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疯如果野》茜茜哩

4、chapter 04

　　包间里光线幽暗，空气近乎凝固。

　　良久的噤声后突然响起陆令谦的几声干咳。

　　他是故意的。

　　当然，大家都听出来了。

　　不过，他们只知道他是在干扰向誉泽，分散他注意力，却不知道他其实也在给自己壮胆，面对接下来可能会有的责难。

　　咳嗽声停下，向誉泽转头，眼神落在陆令谦身上，淡漠且晦涩。陆令谦重新点了支烟，掸一掸烟灰，不紧不慢问他：“什么情况……你们俩认识啊？”

　　“不熟。”

　　向誉泽答案给得很干脆，愠怒神色也已经趋于平和。

　　虽然嘴上说着不熟，但就表现来看，恰恰相反。混迹情场多年，口是心非这一套，陆令谦见识过太多，甚至比向誉泽玩得还溜。他眼皮一抬，嘴角上扬，没有反驳。

　　不过，安纪凡可就没陆令谦这察言观色的本事了。听到向誉泽说“不熟”，下一秒就搭上了他的肩，兴奋接话：“兄弟，是说不熟，但没说不认识，对吧？”

　　话一出口，陆令谦和陈奂森两人均是眸色一沉。

　　对上向誉泽的眼睛，安纪凡咧着嘴角笑，心里有自己的算盘：“帮个忙呗，看能不能找机会约出来，介绍一下？难得遇到这么对我胃口的，还真是有点心痒痒了。”

　　旁边两人，眸色更暗。

　　以前，安纪凡嘴里也会有各种漂亮话，大多是用来哄女孩子开心的。但在他们这儿，还是第一次说，估计是准备动真格的。

　　默契地，他们看向了同一人。

　　向誉泽听着，却不动声色，只淡淡丢出一句：“有胆子，你就下手试试。”

　　安纪凡反应是迟钝了点，但人还不傻。向誉泽这话里话外透露出来的意思，他怎么也能听明白个七八分了。

　　不过，他就理解不了一点。

　　于是皱眉，开口问：“不是，二少……她也不是你的菜吧？怎么，你这……你不是不爱这款吗？”

　　安纪凡苦笑，言语凌乱，心里有不甘。

　　静默两秒，随后，“叮”的一声，打火机开盖声音倏然响起在一片注视中。

　　向誉泽脸上没什么情绪，动作也懒洋洋的。点起一支烟，咬在嘴边，吸一口，然后吐气。

　　烟雾散去的同时，答案也随之落地。

　　“有影响吗？”

　　说完这句，向誉泽抬了下巴，目光再次看向安纪凡，眉宇间一丝沉色若隐若现。接着，嘴角微扬，笑意乖张，态度更显狂妄。

　　“我不要的，就算是垃圾，也得乖乖待在我的垃圾桶里。别人要想染指，我就废了他的手。”

　　话音落下，四周寂静。

　　安纪凡更是心虚地垂下眼眸，倒吸一口凉气。不明白向誉泽是哪里来的那么大火气，明明他也只是看中了一个和他“不熟”的妞，没和他抢“心爱”的女人。

　　一时间，牌桌上，场面尴尬。

　　陆令谦是个明眼人，一副早已看穿真相的模样。笑着摇头，啧了两声，带头调侃起向誉泽：“承认了，那是你的人？”

　　向誉泽抽着烟，没搭理。只是脑袋一斜，给了陆令谦一记眼神，意思是让他赶紧闭嘴。

　　没承认，但也没否认。

　　这下，大家就都看清形势了。

　　连反应慢半拍的安纪凡心里也明白：这两人之间绝对有故事。

　　就算再喜欢再大胆，他也不敢有什么想法，只能笑一笑，自认倒霉：“既然是你向二少的人，我就算有贼心也没贼胆啊，只能看一看了。”

　　话没说完，向誉泽立马一道眼神杀了过去，安纪凡当时就被震住，鼓圆了眼睛，慌不择言。

　　“什么意思？”

　　“连看看都不行？”

　　“你这未免也太霸道了点？”

　　“得得得……我认怂，我认怂还不行吗。以后，我离她呢，有多远就多远，成吗？”

　　灭了安纪凡的心思，向誉泽终于收敛厉色。

　　安纪凡无奈，只能小声吐槽：“不是我说，以前也没看出来你占有欲这么强啊……”

