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雪》蔻华

46、不公平

　　张碧莲走出密室，就看见被各脉长老批得灰头土脸的张希。果然无论是选择哪种人生，都注定不会平坦。张希看见树灵族族长从密室里面出来，连忙说着有事，拉着张碧莲逃出大殿。张碧莲还是第一次来到张希的房间。
　　这个房间干净整洁，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品，甚至连一些树灵族族人所喜爱的玩具都没有。除去一张床榻，就剩下一张摆放着笔墨纸砚的桌案。张希好歹是一个主脉受宠的小姐，这个房间里面甚至连侍从都没有。
　　比起孟寒那天平和妖降两个侍从，真不知道差到哪里去。除非她性子不喜欢人多，否则就不会这样。张希招呼张碧莲坐在，她给张碧莲煮茶。不得不说张希的茶艺是真得好，就算一个时辰一个时辰的看张希煮茶，也不会觉得寂寞。
　　张碧莲喝着张希煮的铁观音，心里的滋味还是很难说。张希拿起一盏茶，：“怎么，茶不合你胃口吗？”
　　张碧莲小口小口品着张希亲手泡的铁观音，没想到还挺好喝。张希温笑的用灵力屏蔽四周的声音。张碧莲知道说话的时间到，便放下茶杯。张希率先开口，：“姐姐，你记得孟宗主之前讲过的史学吗？”
　　“就是树灵族曾经一次出现过两名双生子族长，一名主文，一名主武。那个阶段是树灵族前所未有的强盛时期。”
　　孟寒讲得史学倒也不会让人昏昏欲睡，但也绝对不会让人毕生难忘，这句话绝对不是闲谈。张希将一卷卷轴拿出来，她将卷轴递给张碧莲，：“其实我们也是双生子，只不过母亲听信祭司的话。”
　　“认为只有一个人能当上树灵族族长，所以将身为姐姐的你放在一名刚刚生产完的小奴身边。”
　　张希突然笑笑，：“其实我们可以好好相处，不比争得你死我活，因为你是我亲姐姐。树灵族既然之前都有两个族长。为何我们不可以重新让树灵族走向辉煌呢？”
　　张碧莲颤抖的打开卷轴，里面无非就是张希的母亲不现在是张碧莲和张希的母亲，听信一个祭司的话为一己私欲将张碧莲丢弃在一个小奴身边。对于树灵族来说单字意味着尊贵，像张碧莲这样的小奴之子就永远不可能以单字为名。
　　如果不是因为张希母亲的一意孤行，张碧莲就该享受和张希一样的待遇，可以活在人们的爱戴下。在树灵族单字一定是嫡长子，就算不能继承主脉族长之位，也保证衣食无忧。可是仅仅因为祭司的一句话，张碧莲和张希之间的生活就天差地别。
　　凭什么呀？对呀，明明都是同一天出生的孩子，张碧莲只能玩命往上爬，而张希则完全不用。张碧莲心中生出对于树灵族的怨恨，从小的不公正对待，仅仅因为祭司的一句话，就将张碧莲托付给一个小奴。
　　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女人，张碧莲早就是树灵族的一个人物。早就可以像张若虚或者张希一样。就算不像他们，也可以像张梦那样追求他的梦想。不用丢脸到去讨好孟寒，不用成为树灵族族内的一个笑话。
　　张碧莲从小遭受的苦难全部来源于那个女人，而她却可以稳坐高堂，舒舒服服的当她的族长夫人。凭什么呀？凭什么受到不公正对待的是她，为树灵族未来而当成祭品送到孟寒身边的也是她？
　　怎能不恨？她的父亲将她看做一枚棋子，她的母亲将她托付给一名小奴，她的哥哥和弟弟瞧不上她，把她当做小奴一样作践。甚至她的妹妹也冷眼旁观，直到可以和她合作的时候才露面。张碧莲的人生不就是一场笑话吗？
　　张希还让张碧莲最后的希望也破灭，：“其实族长知道这件事，只不过他觉得你没有多少利用价值。”
　　什么父慈子孝？什么天伦之乐？什么举案齐眉？对于张碧莲来说都是一个笑话，既然父亲认为她没有利用价值，那就作为一个棋手给他看。如果爱人不愿意嫁给她，那么就强大她不得不嫁给她。张碧莲已经开始思考如何杀死张希。
　　张碧莲如今的修为只差孟寒一个大境界，只要再通过那个法宝滋养，说不定张碧莲的修为就会超越孟寒。孟寒不是喜欢强者吗？强大到足以将她击败的人够吧？张希替张碧莲倒一杯铁观音，：
　　“如果我现在说我想要成为你的朋友，你肯定不会同意。不过如果我说我要成为为你的盟友，相比你不会拒绝。”
