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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全文 ...
天界,烟雾茫茫,乳白的玉石铺就的大地上,沁凉的水汽散发出幽幽的香火气息,人间的供奉造就了这个天上国度的持久繁华。每一次祭祀时进贡的香油都涂抹在天宫的廊榭阶庭,让这个辉煌的神界持久的发光,神界是高高在上的。但若没有凡人的顶礼膜拜,它的光芒将荡然无存。天帝共有八个女儿,绝世的美貌与智慧在她们出生的时候就已经被赋予。随着她们年纪的增长,这种天生的才能与美貌,将会更加成熟,只是每当天帝看着他那雪莲般纯洁无暇的八女儿玳玥的时候,总是无声的叹息着,即使玳玥总会在这个时候,把小手放在他的唇上,然后快乐的笑。可怜的玳玥,在出生的时候,就被诅咒,失去了哭的权力,如果她能一直这么笑着也好,只是神界风云变幻,诸事难料,若真有一天,有谁害她落泪,她便将灰飞烟灭,即使他这个做为天帝的父亲,都无能为力。因为这世邪恶的魔鬼孤皇在被封印在孤魔大界前,凝结了所有力量立下的诅咒,玳玥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被注定了她无法逃脱的命运。天帝凝视这玳玥美丽的脸,这张脸是世间最完美的创造,他心爱的女儿啊,天帝突然握紧了拳头发狠,恨为何孤皇偏偏诅咒的是玳玥。
玳玥经常做一个梦。梦见自己在一片湛蓝的天空下,站在同样湛蓝的湖水边,湖水上有星星点点的金色珠子点缀着湖面。天空中没有月亮,却有一双温和的眼睛,明亮而深邃,带着温和的笑意,她想飞,飞到那双眼睛旁去看看那双眼睛的主人究竟有一张怎样的容颜,每每她总能看到那双眼睛里滑落的泪,划过天空坠入湖中,凝结成一颗金色的珠子。而耳边,总是有一个声音在呼唤,“我在等你……”
然而一旦她使用法力,梦境便消失了,玳玥总觉得这个人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诱惑。她的渴望随着她年龄的增长而逐渐强烈起来。但是这个梦境纵使困扰她,却也是她守护得最严得秘密。她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包括她得母亲和姐姐们。她得姐姐们都不与她亲近,因为她从不爱与那些年轻俊美的天神来往。姐姐们所办的聚会她从不出席,玳玥总觉得神女与天神的交往应该是神圣的,即使可以拥有无尽的生命,但是爱的欢愉,却只能与一个人分享。她知道总有一天,有一个天神会从远方飘然而来,然后带着她飘然离去。她会和那个英俊潇洒的天神走,去一个没有喧嚣的地方,只有她和他两个,每当玳玥想到这里,她的眼前总会浮现出一双带笑的眼睛。
流光宛转,歌声悠扬,觥筹交错,玉液琼浆,这正是神界天天上演的戏码。凡人的供品正用在了无尽的消耗上。神女与天神肢体缠绵,妩媚朱颜婀娜身姿,在天神炯炯的目光中回旋舞动,步调轻佻丰姿绰约,在五色流动的幻光里,醉生梦死。舞伴的脸在日升月落间无常变换着,笙歌阵阵在耳畔回荡,神女与天神间裸露的欲望让彼此都热血澎湃。天后也参与其中,与那些面额丰满、气质成熟的天神调情。玳玥经过的时候,正是舞会的高潮。天后绯红的脸在幻光下愈发明艳,她见玳玥经过,笑着过来拉住她的手,“来,同我们一起跳。”她因激情的舞蹈而喘起了气来。香汗淋漓,那些年轻的天神用挑逗的眼神看着玳玥。玳玥突然觉得很羞耻,甩开天后的手气得发抖,“母后,不要这样,你已经有父皇了啊!”
天后一愣,然后哈哈大笑。而那些天神也“咯咯”笑了起来,仿佛她说了什么极为荒谬的话似的。玳玥退后了一步,那些笑声十分刺耳,让她觉得心口好痛,一种没人能理解的痛苦感觉压迫着她。她不明白,神不是告诫人类,只有克制自己的欲望才能升天吗?难道那些忠贞、专一都只是欺骗人类的说辞吗?
