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与我共白头》钱大钱小

13、第 13 章

　　这一夜，新婚的夫妻二人都没睡好。
　　天蒙蒙亮，江初璟便起身离开了，直到他离开后，阮云映才算睡熟过去。
　　江家并不苛待新妇，江母前一晚就和儿子说过，等她什么时候睡好了再过去敬茶也不迟。
　　话虽如此，可新妇进门，再是不知理的人今日都会早早起来。
　　如华更是一大早便吩咐了奴婢去伙房取水，只等日头升起，便准备进去叫自家小姐。
　　出乎如华意料，她派出去取水的人接连失踪，一直到第三个丫鬟离开多时，也没有声信带回来。
　　眼看着日头渐起，她心里也着急了。
　　这次，她叫来一个小丫头在这儿候着，自己则是准备亲自去伙房一趟。
　　才从伙房打了水出来，如华同江府的下人说了句话，就端着水回去了。
　　走过长长的走廊，回到居住的院子，如华身板挺直目不斜视拐进小门。
　　她刚一进去，手中的盆便被人撞得飞了起来，如华头上被溅了水珠，不禁拧眉去看。
　　“哎呀~”为首的女子一身淡蓝色的衣裳，此时正不满道：“如华，你做事怎么这么不小心，留你这样粗手粗脚的奴婢在身前，小姐也是心太软。”
　　见是她们几人，如华也懒得多纠缠，趁着时间还够，她打算重新去伙房一趟。
　　浅吟看出她的想法，招了招手，五个人立时围在了如华身旁，不让她动弹。
　　见到这情景，如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是你拦住了她们？”
　　“她们？”浅吟似疑惑，半响才哦了一声道：“你是说刚刚那几个打水的丫头吧？她们不小心泼湿了墨儿的衣裳，现在正在后面清洗着呢。”
　　如华冷哼，“夫人让你们过来，是伺候大小姐的，你们若是明事理全力帮衬着姑娘，以后自有你们好日子过，现在弄这又是为何？”
　　幽画抚了抚碎发，道：“大小姐身份高贵，在我们府上时，一向是她什么时候睡醒什么时候起身，哪能让你这刁婢去叨扰？”
　　“刁婢？”如华挑眉，姿态竟然同阮云映有几分相似，“我是大小姐贴身大丫头，少爷后院里的一切闲杂事物，少夫人已经严明由我全权掌管，而你们......”
　　她低眸看着面前几人，不屑道：“不过是送过来的玩意，讨好了少夫人，以后还有你们的容身之处，若是讨不得少夫人的欢心，你们以为，江府还能留你们这些扬州来的东西？”
　　“你！”脾气火爆的灿舞忍不住上前几步，扬起巴掌就要扇过去。
　　如华个子高挑，平日里虽然没有做过粗活，但手劲比起这些娇养长大的姑娘要重一些，见她过来，如华一只手拉住灿舞，一只手利索朝她扇了过去。
　　‘啪’一声脆响，灿舞顿时被扇的退后一步。
　　几个姑娘见状，不约而同围了过来。
　　如华丝毫不惧，白生生的面容抬起，“要动我？你们可要想清楚了。”
　　五位姑娘神色一僵，恨得牙痒痒，但却不敢再上前。
　　如华见状，一把挤开几人。
　　她可不能耽搁在这了，姑娘还再等着她呢。
　　只是江府占地广，哪怕如华加快了步子，等她重新返回后院时，都已经过去了不短时候。
　　看着天上的日头渐渐西行，如华恨的心痒，等她腾出手了，立得让那几人好看，竟然敢在这样的日子里给小姐下绊子。
　　前堂。
　　江家的长辈们齐聚，每个人都坐在高位上，等着见新娶进门的新妇。
　　眼看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堂前还没有红色的身影过来，江初璟的心也提了起来。
　　难不成，她在生气自己没有等她？今日不愿过来？