　　向誉泽不理，垂眸，漫不经心看向某处，安静抽着手里还未燃尽的半支烟。夹烟的手，修长而又骨节分明。白色灯光打在他身上，整个人显出几分嚣张和冷峻。

　　打量几眼，陆令谦皱眉，有些看不懂。

　　说向誉泽对那女人不在乎吧，又好像挺看重的，占有欲爆棚；但说他在乎吧，又好像没多上心，几句话里似乎还掺和了那么一丁半点的厌恶。

　　他好奇心一下子上来，非得冒头，出来多嘴：“不是我说，向二少——”

　　听到声音，向誉泽侧头，看向说话的人。

　　“人这么漂亮一美女，怎么就成你那的垃圾了？看了还怪让人心疼的。你说你，怎么就这么不懂得怜香惜玉呢。”

　　陆令谦朝他狞笑，颇有揶揄打趣的味道。

　　其实他说这话，一是想刺探他们两人之间的故事，二也是想看看向誉泽的真实态度。

　　却没想到，向誉泽非但不上当，还轻松地反将了他一军。

　　睨他一眼：“滚蛋，你懂啊？”

　　反驳完，接着就是痞气一笑，毫不客气地抖落：“前两天，你那天使面孔魔鬼身材的前女友不才被你甩了，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也没见你心疼，上去安慰几句。”

　　“……”

　　只一招，陆令谦就被噎住了，说不出话来，脸色特别难看。

　　自相残杀的混战？

　　这戏码，看着还挺有意思。

　　陈奂森缄默不言，就在一旁发笑。心里默念：绝不参与这场战斗，以免引火烧身。

　　安纪凡也霎时间忘了先前的事，一股脑儿在那笑着，觉得他们俩互呛挺好玩。

　　因为一个女人，又被他们看了场笑话，陆令谦脸上多少有点挂不住，只能讪讪陪笑：“向二少，你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说话间，不忘瞪他一眼。随后，气急败坏地赶紧转移话题：“不说了，不说这些。我们继续玩牌，玩牌……”

　　安纪凡和陈奂森倒是配合，听陆令谦说完，立马想起来自己手里还有副牌，注意力放了回去。

　　只有向誉泽像是定住了。

　　嘴里说完那番话，不自觉沉下脸。凝神，低眸，目不转睛注视着牌桌某处。

　　显然，他不是在发呆，而是出神了，脑子里在想些别的事情。

　　沉默好一会儿，向誉泽突然站起身。

　　先是摁灭了手里的烟，接着丢下手里的牌。一个字没说，只腿部用力把椅子往后一推，腾出空间来，随即转身走了。

　　桌上几人面面相觑。

　　还是陆令谦反应最快，赶紧问了句：“怎么回事啊，不玩了？”

　　向誉泽摆摆手，继续往前走，头都没回：“没心情，你们玩。”

　　“难得你今天手气这么臭，我还准备多捞两把呢。你这就撤了？真没意思……”

　　吐槽声不断，向誉泽却大步流星往外走，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陆令谦郁闷到烟都没心情抽了，就死盯着他的背影，觉得可惜，错失了一个大捞特捞的机会。

　　“找刚才那美女去了吧？”笑着收回视线，陈奂森叠起双腿，往身后的椅子上一靠，了然自得的模样，“人家一走，他魂也被勾走了，还能继续在这和你玩牌？”

　　要就不开口，开口就一针见血。

　　陈奂森嘴上的功夫和向誉泽算是不相上下了，尤其两人都喜欢一击致命。

　　听到这话，陆令谦当即就悟了，一怔，转头看向陈奂森。两人对视一眼，唇角上扬，笑得耐人寻味。

　　不过，安纪凡却是一点开心不起来。耷拉了一张脸，凝视着向誉泽离开的方向，很久没动静。

　　撇过头，注意到安纪凡，陆令谦皱眉，笑得疑惑：“我说安大少爷，你这什么表情？”

　　“没看出来啊，我正心烦呢。”

　　白两人一眼，安纪凡懒得多说，趴到了桌面上，整个人蔫了吧唧的。

　　皱眉，展眉，瞳孔放大……

　　陆令谦终于反应过来：“我.操！你不是吧……真喜欢那女生啊？”

　　注意力过于集中，他甚至没注意到，手里夹着的那支烟已经燃烧了大半，就要烧到他捏烟的位置，烟灰早就因为重力掉落了一截到地面上，散作一团。

　　打起精神看陆令谦一眼，安纪凡只长叹了一口气，压根无心回答。

　　陈奂森阴着脸，兀自摇摇头，冷静又理智地分析起安纪凡目前的处境。

　　“喜欢又怎么样？”

　　“别忘了，你可是有婚约在身的。”