“孩子,这一切是多么自然啊,追求无尽的欢愉不是很好吗?”天后把手放在玳玥的肩上,她的成熟魅力让身后的天神们倾倒。只是玳玥不能接受,心头一时纷乱,她转身逃离。天后看着她离开,不住地摇头,风流一回有什么不好?身后一双大胆的手攀上了天后的腰际,引她回到了舞池中,笙歌漫,编钟扬,刚才的一幕,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插曲。但对玳玥来说,这次却是个不小的打击。她一直向北边走去,在茫茫的天界大陆,只有北方是禁区,她一直好奇那里有什么,但是从来不曾破界,只是今天,她莽莽撞撞地就这么闯到了这片未曾开放的土地边缘。
天界是天空是白色的,带着迷幻的水汽,但是只有北方的这片大陆不同,不,那不知道是不是一片大陆,因为它被笼罩在了一片黑暗之中。像燃烧的幽冥之火般的光焰从它与天界的结界中弥散出来,舔噬着这片纯净的大陆。玳玥有些害怕了,冷气不断的冒上来,她很想转身离开,但似乎连转身的时间都没有,眼前的结界就好像巨大的幕布,呼啸着向她扑来,她全身都被包裹住了,就像是一个黑色的玻璃球,把她完全的困住,她不断的呼喊,但似乎没有用,她能感觉到自己在飞,渐渐接近了结界,她惊呆了。当黑色的力量让她真正的融入了那片土地上的时候,她看到了让她意想不到的景象。
湛蓝的天空还有湖水,明亮清澈的眼睛正注视着她,带着温柔的眸光,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已经失了声音,但是忍不住,她笑了。“我等了你好久……”那双眼睛突然眨了一下,一滴眼泪顺着苍凉的天际滑落到无澜的湖水上,滴答一声,波纹划开,波澜的中心,凝结了一粒金色的珠子。“……真的……好久……”那声音低沉而无奈,仿佛许久未曾说话,柔柔地带着点嘶哑。
心口有什么东西被触碰到了,突然一紧,难以言寓的痛苦席卷了她整个心房。一滴眼泪也将从她的眼角滑落,却被黑色的火焰抹拭了回去,没能落下。她能感觉到火焰的温度,温柔得就好像他的声音。
“你是来接我的吗?”她想靠近那双眼睛,但是她怕使用法力以后,这双眼睛又会像梦境中一样消失。但是,她又忍不住伸手去,即使什么都摸不到。那双眼睛里的笑意更深了,“来吧。”他说着,然后那黑色的力量把她托起,突然,那眼神变得犀利,“不,你现在不能。”黑色力量又降回了原处。
玳玥显然很失望,她侧着脑袋看着那双眼睛,很是不解他为什么要突然改变主意。“因为,我怕你看到我真实的模样。”他的眼神闪烁着,然而玳玥却笑了,“没有关系,至少我知道你是不会伤害我的。”她笑得很甜美,他的眼神变回了最初的温和。
“好吧。”他算是答应了,黑色的力量再次把玳玥带到半空,渐渐靠近那双眼睛,然后穿过。玳玥想抓住那双眸子后的东西,却是一场空茫。她迷惑了,却听到一阵大笑,“那只是我的影像,真正的我……”那话音说到一半却消失了,玳玥觉得脚踏到了一个柔软却实际的地方,而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身穿黑衣的高大背影,那背影蓦然让她觉得心疼,锥心的疼痛让她的眼泪突然之间不可遏制地奔涌而出。“孤……”似乎是本能的反应,她叫了他的名字,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是谁,但是却觉得相逢的这一刹那,他们彼此都等候了千百年。
“原来,你还记得我。”他转身,一张十分俊美的容颜,温和的笑容,他走到玳玥面前,紧紧抱住了她,“我好想你。”他摩娑着她瀑布似的长发,汲取着她每一点气息。玳玥的心里突然感觉充实了,仿佛那心一直空着,现在被填满了。“你是谁?”他放开她后,玳玥轻轻的问道。
他一愣,然后仰天大笑,“你果然不记得我了,不过,都因为他们够恶毒。”大笑渐渐变冷,玳玥似乎觉得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即将揭开真相。却见他叹了口气,然后搂住她的腰,“那些都已经过去了。”似乎是轻描淡写的一句,却让玳玥觉得心里的一颗石头放下了,但是隐隐还是好奇,虽然她有种感觉,真相还是被隐藏的好。
“对了,我叫孤皇。”他在她耳边轻轻说着,这个名字就好像是神奇的催化剂,让她觉得好快乐。“我是玳玥,玳瑁的玳,”她还没说完,他就已经接口道,“王者之月。”没想到他居然知道她的名字,那种熟悉感再度升了上来,她疑惑的看着他,他却微笑着什么也不解释。