　　如果有张希这样强力的合作伙伴，那么成为树灵族族长的道路势必会平坦一些，这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如果有张希这个在主脉家老眼里正道楷模的妹妹，那么成为树灵族族长的计划就会顺利很多。
　　张碧莲点点头，：“确实，我们必须瞒过阿寒。因为我们都打不过阿寒，一旦被阿寒发现我们在计划其他，她不会轻饶我们。”
　　张希轻松的笑一下，：“我看你一口一个阿寒，你心中有她，她心中有你吗？其实孟寒不用哄。只要你给她足够多的利益，她就会乖乖的靠近你。她向来就是一个只认利益不认感情的人。”
　　张碧莲虽嘴上说着孟寒不是这样的人，但还是接过张希手中的卷轴。看完这些卷轴，张碧莲心里已经计划好一个针对孟寒的天罗地网。
　　这次就算孟寒不心动，也足以将她的幽兰都拖下水。既然孟寒心中只有孟无为和幽兰都，那就用这些事情来暗暗威胁孟寒就好。
　　张希摩挲着手指上的扳指，：“我的计划其实和族长的计划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那些人不足以杀死孟寒。你在孟寒身边呆这么就，一定对她的修为有所了解。只要最后你将所有罪名都推在族长身上。”
　　“我们就已经胜利一半，以孟寒的性格自然是将不听话的狗杀死，换一只听话的狗，自然树灵族族长之位就是属于我和你。孟寒的能力足以控制住主脉那些不好控制的家老，至于那些散兵游勇自然成不了什么气候，我们胜算很大。”
　　这是一场以张碧莲性命作为赌注的赌博，只要张碧莲走错一步，就只有当孟寒一个玩具的份。说不定孟寒还不会要张碧莲这个人，毕竟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对孟寒来说就是一块无用的石头。
　　到第二天夜里，张碧莲端着几盘小菜提着几坛好酒走进房间。孟无为又在那里痛苦的背诵树灵族灵脉位置。妖降和无双在那里躺尸，天平则站在孟寒身后。张碧莲将小菜和酒坛放在桌案上，她便依偎着孟寒坐下。
　　孟无为的记忆力很是好，几百个知识点不到一个时辰就记好。孟无为开心的默念一遍，随即被妖降带出去默写。孟寒看着桌案上冒着热气的小菜，又看见张碧莲提过来的好酒：“碧莲，怎么？想要学习喝酒吗？”
　　张碧莲早就将药下在杯壁内，这个方式下药的分量足够将孟寒这样的修士毒到。何况这个毒药又不伤身体。张碧莲当着孟寒的面吃下几口菜，又喝下一杯酒，这足以将孟寒的心安顿下来。无双还不知道张碧莲和孟寒之间的关系，：
　　“大人，我能喝一口酒吗？我听孟无为大人说过酒很好喝，不知道我能不能尝一口？”
　　孟寒将酒杯递给无双，天平却在这个时候出现拽走无双，：“你家大人在外面，不要这里找不痛快。”
　　孟寒喝下酒，张碧莲的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张碧莲很随意的问：“阿寒，你是不是要牺牲我，为别人铺路？”
　　孟寒点点头，张碧莲心里真得伤心，：“那你能不能陪伴我吃完这顿饭，再送我下地狱？”
　　孟寒还是点头，张碧莲害怕等会毒性发作，孟寒不会说实话，张碧莲握住张碧莲的手：“阿寒，那你能告诉我，你爱过我吗？那怕只有一盏茶的功夫都行。”
　　孟寒冷笑一声，：“你自己知道。”
　　孟寒知道张碧莲即将死去，就连哄都不愿意哄一下张碧莲。这就是孟寒对待无用之人的态度？张碧莲又给孟寒倒一杯酒，孟寒喝下去，：“阿寒，我知道你和若水只见的关系。难道你宁愿委屈自己，也不愿娶我吗？”
　　孟寒这次不喝酒，：“你知不知道从一个底层弟子爬到宗主的位置有多难？你没有去过幽兰都。你不知道幽兰都有多少层台阶，每一次台阶都代表着一个阶层。整整三万九千阶台阶！”
　　“如果我从最底层爬到我如今的地位，你不知道要耗费多少年！我当初连一个杂役弟子都当不得。是若水让我当上长老，也是她一步步扶持我到如今的位置。她只不过取走我一部分东西，却给我万人之上的位置。”
　　“这有什么不可？你却让我不忠于她？你知不知道我杀过的人没有五万也有一万，仇家遍地。倘若我不在我这个位置，你知不知道无为早就被那些人杀得尸骨无存。他们恨不得吃我的肉，喝我的血。”
　　张碧莲终于有些气恼，：“可是你这是乱人伦！孟无为是你的妹妹，你怎能这样？”
