣人去找李业,自己蹲下替我扶住林昭容。
      我提起衣袖替她擦拭额上的汗,因怕她晕厥,一遍一遍叫她。她满脸是痛苦之色,连耳发都汗湿透了,一张脸白得像纸一般,没有半点血色。
      所幸太医院有轮值者暂住宫中,很快,太医便赶来了。
      我一见太医来了,便催促着他快些看诊用药,林昭容着样子可是耗不起的。
      那太医面色凝重地诊了脉,又端起那碗羹汤闻了闻,脸色便舒展了些,“回禀娘娘,这只是一般的毒药。所幸剂量不多,待微臣开了方子解了毒,歇息一两日,就会没事的。”
      我闻言大松一口气。
      若是她在我这里出了什么事,我多少是脱不了干系的。林昭容身子本就虚着,经这一折腾,不要落下病根才好。
      待太医开了方子,李业便匆忙赶来了。刚刚下朝的他一身的华服,却难掩他身上那股阴霾之气,生生叫人一阵抽紧。
      他说不出感情的眼神在我身上停留了片刻,没有说什么,径直走到早已昏睡过去的林昭容身旁。
      他这样眼神太过复杂,但并不像是怀疑我。
      李业替她擦了擦汗,见她昏睡着,便命人将她抬回听雨小筑,没有多余的关心。
      我刚想说什么,他便先在我之前开了口,却是对着青衣怒吼道,“将御膳司一干人等统统叫来,朕要查查,到底是谁要毒害皇后。”
      青衣忙不迭地退出后,他又对着红玉厉声说道,“将游仙殿所有下人全部召来,今日出此大错,都脱不了干系。”
      一阵乱吼,连那帷幔都止住,不敢肆意乱飞,乖乖垂在那里。从未见过这么大发雷霆的李业,身上的气焰逼人。
      见红玉走了,他才转过身来,放缓了语气,“皇后受惊了。”
      他这一通气并不是冲着我来得,我摇了摇头,“我不碍事,倒是林昭容,无辜替我受了这苦。”
      “皇后可知是谁要害你?”
      我又摇了摇头。
      我刚才便细想过了,我爹没有理由害我,就算李业不完全信任我,却也不会自剪羽翼。若说是林昭容想要嫁祸于我,也不至于从毒发到现在,一句针对我的眼神和话都没有。到底是谁,我实在想不明白。
      这件事还有一个令我想不透彻的地方。
      如若说是真的要刺杀我,那为何下毒的剂量并不致命。经这样看来,下毒之人似乎是在警告我什么。
      那人究竟是谁,又在警告我什么?
      他见我摇头,眉锁得更深了,“朕也想不透彻。这些年单单应付萧拓,竟不觉宫中可能还隐藏了另一股势力。”
      长久的沉默。
      游仙殿一干宫人胆战心惊地跪在地上,由李业一一审问。
      从申时开始,到现在日将西下,该罚的都罚了,不该罚的也罚了,依然没有找出线索。我见实在没什么用,心里烦躁,也看得有些乏了,便劝李业退了他们。
      他仍未见消气,但最终也只得罚俸半年,放了他们。
      今日的晚膳,宫人们都是胆战心惊,反复试吃了后,才敢承上。我没胃口,李业也没有,勉强吃了几口,便一起回了内室。
      事发到现在,他一直黑着脸。
      有一点,我早该想到。既然他从未真正相信过我,那么游仙殿的宫人想必都是忠心于他抑或是父亲的,绝没有第三种可能。今日出了此纰漏,若不是御膳司的人所为,便是游仙殿的人做的。如若真是游仙殿的人做的,因为父亲没有理由害我,他就势必会担心他的人中混入了细作。
      在这个险象环生的宫中,他容忍不了,也经受不了失控。
      “这下毒之人实在太过高明,神不知鬼不觉,竟瞒过了这么多人。”他负手背对着我,一句话打破了沉默。
      然而,只字未提他真正担心的事。
      我见他如此,也不想点破,“今日之事,日后再查也可。今晚,你还是去林昭容那里吧。她因我而受了罪,我本因去看看她的,但天色已晚不便前往。她是你的妃嫔,你却是该去看看她的。”
      我被两头架空,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气来,恼了他,终于是不想他待在身侧。
      他转过身来,微叹了一口气,蹙眉说,“也罢,那就听皇后的,今日去她那里。常玉会留下巡夜,你不要担心太多。”说完,好似又有些不放心,又嘱了些话才离去。
      我见他离去,呆坐了一会儿,实在静不下心来,随手拿了本书看了一阵子,却一点没看进去。我这是到底在心烦什么?说是毒计不是,道是林昭容不是。无奈之下将书胡乱扔到一边,便见红玉进了来。
      红玉放下手中的茶碗,“今日之事,奴婢适才已通知了将军,娘娘不要太担心了。”
      我没有回应她,却是问道,“林昭容的身世如何?”