　　不应该啊，再是耍小脾气，这样的日子也不应该缺席。
　　坐在最右侧的，是江家一门远房亲戚，她这时，已经坐不住了。
　　“璟儿，”那妇人道：“你去派人催一催，新妇迎进门，哪有让我们这些做长辈的等她？”
　　江初璟点头，就准备让人去催一催。
　　江母却道：“你不过才到片刻，怎么就坐不住了？”
　　高氏没想到会被一说，在她设想中，此时堂中最应该生气的便是江母了，毕竟她当初敬茶时，哪怕天还没亮，都被婆母斥责了一番。
　　“姐姐，”高氏赔笑着，“你说的这是哪里话，谁家娶媳妇，不都是媳妇先过来候着的。”
　　江母哼道：“旁人不知，我们家的媳妇自然要被人宠着，况且我昨日已经发话，让阮儿好好休息，睡舒服了再来，今日又怎能食言？”
　　高氏被她一顿堵得不说话了。
　　她身边的丈夫却看不下去，扭头像江老爷道：“二哥，高氏虽然是妇人，可说的话也在理，我们这些人身为父母官，哪个没有许多事物处理，怎能耗在这里。”
　　江老爷和江夫人坐在一起，虽然觉得他说得对，可架不住夫人暗中拧他，口不言心道：“老三说得对，平日大家皆是忙于公务，没有时间相聚，今日正好凑了这事，那些公务也先推至一边，好好畅谈。”
　　他说的听起来虽然是赞同的话，可明眼人都明白这是袒护新妇。
　　“二弟说的没错，他身为首相平日可比我们繁忙多了，这次有这机会，我们也不能错过。”
　　说话的人，乃是江老爷一母同胞的亲兄长，也是曾经的荣国公江耀，他在那年边疆传来喜报时，就已经上交了兵权解甲归田，现在也只是一个空有名头并无实权的公爷了。
　　江家最长的人都已经发话，高氏丈夫自然不好多说什么。
　　高氏见自家丈夫吃瘪，也不敢再提旁的，一转方才的态度，先说起闲聊，堂里偶有人附和，也算没冷了场。
　　那边阮云映被如华叫醒后，也没来得及多问，便被服侍着洗漱起来。
　　等主仆二人紧赶慢赶过来，已经是辰末了。
　　一进厅堂，乍一见这么多人在等着自己，阮云映心里也七上八下。
　　她低眉顺眼，恭恭敬敬先给江父江母敬了茶，然后才在江初璟的指引下，由东往西以此敬着。
　　如华捧着托盘，上面放着长辈们给的贺礼，等一圈转完，她低调站回墙角。
　　出乎她的意料，这一圈下来，竟然意外的顺畅，她还以为今日过来，要被人难为几句呢。
　　江夫人已经有好多年没仔细瞧她了，见她出落的比幼时还好看，再一想起早逝的堂侄女，心里感慨万千。
　　原先被算计的不满在此时也渐渐淡了下去。
　　“好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江父出声，“茶也敬完了，现在日头西斜，各位若是不嫌弃，就留在府里用午食吧。”
　　荣国公点头，他家子孙自然也留了下来，除了他们一家，旁人也不好继续呆在这儿。
　　一家子浩浩荡荡移步膳厅，江家人少，荣国公府都是武将出身也没旁的文官讲究，最后干脆两桌并一个大桌，一大家子就这样坐在一起。
　　新妇第一日，要伺候长辈用饭，这事虽然庞夫人没有和阮云映交代过，可在如华的提醒下，阮云映也是知道。
　　她起身，拿起木著做样子夹了一些，就被江夫人给打断了。
　　“好好好，可以了。”江夫人面上含笑，“我们府里不讲究这个，昨日大婚你本就辛苦，赶紧坐下多喝点汤。”
　　阮云映没想到她这么好说话，‘嗯’了一声，重新坐回江初璟身边。
　　荣国公和夫人坐在上首。
　　“这位......”圆桌上，荣国公夫人细细打量着阮云映，“这是流烟的女儿？”
　　“是啊。”江夫人叹道。
　　“真是长成大姑娘了。”荣国公夫人感慨。
　　“当初老爷每次打胜仗回来，流烟都会带着她去我府前讨喜气，那时她才多大点，现在......”