“我带你参观这里。”他牵住她的手,苍穹之上泛出了淡淡的浅蓝光芒,随着他们的心跳一起跳动出欢快的节奏。原来这片天地间并不是完全的黑暗,这幽幽晃动的浅蓝色光芒,是在天界中未曾见过的美丽景象。
“这个在晃动的蓝色是什么?”玳玥痴迷的看着,孤皇却笑的有些寂寞,“那是思念。”他握住了她的手,她仰头看天时专注的眼神和表情让他也痴迷其中。“我等了你好久……”他幽幽的叹气,让她从激动中分暇看着他的面容。“你要笑才好。”她对他展颜一笑,他也牵动起嘴角,但笑得有些牵强。“好久没笑了。”他解释着,他的解释反而让玳玥心里感觉有些愧疚,仿佛他的寂寞全是因她而起。
沿途的风景都是绮丽而美妙的,这里的一切都这么的新奇有趣,在黑暗深邃的天空下,她看到星星在眨眼,坠落的星辰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消失后迸发出了绚烂的烟花,美得令她窒息。她第一次尝试仰望天空,从前在天界,她从来不曾看到单调的白光以外的景致,然而今天不同,今天的她似乎能感受到生命存在的意义和快乐,当然,这内心如鹿撞的感觉,她知道,也有一部分是因为身边这个温柔的人。
前方出现了乳白色的液体正与黑色的火焰交错涌动,两者此消彼长,仿佛是一个巨大的交汇点,黑色与白色在两个不同的界中格外分明。“再过去,就是人间。”他低低的说着。
突然他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气,带着痛苦表情的脸扭曲着,巨大的水汽从他的发梢间散逸出来,他的衣衫也翻飞起来。他蹲下身体,用力抱住自己的脑袋,玳玥一时惊惶失措,她连忙抱住孤皇,却不知道该怎么才能消除他的痛苦。
“不要动……”孤皇挤出了这句话后,跌坐在了地上,再不说一句话。他头上紊乱的水汽渐渐稀释,然后消失,终于他睁开了眼睛,微微一笑,却苍白而虚弱。“你……”玳玥还没有从惊讶中回神,但孤皇闭口不谈,不做解释,玳玥纵使疑惑,也不好开口再问。
“想去人间玩吗?”他看着黑白色光焰互相碰撞,然后侧转脸看到她一脸期待的表情,点了点她的鼻子道,“真不知道你以前怎么能是那么高贵的女神呢?”
玳玥莫名所以,但是他宠溺的话语让她的心底划过一道暖流。
“走吧。”孤皇深深吐出一口气来,然后划出了一道金色的光芒,他们两个被包裹在了一片金光之中,“记住,不能出这个圈子,不然会被天界发现。”他回头看着天界渐渐远去的轮廓,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人间的烟火味渐渐浓重了起来,玳玥把手贴在了金色的光壁上,光壁清凉透明,把外间一切的光都吸收了进来,各种气息也渗透到了他们所处的空间里。“好香的味道,那些冒热气的是什么?”她有些馋嘴的看着那些食物,感觉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孤皇摸了摸她的脑袋,“想吃吗?”他多此一问了,玳玥不住的点头。
“好,我去买,”孤皇调动起金色光罩,他把金色的保护圈移动到了那摊子前,仿佛没有任何的隔阂一般,穿过了那些阻碍。玳玥能清楚的看着那摆摊人抹了抹汗,然后递上了热腾腾的杏仁汤。她贪婪的喝了一大口,“真好喝。”她对着那摆摊人笑得开怀,她绝美的容貌让那摆摊人呆住了,他痴痴的看着玳玥,“你一定是天上的神女!”他激动的握住玳玥的手,身边的人纷纷看着玳玥,一些老人甚至匍匐在了地上对着玳玥膜拜起来。
“神女终于显灵了,她一定可以赐福给我们。”那些凡人似乎等了很久,老泪纵横,“那一定是很久以前传说中的天女啊。”那些人看着玳玥,再一次跪倒在她的脚边,虔诚并带着感恩。
“她身边的一定是天神,看他们发着光啊。”又一个声音响起,所有人的目光又转向了孤皇,一个满面沧桑的老人大喊了一声,“这是能引导我们走出恐惧的天神啊!”其他人慌忙的收回了目光,然后再次虔诚的跪拜。
玳玥一开始还去搀扶那些人,但眼看着人潮越来越汹涌,一片黑压压的跪在她面前,让她无所适从。“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疑惑的看着孤皇,但是孤皇似乎没有觉得异样,他的目光充满了悲悯,他黑色的衣衫里散出了白色的光芒,那些哭泣的人们突然停止了他们无止境的叩拜,目光一齐被孤皇散发出的光芒所吸引。
孤皇叹息了一声,咬住了嘴唇,然后张开了他的手臂,光芒渐渐变成了火焰,人类的头顶渐渐有黑色的幽冥物慢慢升了起来,白色的火焰把它们燃烧殆尽。“但愿能减少你们的孤独。”他双手合十,念了句咒决,一切都恢复了平常,白色的火焰和黑色的幽冥物都消失了。