　　孟寒继续喝下一杯酒，：“人伦这种东西嘛，在我的父亲将我……丢弃在这个人世间的时候，这种东西便不再存在。在我活得像一条丧家野犬的时候，人伦为什么不出现保护我？在我无依无靠的时候，为什么人伦这种东西不出来保护我？”
　　“偏生在我遇见我的小爱人的时候，人伦出现，说我们不能在一起。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可恶的事情？”
　　张碧莲弱弱的回一句：“可是孟无为很弱，她配不上你。”
　　孟寒明显有几分醉意，：“是她很弱，但我还记得在我被所有人畏惧的时候，只有无为还像以往那样对待我。我还记得那次我打完胜仗，大概杀死一千多妖族人，所有人都避我如毒蝎，只有无为还像以往那样叫我姐姐。”
　　“无为很是可爱，我想要保护她，想要让她一辈子都活在我的羽翼之下，做一个废人也很好……你在饭菜里面下毒！”
　　张碧莲只觉得头大，要是只是一时兴起想要如同玩张碧莲一样玩玩倒也罢，可是孟寒是动真心。爱欲是有攻击性和占有性，如果给孟寒一个爱意的出口，恐怕孟无为会被孟寒的爱意淹没。
　　孟寒突然不受控制的倒在地上，张碧莲立马从孟寒身上起来。张碧莲吹动口哨，那些少年郎开始行动。孟无为也被外面的厮杀声吓得跑进房间内。孟无为看见孟寒倒在地上，孟无为叫声姐姐立马跑过来诊断。
　　尽管孟无为极其害怕，她还是按住孟寒的灵脉。妖降则一把揪住张碧莲，：“最好说清楚你到底下得什么毒？要不然小爷有你好看！”
　　张碧莲用树枝斩断妖降的手，妖降的手立马长回去，：“至于是什么毒，我也不清楚。全是族长让我下得。”
　　孟无为割开手臂，将血液灌入孟寒口中，很快孟寒就转醒。计谋通，这是一种极其恶毒的毒药。只要喝下这种毒药，只有靠人的血液才能活下来，要么等待死亡。这是一条极其恶毒的计谋。
　　真不知道这种连天人族都扛不住的毒素，孟寒会怎么样抗下去。从来没有人能从这种欲望里面走出来。只需要孟寒品尝过树灵族的鲜血，张碧莲就可以像训狗一样训孟寒，就如同孟寒训张碧莲一样，以牙还牙。
　　孟寒的周围气场变得极其低沉，她掐住张碧莲的脖子：“解药在哪里？”
　　张碧莲最喜欢看孟寒生气，对于她来说只有生气时候的孟寒是最为真实。张碧莲本来想要说出台词。却被孟寒一个耳光扇得脑袋嗡嗡响，孟寒握住妖降，将妖降抵着张碧莲的脑袋，：“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不说？”
　　孟无为则嗅着酒坛还有小菜，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毒素不是在酒坛和小菜里面，而是在酒杯里。孟寒终于暴露出她暴戾的一面，张碧莲被打得整个身体都是鲜血。张碧莲知道只要装成一个无辜的样子，起码她能活下去。
　　“阿寒，阿寒，我真得不知道。是族长让我下得毒。他说如果不给你下毒，那么就要拿我出去和亲。阿寒，救救我好不好？我不想要去和亲，我不想要嫁给别人。我只要想和你在一起，阿寒帮帮我好不好？”
　　孟寒最后还是没有再殴打张碧莲，反而将一枚丹药喂给张碧莲。
　　在人神界公认的事实是，天人族寿命最多，人族人数最多，树灵族的血液和肉质最为鲜美。孟寒坐在垫子等待无双和天平的结果。果然这些少年郎靠近不得孟寒分毫，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这些少年郎就被杀死。
　　无双看见趴在地上的张碧莲，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天平还是面无表情，看上去一点也不惊讶。妖降则大呼小叫的叫嚷着张碧莲是如何给孟寒下毒，孟无为不断翻找着医书，企图在医书上找到答案。
　　好在张希选择的毒药是古书上记载，一般的医书不会记载这些，这下孟无为这个半吊子医师没有用。张碧莲鼓起勇气亲吻孟寒，妖降看见大喊着找死，孟无为微微一笑，天平只是冷笑，无双好奇她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经过孟无为的提醒，无双终于知道孟寒和张碧莲之间是什么关系，无双想想，：“大人是不会娶一个小奴之子。何况那些三聘六礼你根本准备不出来，大人不会草率的嫁给你。大人一向在男女之事上极为克制。”