　　语落，又是一声叹息。
　　听她们在上首说话，阮云映神色微动。
　　她的记忆中从未有过生母的身影，就连生母的名字，她都很陌生。
　　思索再三，她出口问：“大伯娘说的人，是我娘吗？她......是何模样？”
　　“你......”不光荣国公夫人怔住了，就连江夫人也愣了，“你不记得流烟了？”
　　不应该啊，流烟逝世时，她都已经六岁了，按理说，多少是有些印象才对。
　　阮云映放下碗箸，神色是从未见过的认真，“除了逢娘的祭日，父亲会让我进祠堂祭拜之外，其余时候便没人提过了。”
　　阮云映还不大时，也有想过她的生母，可不知为何，只要她一回想这些，脑中就如针扎一般刺痛，让她不得不放弃。
　　荣国公夫人和江夫人对视一眼。
　　“你娘啊，她可不是一般的女子，她性情极好，人也温柔，更是会一手的医术，同旁的闺阁小姐并不一样。”
　　荣国公赞同点头，他当年的兄弟，还有被流烟这小丫头救治过的，在他看来，这样有胆气的姑娘是旁人不能比的，他心里也敬佩，只是可惜，红颜薄命！
　　有关生母的一切，却是从别人的口中知道，阮云映垂下眼，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膳厅里的气氛稍显沉寂，荣国公夫人这才反应过来，拍了拍自己的嘴，“瞧我，大喜的日子，不说这些了。”
　　她大儿媳见状，也转移话题道：“弟妹，你身上的红裳是哪里买的，嫂嫂我也想给茹姐儿置办一件。”
　　阮云映刚入门，对于这些亲戚还认不全，听她叫自己弟妹，阮云映也没落她面子，“是我的大丫鬟亲手做的，她的手艺极好。”
　　哦？
　　梁氏诧异道：“弟妹的陪嫁丫鬟吗？那阮夫人也真上心了。”
　　她先前还以为阮夫人身为继母，并不会真的舍得给继女陪嫁这些好手艺的人呢。
　　看来还是她不够大度了。
　　茹姐儿是荣国公在战场上捡回来的，外面人都道她是荣国公的私生女，对此，荣国公府也未解释，就这样把茹姐带大了。
　　平日荣国公夫人有府务处理时，就是梁氏这个做大嫂的照看着，眼见着茹姐儿也说了人家，日子也定下来了，这才像阮云映打听这些。
　　茹姐儿被府里宠着，也是过得无拘无束，整日快乐的如小鸟一般，听她大嫂给她打听事，她并没有像普通待嫁女儿那般害羞，大胆道：“嫂嫂这次嫁入我们家，你的母亲给你添了多少陪嫁呀？”
　　阮云映道：“黄金百两，白银万两，古件若干，陪嫁丫鬟五人，其余若干。”
　　“五个陪嫁丫鬟？”茹姐儿眼睛亮起，“那是不是和许若简姐姐出嫁时一样，各式各样的手艺人都给挑来了？”
　　“唔~”阮云映拧眉，嫌她问题多。
　　吹拉弹唱都有，确实齐全。
　　“那嫂嫂能给我看看，她们是哪方面的手艺人啊，我也好让母亲给我照着找。”茹姐激动道。
　　荣国公夫人咳嗽一声，斜眼瞪了小女儿一眼。
　　阮云映拒绝的话卡在喉咙，看在刚才荣国公夫人的面子上，她还是点了头，“如华，把她们带来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