“刚才那些,是什么?”玳玥好奇的看着孤皇,但他苍白的脸色反而吓了她一跳,“你怎么了?”她扶住了摇摇欲坠的他,他摇头,微笑中有着满足,“我一直守着我的诺言。”他看着玳玥的目光让玳玥脸红,她羞涩的转过了脸去。娇巧的模样让孤皇一把把她揽到了怀里,她把脸埋在了他的衣襟。
“有人在看的。”她娇嗔,孤皇一挥手,那些密密麻麻跪在地上的人渐渐散开,有些人虽然依依不舍,但是只敢远远的看着。“看,人都散了。”他低声对玳玥说道,玳玥抬头,发现人潮真的已经消退无踪,有些遗憾有些疑惑。“他们为什么能知道我是神?”她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把困惑的目光放在孤皇身上。“因为你有最完美的灵魂。”他的赞美让她甜甜的笑了。
他们继续在人世间游逛,玳玥第一次来人间,各色有趣的东西都想一一尝试,流连间,不再想起刚才未解的疑惑。
“那里是什么地方?”她指着一幢雕梁画栋的楼台,楼上传来歌声,是华美的靡靡之音,还有许多女孩探出头来,对着街上的客人挤眉弄眼,卖弄风骚。脂粉的香气到了这里更为浓烈。玳玥忍不住挥了挥手,想让那些熏人的味道散开,却不料更加浓烈了。“是妓院。”孤皇淡淡地瞥了一眼,然后念起咒决,金色的光圈继续快速的往前移动,当然,经过妓院的时候,玳玥刻意向里张望了一下,然后皱眉,“人间的女人为什么这么不自爱?”她的话让孤皇滞了滞,然后无奈的笑了笑。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她疑惑的看着他,希望他能解惑。“不,我不知道。”他摇头,显然不愿意多讲。
眼看天渐渐暗了,玳玥也十分累了,倚靠在他的肩头睡了。他摸着摸她的脸颊,一滴温热的眼泪从他的眼眶中流了下来,他能消解世人的寂寞,却偏偏消解不了他自己的相思难耐。
掉转了光圈的运行方向,他把玳玥带回了孤魔大界,可笑的天神,自以为能封印住他,却没想到他还能自由出入吧。无知的天神,他们除了骄傲、自私和放荡,还剩下了什么?
玳玥已经习惯了每天去孤魔大界看孤皇,她对孤皇的爱也与日俱增,每次看到孤皇用温柔的眼神看她,她就觉得心跳得好快。她有预感,孤皇应该是那个会带她离开天界的喧嚣,带她去静谧的世界的那个人。但是,每次孤皇流露出寂寞神色的时候她又会疑惑,他的心意是否同她一样?
她依然记得他每次流下的眼泪都会变成金色的珠子,究竟,他的眼泪是为谁而流?
然而玳玥不敢去探究,他的温柔让她眷恋,但是她怕一旦她问了,也许他们之间就结束了。
“怎么了?”他的手抚过她微微飘扬的发丝,笑容浅浅的挂在他脸上,他已经爱笑多了。
“没什么,如果以后我不在了,你会不会也为我流眼泪?”玳玥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把想说的话说出口。
孤皇一愣,然后表情变得僵硬而阴冷,“我不是故意的……”玳玥害怕了,这样的孤皇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一直对她无比温柔的天神。“不,告诉我,是谁说你要离开?”孤皇眼里的悲伤越来越浓烈,他抓住玳玥,摇晃着,带着疯狂的味道。
“没有……没有人……”玳玥被他吓到了,呆呆的看着他,他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改用温和的语气道,“不会,不会离开的,你是天界最伟大的女神,你不会离开的。”他平静的声音让玳玥也随着安定了心绪,眼看月神把月亮引出了沧海间,她得走了。
“明天再来看你。”她笑着与他挥手告别,可惜她没有听到他喃喃的低语。
“我的眼泪,只是为了你而流。”
回到自己宫殿中的玳玥,痴痴地望着永远是乳白色的天界的苍穹,失神,然后,终于叹了口气。
冰清玉洁的白莲花在她的身边绽放,她的目光落到其中最美的那朵上,一一数着花瓣的数目,嘴里不断念着,“他喜欢我,他不喜欢我,他喜欢我……”年轻神女的心事,在莲花前,表露无疑。
爱神的宫殿里又有人间供奉的烟火袅袅地飘了上来,天界大惊,天帝和天后一起临驾爱神宫,大殿荒废已经很久,自从爱神被打入轮回,这里就已经很久没神童来打扫了。
“难道?”两个人都十分的惊恐,爱神的雕像已经被毁坏,她的容貌已经湮没在了时空的缝隙里,只是她的力量怎么会还没有消失?说来都是五百年前的事情了,她的神灵已经被封印,她的灵魂被放逐到了凡界,怎么还会得到香火供奉?