　　“又怎会独为你一人打开后门？”
　　孟寒没有推开张碧莲，反而任由张碧莲亲个够。张碧莲从来没有这样亲吻过孟寒，之前都是孟寒占据主导位置。可这次，是张碧莲占据主导地位。张碧莲只觉得孟寒肯定想出新的计划，否则张碧莲绝对不会有这样的地位。
　　张碧莲抱住孟寒，：“阿寒，嫁给我好不好？”
　　天平咬牙切齿的看着张碧莲：“我是绝对不会认一个这么弱小的人作为大人。”
　　孟无为露出苦涩的笑容，她什么都没有说，却有千言万语说出。无双捂着脸，：“我真是操了！我真是操了！”
　　妖降一时半会还不能接受这样大的事情变化，曾经那个他们瞧不起的张碧莲现如今极有可能成为他们的大人。好在妖降和天平没有嘲讽过张碧莲，否则等张碧莲嫁过来，就是火葬场。孟寒推推张碧莲，：
　　“私定终身是不可取，我们等从长计划。等你先当上树灵族族长，我们再讨论一下这个问题好不好？”
　　张碧莲知道孟寒这是真得想要扶持她成为树灵族族长，张碧莲按照孟寒所计划，持剑走到大殿内。至于那些阻拦张碧莲的武士都被无双和天平悄无声息的解决，张碧莲看得出来，天平和无双的修为不低于她。
　　特别是无双，从一把剑变化成这样确实用过心。张希站在树灵族族长身后，她看见张碧莲带着她的人走过来。她一剑贯穿树灵族族长的胸膛，给树灵族族长致命一击。树灵族族长身边的少年郎立马走出来。
　　但很快就被张碧莲亲手斩杀。天平和无双不适合出现在这个场面，所以他们就双双隐身。树灵族族长捂着伤口，：“希儿，碧莲，别忘记我可是你们的父亲！”
　　张碧莲手持灵剑：“你是我们父亲吗？在我受尽折磨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出现？”
　　张希一脚将树灵族族长踹下台，：“是呀，你是我的父亲。可在我的母亲虐待我的时候，你什么不出现？”
　　树灵族族长冷笑一声，：“不过就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而已，碧莲别忘记，你是小奴之子，家老们是不会承认你的身份。”
　　一个风刃飞出，孟寒带领（押着）着树灵族主脉家老出现在大殿内，：“族长可别忘记，碧莲是我的人。”
　　张碧莲放下杀死树灵族组长的机会，她搂住孟寒，：“阿寒，你来啦。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孟寒替张碧莲顺着头发，：“当然会来，你不是说要攒嫁妆吗？我不来，你搞得定这些事吗？”
　　天平看天，妖降看地，树灵族主脉长老各有各的忙，无双这次还藏在角落，随时准备防止树灵族组长的反扑。张希手中的灵剑都掉落，树灵族族长还想要感化孟寒，：“孟宗主，为美色做到这一步值得吗？”
　　“张某权当你色迷心窍，但你要知道只要你帮助我这两个不孝子走到这一步，她们就不会听你的话。”
　　孟寒笑笑，一剑斩断树灵族族长所有生机，：“刚刚好！”
　　从那天起，树灵族出现两名族长，一名是以小奴之子的出身走到树灵族族长之位的张碧莲主武，一个则是德才兼备的主文的张希。这两人都来自于树灵族族主脉，名声和树灵族双魔道一样响彻。不过张梦和张莫这两个魔道是臭名昭著的意思。
　　而张碧莲和张希的名声是赫赫有名的意思。连续忙碌三天三夜的张碧莲这才想起孟寒一直都在门外等待她。于是张碧莲连忙让孟寒进来。
　　孟寒拿着一个食盒。在张碧莲没有看见里面的菜之前，她充满快乐，可在她看见里面要么没有炒熟的肉和炒糊的肉。
　　张碧莲的表情立马僵住，这肯定不是孟寒做的饭，八成是孟无为那个混小子做的饭。张碧莲突然觉得一阵头疼。
　　等张碧莲再次清醒，孟寒已经被树枝束缚住双手，饭菜也被打翻在地。张碧莲看见孟寒被亲肿的嘴唇，突然觉得事情朝不可控制的地方发展。
　　门外传来孟无为的大喊大叫，无双则一只手劈开大门。天平以一种看笑话的方式看着孟寒，妖降脸上掩盖不住的关心。孟寒手上的树枝直接被无双斩断，孟寒气得一巴掌给张碧莲扇过去，：“混蛋！天平，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