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021章 美人如烟获敏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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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年弘盼殇后，李蕙仙大病一场，成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躲在屋里以泪洗面，性子收敛许多，温温软软，没精打采。
这头她病着，那头弘晖也病了。他刚到咿呀学语蹒跚学步的年纪，对什么都有好奇心，不要他走的地方偏走，不要他摸的地方偏摸。
四月初，竟一头栽进东花园的湖里。
若不是高福儿反应快，把他捞了出来，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事发后胤禛心里不好受，没在我面前发泄就暗地里找下人撒气，把照顾孩子的乳母＼谙达通通打发去了庄子。我原本想替他们求情，后来忙碌于晖儿和蕙仙之间，一来二往，把事情忘了干净。
进入七月，家里的几人才好，宫里又传出事情。
胤祥的生母章佳氏，从春日起身子一直不济，得了场风寒，渐渐竟一病不起。论理说庶妃与我们毫无瓜葛，几位福晋只用进去看望看望应应景就行。可那日一踏进永和宫门，胤祥就拉着我的裙子哭成了泪人。
庶妃所生三名子女，最大的是胤祥，虚岁十四，最小的是敦恪公主，堪堪八岁。三人见到额娘病情一日比一日深沉，皇阿玛国事繁忙难以分暇，日日都陷入额娘即将逝世的恐慌中，无人开导，更无人扶助。
胤祥一哭，两位小公主也跟过来，搂着我埋首大哭。三位孩子痛哭流涕，哭得我心也惶然，却只能用最苍白的语言，勉尽安慰。回府后，孩子们忧伤惶恐的样子一直在脑子里徘徊。庶妃阳寿将尽，皇阿玛政事忙碌，宫妃们表面和气，真心帮忙的没几个，能够帮着照料胤祥和公主们的也许只有我了。起码，庶妃走之前看到孩子们有人照顾，心里肯定会好受许多。
从那日起，我每天天不亮就进宫，照料孩子，伺候庶妃，直到永和宫里人都睡下才劳累离开。
一连二十几日，日日如此。
七月二十五，才一进宫门，温恪公主就跑了过来。一头乌发披散在肩上，苍白的小脸挂着泪痕，拉起我就往宫里走。我的心猛地一沉，感觉一口气怎么都接不上来，腿差点软去。跟着温恪走于丹犀之下，我强迫自己顺了口气，人死不能复生，我必须比孩子们更坚强。
听到声音，胤祥从屋里出来，抹泪道：“四嫂，额娘认不得人了……”
“皇阿玛知道了吗？”
胤祥摇头，“太医刚才去乾清宫了……”
温恪咬紧嘴唇，长泪已肆。我牵起她，又牵过胤祥，平稳着声音道：“好孩子们，待会进去了千万别哭，别让额娘跟着难受。胤祥，你是哥哥，一定要懂事，皇阿玛来了，我们就安安静静跪在旁边，让额娘和皇阿玛好生说话。”
“可是，额娘就要走了……我们再也不能见到她了！”公主捂住嘴，突然蹲到地上，胤祥低头看妹妹，泪水一滴一滴，沾湿青石。
我静静看着他们，小公主也从殿里走出来，红着眼睛扯了扯胤祥的衣襟，“祥哥哥，额娘叫你。”
胤祥迟疑片刻，转身就往屋里飞跑。我从地上拉起大公主，推了小公主一把，也没命似的跑。
屋内光线昏暗，药气犹萦。章佳氏眼神涣散，面色灰白，口里含糊叫着“祥儿”。宫女太监敛容肃立，诊脉太医跪在地上，束手无策。偌大的永和宫内，只有时断时续欲语还休的“祥儿”。
“额娘！”
胤祥满是悲怆，直挺挺跪在榻边。
章佳氏眼睛大了一大，忽然有神起来。她侧头看向胤祥，又做了个“祥”字的口型，却发不出声音了。
“儿子知道，儿子知道……额娘放心，儿子会好好孝顺皇阿玛，儿子会好好照顾自己和妹妹们，儿子记得额娘，儿子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额娘……额娘，好额娘……儿子一辈子，都不会忘了额娘的恩情！”
“额娘……”胤祥捧着庶妃的手，一遍一遍亲吻，一遍一遍唤她，可章佳氏的眼睛都是直的。她直直看着门外的方向，像看了几十年一般的，看。
许久，许久，才嘴角颤颤，向上扬起，化作一朵莲似的笑。
顺着她的视线，才发现，此时门口站着的，是康熙！
这个她盼了一辈子的人，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走到鬼门关门口，她都要习惯性的回眸。
回眸，回眸，直至这个男人的身影惊鸿一现，才得舒心一笑，淡然离去。
那抹轻灵的笑意，是女人一生的宿命。
可还记得，红颜芳华，美人一笑。我为君笑，求君常往。我为君笑，求君常幸。我为君笑，求君勿忘。我为君笑，求君勿忘！
勿忘这个终身没有封号的女人为你相守的几十年，勿忘这个女人为你诞育的三名子女，勿忘这个女人曾与你说过的千言与万语！
我跪着回头看康熙，见他的眼睛也直了。
一句“爱妃”，怎么都开不了口。
胤祥抓起额娘已经松开的手，头撞床榻，一遍一遍，不知咚咚敲了多少下。
庶妃的身子顺着床榻的晃，轻轻的颤。
安宁祥和，笑意犹在。
康熙哽了一声，快步走去抱住胤祥。胤祥瘫在地上，额头红肿起好大一块，依在康熙怀里哭泣，“皇阿玛，您怎么才来，您知不知道，庶妃盼了您好久？”
他抬起头，眼里的痛化作一缕不甘，直直望着皇帝父亲的眼睛，将章佳氏的手硬塞进康熙手里，“您还记不记得额娘什么时候嫁的您，您知不知道额娘受过多少委屈，在背地抹了多少眼泪，生病以来，她每天最想见的，就是您？这么多年，您怎么都舍不得给额娘赐个封号，她那么端庄美丽，难道就配不上皇阿玛口里的一个字？额娘没了，儿子不想再叫她‘庶妃’了，皇阿玛，您知不知道？！”
康熙一一点头，一转身也坐在了地上。头靠在章佳氏安息的床榻，对着藻井长长叹了一声。帝王泪，也终于恣肆。
“皇天后土，青天白云，朕爱新觉罗玄烨，此时此地，册封镶黄旗海宽之女章佳氏为敏妃。敏妃久入宫闱，性行温柔，深得朕意。有子胤祥，恭孝纯良，二女年幼，端华可爱。今妃已逝，玄烨灵前发誓，此生此世善待三子女，毕生毕世莫忘妃之容姿。流水不竭，音容永在！”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021章 美人如烟获敏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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