“我一直觉得玳玥跟她像。”天后突然说道,其实他们两个都不愿意相信,但是,当年封印爱神和孤皇的时候,正是玳玥出生的时候。
“不,不会的,如果是这样,孤皇怎么会诅咒玳玥?”天帝握住了天后冰冷的手,她冷得发抖,但听了天帝的话,也不禁点头。这件事是很有说服力的。“还是再把这女人的大殿也封印了吧。”天后提议着,那些天神也点头附议,但天帝有些犹豫,“当年,毕竟是我们……”他是怀着愧疚的,但天后却阻止了他再说下去。“那是她一意孤行的结果。”天后答得绝决,天帝也只能同意。
两人召唤出了封印雷咒,他们身后的天神有些法力不够的瞬间被弹得很远。急暴的风在他们身边咆哮着,吹乱了他们的头发衣衫,在风中张扬,爱神殿渐渐被笼罩在了带着雷电的雷咒下,古老的墙承受不了如此强大的法力,纷纷坍塌,眼看就快要成功,突然,一道白色的光芒把灰黑色的雷电咒划开了一个缺口,天帝和天后被反攻的力量弹得很远。跌到远处的他们面面相觑,明明快要成功了,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功亏一篑。
走近那道还剩下残存力量的白色光芒,那是防御咒,是最高级别的防御技术,天帝和天后愕然,这种法力已经遗失了很久,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被唤醒?
“真奇怪。”天帝搓起符咒的残沫,突然张大了眼睛,“这是孤皇的符咒啊!”他苍老的声音里带着恐惧和疑惑,“难道毁生咒没能把他封印住?”他们的恐惧强烈起来,不约而同使用了飞天咒,向天界的北面,那个充满了孤寂火焰的孤魔大界飞去。他们需要探一探究竟,毕竟,他们的存在,对天神的权威是极大的威胁。
孤魔大界与天界的交界处,黑白分外分明,黑色的光焰不断与天界的纯火碰撞着,五百年来不曾改变。天帝和天后站定在孤魔大界的结界处的时候,感觉到孤皇的力量正在其中活动着。
打开御天镜,他们惊讶的看到了玳玥正依偎在孤皇的怀里。
“他想对玥儿做什么?”天后又惊又怕,想到玳玥所受到的灰飞烟灭的诅咒,她的全身更加冰冷。“玥儿,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天帝也是一惊,他动用了自己的真气,穿破了结界,对着玳玥喊道。
“父皇?”玳玥感受到了天帝的质问,她猛地推开了孤皇,向天帝和天后的方向奔去,她没想到居然会被父母发现,这让她非常害怕。她不知道,当她推开孤皇的时候,孤皇的脸上,是受伤和痛苦的神色。孤皇听不到玳玥在同天帝说什么,他痴痴地看着玳玥,突然有些恨,天地间,为什么不能让他和玳玥只拥有彼此,只拥有片刻的温柔就好?
“玥儿,你身上有孤皇给你下的诅咒,他是要来杀你的,存心要伤你的心啊。”天帝隔着结界,看到玳玥脸上不可置信的表情,他心中有不忍。但当他的目光与孤充满恨意的眼神碰撞之时,他还是下定了决心。他不能让玥儿受到任何的伤害。
“玥儿,听我的,离开他,他在你出生的时候就给你下了诅咒,只要你流泪,就会灰飞烟灭。”天帝知道玳玥开始动摇了,赶紧拉来了天后,把天后的声音也通过结界传给了玳玥。突然,天后想到了什么,她在天帝耳边低语了几句,天帝又犹豫了,但是天后的表情坚决,他又一次屈服。
“玥儿,”玳玥感应到了天后温和的声音,她低低的唤了声,“母后……”。天后对她笑着点了点头,然后道,“现在孤皇唯一的目的就是让你哭泣,好报我们杀他爱妻的仇,孩子,你不能为了这样卑鄙的恶魔而哭知道吗?现在,你恨他了吗?”
她不能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但是当她把目光转向孤皇,却看到的是一抹冷笑,还有眼泪。金色的眼泪不是为她而流的!难怪,他要得到她德心,好来复仇啊!心狠狠地抽痛了,她终于咬牙切齿地吐出了一个字,“恨……”。
孤皇的手放在她肩头,却被她一把拍开。然而,孤皇放在她身上的神色是凄凉而忧伤的,可惜玳玥没有看到。
孤皇冷笑着看天后满脸的关切,锐利而冰冷的眼神刺穿了她为善的外表,在他眼里,天界的神都是如此,虚伪而冷漠。
“孩子,我可怜的孩子,你被欺骗了啊,恨他就把他杀了,回到我这里来,母亲不会让你受伤害的。没有一个母亲忍心伤害自己的孩子啊。”说着说着,天后的眼眶红了,但是她怕,害怕一旦她哭的话她的玳玥也会跟着她落泪。她克制住自己,一步一步向结界靠近,玳玥迷惑了,她心乱如麻,难道,真的要她杀了孤皇?