      忽然想要去了解这样一个女子,连我自己也不知出处于怎样一种心态。自那事发之后,她的样子就迟迟无法自我脑中抹去。她似乎已成了谜一般,有一股让人想不透的感觉,却又分明是如此简单的一个女子。
      红玉想了一阵才缓缓开了口,“林昭容出身将军世家,母亲早亡。她父亲名叫林海真,也就是以智勇双全闻名的卫将军。”
      原来义父口中的卫将军就是林昭容的父亲,只是当年他未曾细讲,我也没有太多印象。
      “卫将军送给林昭容的那只簪子,制作精美。由此见,他父女二人感情至深。”我叹了口气,想起父亲那张阴晴不定的脸。
      “的确,卫将军并未马革裹尸死在战场上,而是死在家中的。他勇猛一生,却留下这一话柄,也是为了林昭容。”
      “这又是为何?”
      “就在十几年前的抵抗尚国入侵的那场大战中。卫将军独自领兵击败了当时的尚国大军一部分主力,烧毁了他们的粮草和大批财物,为萧大将军击退尚国打下基础。然而,他却因此身负重伤,只强撑着回来见了女儿一面。”红玉说着,言语间已有了些微叹之感。
      原来如此,那卫将军是铁打的汉子却也敌不过思女之心,毁了一世英名也要归家见上最后一面。心心念念,这便是真正的亲情吧。
      “林昭容母亲死得早,家中人多因出征死在战场上,到林昭容七岁时,林家已没了什么人了。因此卫将军一死,她便成了孤女。听人说,卫将军之所以急着回来,是为了林昭容的生辰,而他去世那一日,也正是林昭容生辰。”
      想起林昭容今日曾说过,这是“临死前的生辰礼”。我当时并未觉得怪异,现在想起来,我又在无意中伤了她的心。
      “卫将军最不放心的就是林昭容。后来,直到先帝当众许诺照顾林昭容,封了林昭容为惠安郡主,特允居于宫中,他才咽了气的。”红玉滔滔不绝地又说了一些才打住。
      我感叹卫将军爱女之余,又惊异于红玉一个女儿家怎会对战事如此熟悉?
      待我问出心中疑问,她却沉默了许久,眼中蒙上了雾色,未语泪先流。
      我自知怕是问了她伤心处,伸手替她试了试泪,想着安慰她几句,却又不知要从哪里安慰。
      她终于还是开了口,抽泣着说,“奴婢本生在边疆,多年前的战乱之中成了孤儿,无依无靠,幸被将军收养才得以生存下来。这场战役,奴婢怎么可能不清楚。”
      原来,她竟有这般身世。她死心塌地为我爹所用,也不过为了那“报恩”二字。这大概也是父亲选择让她陪我进宫的原因吧。
      她的泪久久没有止住。我太容易伤感,让她靠在肩头,也跟着她一般的起了心酸。
      我与她都是一般年华。我身陷囹圄,她沦为婢子,双双都是可叹之人。然而,这一叹过后又是什么。她要继续监视我,我却要暗地里防她,甚至狠心除掉她。我自问不是狠心之人,但于这件事上却容不得心软。
      这几日,我偶尔也会想想如何除去她,却一直没有想到万全之法。若贸然除去,我爹可能怀疑,就算不怀疑,也还会找机会另安插人到我身边。
      夜里躺在床上想着这些,脑中一片乱麻,最终突然来了倦意,闭上眼睡着了。
      这一睡并未睡熟。
      四静的夜半,我恍惚着醒来,忽然感觉身旁床榻空着,惊坐而起。愣了片刻才想起,李业此时正在林昭容那里。
      听雨小筑现在是何种境况?
      我自嘲了心里那股失落感一番,躺下闭了眼,又提醒了自己明日要早起看望林昭容,才终于浅浅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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