　　“就算真碰着心动的人，你是能违抗家族命令娶她，还是放弃钱财权力跟她走？”

　　“更何况，这还是阿誉的人，你要和他去竞争？”

　　几句话，陈奂森就把安纪凡给说沉默了。

　　他满额黑线，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叹气声更重：“就因为一个也不能，所以才会更加心烦……”

　　沉重的话题，让几人都噤了声。

　　就算是平常最放荡不羁的陆令谦也在这时露出了最正经严肃的神色。

　　捻灭烟，他伸手，拍了拍安纪凡的肩，力气很大，大到足够让两人都意识到其中份量。

　　出生如此，有些事情其实早就已经注定，这辈子不可能再改变。

　　不过，也有人天生不信邪，偏偏要我行我素，逆天改命，做这人间游戏的主宰者。

　　*

　　匆匆逃离包间，斯以璇慌不择路，只顾着低头一路往前走了，什么也没注意。

　　回卡座的途中，她一连撞了好些人，嘴里不停地在给对方说“抱歉”。

　　甚至，在下楼时，她还失神踩空了阶梯，差点崴脚摔下去，幸亏有个路过的服务生手疾眼快扶住了她胳膊，才让她免遭一难。

　　最后，她自己也不知道是走的哪条路，反正是浑浑噩噩地回到了卡座。

　　看见她回来，立马就有人开口问道：“怎么样，要到微信了没有？”

　　也有好奇的女生向她验证自己的猜想：“以璇，人长得帅吗？我感觉是个大帅哥，光看背影都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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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间，声音迭起。

　　站在桌边，斯以璇一直低着头。没看任何人，也没回复任何问题。

　　直到情绪有些平静，她才蓦然抬起头，斩钉截铁说了句：“我喝酒吧。”

　　没等大家反应过来，她已经端起面前的一杯Bellini（贝利尼）开始猛喝。咕噜咕噜，跟不要命似的往嘴里灌，动作都不带停顿的，直接把一群人给看呆了。

　　向来温软恬静的斯以璇居然也有这样豪迈放纵的时刻？真是让人意外。

　　喝完一杯，斯以璇很快又端起一杯，继续喝。

　　只要能喝完三杯，她的惩罚就结束了。

　　心里这么想着，斯以璇很快有了动力。脑子里刚冒出要停下歇口气的想法，也被迅速遏制下去。

　　她放弃了喘息的机会，不可察觉的停顿后，喝得几乎比先前更拼命。

　　大家目瞪口呆。

　　感觉她这都不是单纯在接受惩罚，像是自己在惩罚自己似的。

　　酒容易醉人，更容易涨肚。

　　一口气喝下两杯，斯以璇的胃有点被撑饱了，身体细胞在下意识反抗她的继续，桃子和酒精的香气从她口腔开始蔓延，很快席卷了全身。

　　放下空酒杯，斯以璇准备再端最后一杯。然而视线迷离，她手握错了地方。晃一晃脑袋，又眨了眨眼睛，感觉有点清醒后，她才重新再去端那杯酒。

　　刚想要抬手，杯口却被一只宽大有力的手掌给死死摁住了。

　　斯以璇惊诧皱眉，扭头一看，发现苏睿居然已经站到了自己身边。

　　趁她没注意，苏睿指尖捏住了杯口边沿，一下用力，很快从她手里抢过了那杯橙粉色的Bellini（贝利尼）。

　　“我替你喝。”

　　三五下，杯子里的鸡尾酒就落入了苏睿嘴里。

　　斯以璇看呆了，懵懵懂懂说了声：“谢谢。”

　　苏睿却是摇头，对她微笑，回一句：“小事。”然后放下空杯子，回去了座位上。

　　不经意撇头，斯以璇发现，卡座上的人似乎都在看她和苏睿，目光不停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而且神色各异。她霎时间感到窘迫不已，赶紧挨着徐梦荷坐下了。

　　徐梦荷和张依依也热情，立马就拉着她问这问那的，听到她说没事才放下了心。

　　不过，猛喝一顿的后劲很快就上来了。

　　坐下没多久，斯以璇就撑不住了。不仅头昏脑涨，肌肤像在灼烧一般地发烫，胃里更是翻江倒海，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就要涌到喉咙里来。

　　意识到情况不妙，斯以璇立马咽了下喉咙，然后扶着桌面站了起来。

　　齐刷刷一片目光落向她。

　　没等大家反应过来，下一秒，斯以璇就慌慌张张冲了出去，留下身后一张又一张茫然无措的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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