毕竟是动了心了,她如何下得了手,她转身看着孤皇,却依然见到他脸上的笑是轻蔑而讽刺的,她突然明白了他的甜言蜜语果然是哄骗,她的确不是那个能让他流泪的女子,而只是报复的工具。
巨大的恨意冲去了理智,她暗暗的运起灭生咒,孤皇看到了她手心金色的光球渐渐凝聚起来,他没有反抗,静静等着她的光球变成一支光箭。她素手上的箭对准了孤皇,但是他没有任何的表情,冷冷的目光从天后的身上落到了她的身上,她觉得心头一痛,闭上了眼睛。
在她闭上眼睛后,孤皇的表情变为绝决,他本能要他躲避,但眼前的女子让他不得不承受。
箭,离弦,带着呼啸的风声,在孤魔大界里呜呜哭泣。
心,破碎,随着巨大的光芒,消失在了湛蓝的天空下。
一切仿佛都结束了,归为唯一,孤魔大界消失了,湛蓝的天空褪色成一成不变的苍白。
却偏偏有一粒金色的珠子,从孤皇消失的地方,滚到了玳玥的脚边。
“玥,王者之月。”他的声音不断的在玳玥的耳边回响,让她头痛愈烈,但是没有眼泪,她不知道为什么,偏偏流不下一滴眼泪来。
“走吧,孩子。”孤皇死了,天界的一大顾虑消除了,天帝走到玳玥的身边,搀扶起这个可怜的女儿。
“嗯”玳玥顺从而麻木,手中金色的珠子滑落到天界那纯白的被水汽覆盖着的土地上,再无踪影。原来,忠贞的爱情,只是自欺欺人的童话而已。
望着恢复成乳白色的天空,再没有那湛蓝的色彩和深邃的眼睛,玳玥的心渐渐冷却,终日里徘徊在自己的宫殿中,再不问及其他,只一心看顾自己的莲花。也只有莲花,是不会背叛的吧?因为,它是没有心的。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天界的神虽然都各自有自己的职务,但是更多的是轻闲,无事的时候就办各类的聚会活动。这天,附近的歌舞乐声,热烈而奔放,让玳玥有些心烦,她逃离了那个喧嚣的地方,看着灯火渐渐远离,松了一口气。
自从那天之后,她觉得自己的心都不存在了,空虚和寂寞如影随形,似乎是同时,凡间的怨气开始冲上了云霄间,把原本纯白的地面变得泥泞不堪,而且发出了腐臭的气味。据说,那是人类的寂寞积累得太多而导致的。
跌跌撞撞走到了一个荒凉的废墟,风席卷了这神殿前的黄沙,满天呼啸着。玳玥突然觉得无比的凄凉,眼前的一切似乎是那么的熟悉,她抚摸着殿前的石柱,门上天漆都已经剥落了。
走进大殿,只有她自己的脚步声,回荡,消失。大殿的屋顶都被掀去,但大殿中心的那座雕像却还是挺立着,那面容已经残缺,但是却让玳玥有无比的熟悉感。
“你是谁?”她自言自语,却不料有一个声音从她背后传来,为她解了疑惑,“她是背叛了天界的妖女。”
“母后。”玳玥唤道,上前去迎接。天后步入了大殿,鄙夷的神色在她看那雕像的时候显现了出来,玳玥突然觉得生气,非常的莫名其妙。
神像上又掉下了一块碎片,那是一滴眼泪的形状,终于这雕像面目全非,“都已经是过去了五百多点的事情了,别想了。”天后拉着玳玥离开,但玳玥却怎么也无法忘记那雕像,似乎,那是尘封在记忆里的一段很重要的东西。
莲花不知事
面水笑开颜
玳玥每每想起那尊雕像,心里就乱得像一团麻线,理不出个头绪,却又莫名的痛苦。她真的好想大哭一场,却从来不知道该怎么流泪。她想起了孤皇,想到了他的欺骗,却又想到了他的温柔和宠溺。这一切的纷繁复杂缠绕在心头,让她无所适从。如果可以哭,该多好。
突然,莲花上冒出了金色的水汽,水汽渐渐凝结,变成了一粒金色的珠子,就如同曾经散落在湛蓝的湖水上的珠子一样,这颗珠子也是他的眼泪吗?他为什么这么爱流泪?他的眼泪,是为那个女神流的吗?真的好痴心,如果他的痴心能分给她一点就好了,但是,她已经亲手杀了他。
忽然好后悔,这样一个痴心的男人,只是为了他心爱的女人而流泪,难怪他的眼泪,是金色的,她怎么能为了一己之私而杀了他呢?这样忠贞的爱情,不正是他可望而不可及的吗?她怎么能?
金色的珠子仿佛也感受到了她的痛苦,跳入了她的手心,她觉得手心无比的灼热,头痛欲裂。
突然,前程往事一一从脑海里划过,她,前世是爱神。
天崩地裂,蓝色的光罩层和白色的光罩层对峙着。天帝带领着天界诸神来到爱神殿讨伐爱神和她的爱人孤皇。
“孤,你走吧,不要管我。”爱神眼看支持不住了,她撑着光罩层的双手开始发紫,鲜血不断从她的嘴角滑落,染红了她一身的洁白。
孤皇看着心爱的她渐渐失去了神力,心痛如绞却无能为力,他只能盘腿定座,反复念着防御诀。然而天神不断从四方聚集,合力对抗他们两个。
爱神知道今次再不能逃过劫难,她悲伤的眼神看着孤皇,眼泪扑朔搠的落下。孤皇也知道,这次终于是走到了尽头,他叹气,放弃了最后的抵抗。
“防御诀还能维持一个时辰。”他搂住了爱神,两个人都知道,是诀别的时候了,也许永生永世,都不能再见面。“他们的目标是我,不是你。”爱神想推开孤皇,却已经没有力气,人间的香火袅袅盘旋在爱神殿里,人类祈求爱的心愿,也随着这些香火,进入了她的灵念中,她最后运用法力,满足了那些愿望,但是她耗尽了自己,反而一口血喷在了孤皇的白袍上。
眼泪又一次流下来,她竭力想克制,却怎么也克制不了,孤皇的心都碎了,他握住了她的手,却握不住她渐渐消散的灵力。
“答应我,下辈子不要再哭了。”他轻轻在她嘴唇上啄了一下,爱神想点头,却最终只能苦笑,“他们,会让我有下辈子吗?他们连赐予人类爱的悲悯之心都没有,他们能放过我这个一再违背他们意志的存在吗?”孤皇想说会,却知道那不过是自欺欺人,他们都太了解那些人的秉性,也了解他们铁石般的心。
“何苦陪我在一起呢?”她摸着他一夜间白了的头发,“苦恨一夜烦霜鬓,”她的话语里是一径的温柔,她的容颜,也在一夜间苍老了,孤皇在心底叹息着,真的,再没有办法了吗?他的爱人,他温柔的爱人,一定要在今天葬送?
“他们的目标不是你。”爱神再次对着孤皇说道,但是孤皇却在盘算另外一个计划。“知道飞魂咒吗?”他梳理着她已经凌乱的头发,但是,目光里流露出的杀意让爱神忍不住打了个冷颤,“难道你想?”她睁大了眼睛,不能相信他居然想驱逐别的天神的灵魂让其魂飞魄散,去换取她的重生。孤皇看到了她眼里的恐惧,微微一笑间又恢复了温和的样子,“我不会的,不过答应我,如果有下辈子,一定不能再哭了,你的眼泪,让我为你流吧。”孤皇的话让爱神动情的亲吻他的面颊却无以回报,多么希望,她真的可以有下辈子,“如果有下辈子,我希望我依然能记得你,并且做你的妻。”孤皇点头,但是他们彼此都太明白了,奇迹,不会一直出现。
天帝下令发动了最后的攻击,爱神终须与孤皇诀别,她握着他的手,他们彼此的目光重合,“还有什么愿望?”孤皇知道爱神还有心愿,他能知道她每一个眼神所代表的意义。“人类虽然不能拥有所谓的‘高贵的爱’,至少不能让他们太寂寞。”孤皇点头,如果不是她对凡人的眷顾,又怎么会走到这一步?但是,他也同她一样痴傻,她爱人类,他也会爱人类,他们的灵魂,是相同的。
爱神终于笑了,这一笑,凄美绝伦,化成了一朵纯白的莲花。
孤皇拼上最后的力量,把八公主的灵魂打入了凡间,换成了爱神的灵魂,让她能够重生。他因为帮助叛逆爱神,而被封印在了孤魔大界,他在被封印前对他心爱的女神下了诅咒,笑着看那些天神的手足无措,终于,他们再不会让你哭了,孤皇在心里说着。而他自己,打通了孤魔大界与人间的通道,他,也不会让她为那些凡间可怜的生命而哭泣,即使付出灵魂,付出生命,他也愿意。
玳玥从记忆中惊醒了,惶然看着周围的一切,急切的叫着孤的名字,却再也没有回应。她多希望那真的只是个梦,孤,还是活着的,没有被她这个忘却了爱的神女杀死。他没有死在她的手下,她多希望有一个人能这么告诉她。她抓住衣襟,痛苦的问苍天问厚土,却没有一个答案。孤……你怎么能这样抛下我。我怎么能这么忍心亲手杀了你!她想哭,却忍住,她依然记得她曾答应孤,此生绝不会流泪,可是,为什么感觉她的心在流血呢?
天后迎面向她走来,玳玥用疏离的目光看着她,那女人,不是她的母后,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她,却听从了一个陌生人,亲手杀了她最爱的男人!悲痛从心底不断的涌出,让她痛苦得说不出话来,她不能言语,原来,天人永诀,是这般的痛彻心扉,她的爱再也回不来了。原来,背叛誓言的人,是她。
天后发现了玳玥的异样,她想过去为她减轻痛苦,却被她一把推开。天后愕然,“女儿,你这是在做什么?”她不能相信,这个一向温顺的女儿居然会这么对她。
玳玥冷笑,“我不是你的女儿,你的女儿,已经被孤打飞了魂魄,跌入了人间了,”她抬头看了看天后惨白的脸色,继续说道“没想到吧,最终,我还是没能死。”她从来是温柔的,即使是对待有罪的人也不例外,但是这一次,她终于知道什么叫恨了,天后睁大眼睛,突如其来的噩耗让她一时间难以接受,她捂住胸口,急促的喘气,但是依然不能减轻她的惊恐。
玳玥的笑很冷,仿佛能冻结一切,“即使是他的诅咒,都是为了爱我,试问这个神界,还有谁知道什么叫爱?”她终于止不住内心的悲恸,眼泪即将要滑落,天后大惊,如果玳玥掉泪,就会灰飞烟灭,但是她的灵魂死不足惜,这身体却是她真正女儿回神界的最后凭证啊!她想阻止,但玳玥太了解她了,她微微一笑,眨眼,一颗滚圆的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她的身体开始渐渐变成了烟雾,缓缓上升。
对不起了,孤,最终还是不能在一起……最终还是没能做你的妻……
天后绝望了,也发狠了,她使出全力凝结了丧魂咒,她要让爱神的灵魂再也不能完整,她把手中的金色光束向玳玥狠狠一掷,玳玥笑了,笑得天地变色,突然,金色的光束被什么东西阻挡住,生生的弹出了九霄云外。
天后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无数金色的珠子从四面八方聚合起来,变成了一面盾牌,阻挡住了她的光束,金色的水汽从地表冒了出来,包裹住玳玥,不,是爱神正要消失的灵魂。“怎么可能?!”一切都有违常识,但却真实的在发生着。
爱神的灵魂把水汽吸收,变成了神体。光芒散尽,女神重生,天后只能旁观,却不能阻止。爱神微笑落金珠,移步生莲花,她为池中被殃及的池鱼而哭泣,眼泪绽放出万丈光芒,池中飞鱼再度腾越,连浮萍,都变得碧绿丰满。
“你要去哪里?”天后见爱神要离开,她害怕,她怕人类会得到爱,“那些凡人不配得到爱,你不能赐予人类爱!”她的声音突然提高,变成了尖锐的喊叫。
爱神嘲讽的笑了,“只要懂得爱的人,就能拥有爱,现在,我要去找他,他让我懂得爱。”她再也不回头,徒留天后呆呆的坐在那里,全身冰冷。她突然大笑,然后阴恻恻的说道,“别望了,他已经死了。”爱神笑了,“如果他死了,我又怎会重生,他依然在我身边。”仰望着天界苍茫的天,她笑得快乐,孤,你一直在我身边,对吗?
仿佛隐隐的有回音,答了声对,爱神笑得灿烂,让凡间的花朵都提前盛开。她终究不会忍心真的伤他,因为她心里有爱,他也知道,不是吗?
爱神降落凡间,得万人朝拜,她看到人们拥有了爱,也知道人类用爱赶走了寂寞。爱与寂寞是相反的,所以她和孤是命运中注定要在一起的,一个赐予爱,一个消除寂寞。
她抬头,看着天空,人类天空中那一抹湛蓝,让她知道他的眼睛,一直在看着她。她知道,他一定在某个地方默默的等着她,只要她去寻找,就一定能够找到。
我爱你。
爱神对天空默默的说着。
本文被说拖沓,说得没错,的确很拖沓,以后要改进这样的写文方式。
呃,人总是要不断进步才行的,没目标也是很痛苦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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