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心软》一年一次感冒

8、他挡住人群

　　周六下午
　　周俭、许明止和凌项仨人一边在人流中穿梭，一边扫视宜家三楼室内各式各样的样板间。也许是周末的缘故，随处可见的父母带着孩子和情侣到宜家买家具，每个样板间里都有逛累的人坐着休息，找不到一张空着的沙发或椅子。
　　许明止累得几乎要走不动，停下脚步，靠在一个架子边摆烂道：“这都是人，我就说应该直接回家。
　　凌项跟着停下脚步，目光还在不停搜寻周围能坐下的地方，语气纳闷道：“我也没想到这个大一层楼，竟然找不到一个能坐的位置。我看某书上网友极力推荐走累逛累就去宜家家居啊。”
　　周俭觉得自己也是一时脑抽，跟着许明止和凌项两个二哈有家不回去宜家，冷言道：“广告你也信。”
　　凌项情绪上来，夹出一副尖细的嗓音撒娇道：“那现在这么办嘛？来都来了，难道就这样空手就回啊！”
　　周俭和凌项一脸看智障一样盯着他，许明止无法忍受，爆粗口道：“卧槽，你什么时候变这么恶心了！？”
　　凌项伸手放在身前，食指指了指左边：“喏，刚刚，跟左边那对情侣学的。”
　　当周俭和许明止朝左边看时，那对情侣朝他们翻了翻白眼，明显听到凌项学他们撒娇的话。
　　周俭还在朝那对情侣看去，没有转回头。
　　许明止低下头，用手肘碰了碰周俭，小声提醒道：“阿俭，你再多看两秒，那位姐姐要脸红了。”
　　突然，周俭转身朝那对情侣走去，然后在他们面前径直走过，凌项和许明止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赶忙追去。
　　然后，他们看到一个身穿白色T恤、面容清俊的男生，正坐在一间看着宁静舒适的样板间书房里低头写字，仿佛周围的一切与他无关。
　　准确地形容，那个男生是昨晚他们刚一起吃过饭的时季。

　　时季察觉到又有人停留在他所在这个书房样板间，但没在意，继续写练习题，直到头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时季。”
　　时季抬起头，看到以周俭为首、许明止和凌项一左一右立在周俭身后的形态站在距离他一米多远处，瞬间让这间本就不大的样板间书房变得愈发狭小。
　　许明止走到书桌旁，看到他手里的数学练习册，一脸疑惑地问：“时季，你这是写作业嘛？你怎么在这写作业啊？”
　　时季仰起头，修长的脖颈一览无余，开口解释道：“我过来买桌子，现在在试。”
　　“这样啊。我们玩累了，来这休息。”许明止解释道，然后走到时季旁边的椅子坐下。
　　周俭和凌项跟着走到一旁的小型沙发上坐下。
　　在一片沉默中，许明止贴心地充当那个没话找话的角色，朝时季问：“试了之后觉得怎么样？”
　　他答道：“还行。”
　　话落，毕竟只吃过一顿饭，不算熟，空气又安静下来。

　　沉默中，许明止盯着时季的练习题，突然说：“你第七题写错了，选C。”
　　时季转头看一眼许明止，复而低头看向第七题，犹疑道：“没错吧。”但语气透露出不确定，刚刚自己确实卡在这道题有点久。
　　许明止很快地接话，语气笃定：“这题目我看一眼就知道选C啊。”
　　这是年级第二的实力？时季有点将信不信，继续审题。
　　许明止故意停顿几秒，然后笑着说道：“因为这道题我们班已经讲过了哈哈哈哈哈！不信你问阿俭，年级第一，你总信了吧。”完了，又朝周俭喊道：“阿俭，你快过来证明一下自己！”
　　这算哪门子的证明，周俭心里想着。
　　但当时季那双黑亮亮的眼眸含着不知名的等待看向他时，周俭起身走过去和他们一道看题。

　　三个人低头研究练习题的画面，深深打击到凌项这个体育生脆弱的心灵。
　　下一秒，凌项深深又深深地意识到自己受到来自三位理科实验班学霸的孤立的歧视的不平等对待……（好吧，他一个体育生脑中能想到这么多形容词就非常棒了，不要纠结他语法对不对！）
　　真的服气，有时候他们体育生真的看不惯那些学霸的‘有脑’行为！总之，他现在有点恼！
　　体育生生气，后果很严重！于是，凌项掏出手机，切换几个角度拍孤立他的那仨人的丑照！
　　看到成片后凌项更气，因为照片中的那仨人无论他怎么拍，依然透露出一种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帅气。
　　可恶啊！可憎啊！
　　可是，他觉得自己有点可怜！于是，决定寻求朋友圈的共鸣和安慰。
　　凌项打开微信，编辑文案：好装啊！出去玩到一半 他们仨居然讨论起数学题 。
　　配图：时季、周俭、张明止的同框照片。
　　刚发出去，立马就有人点赞评论。
　　薛陵（体育生）：你说你一个体育生为什么要跟学霸混！乖乖跟我们一起玩不好嘛！
　　王英解：你是想我死嘛！快删啊！快乐周末秀什么学习！
　　凌雨琳（亲妹）：哥哥白色衣服是你的新朋友吗！？微信推一下，V你五十了，请查收。
　　孟千：屏蔽你妈了嘛！？你妈看到离我妈知道也就差一条微信消息的距离啊喂！
　　凌项此时此刻感觉，上网也让他挺无助的……

　　周俭站在时季的左边，两人离得很近。周俭弓着腰，低头看题目。他沉思一会，说道：“确实选C，要给你解释吗？”
　　时季来这里的本意不是写题，于是他摇摇头，拒绝道：“不用了。”
　　然后，时季拿起练习册和笔，直起身体道：“我还要去试其它桌子，再见。”
　　说完，时季转身离开，也没等周俭他们说些什么。
　　等时季走远后，凌项才憋出来一句：“你们学霸，怎么突然变高冷了？”
　　周俭和许明止再一次让凌项感受什么叫高冷，俩人默契地冷眼瞥凌项一眼，于是漠然回道：“哦。”

　　周末的时间过得很快，时季感觉自己懒觉都没能睡多少，又迎来周一。
　　校领导一如既往在例会上慷慨激昂、灌鸡汤、逞逞领导的威风。
　　尤其是年级主任，嚷着一把大嗓门，不停地催促学生赶紧集合、散会、早读、午读，然后又像一个浑身装满秘密的卧底似的，猫着腰、熟路轻脚地在学生预料不到的时刻出现在各个教室窗边，眼神严肃认真地盯着教室里边的一动一静，不放过任何风吹草动。
　　每个班总有那么一两个倒霉学生被他闻着味而来，一把揪住违纪的大尾巴。
　　年级主任无需说话，只用两只铜铃大眼紧紧地盯着倒霉蛋，于是那些被揪住尾巴的学生只能乖乖地讲手机递给窗外的年级主任。
　　高二生物班的生物老师目光瞥到窗外的年级主任，她没在意，依旧在讲台上若无其事地上课，周围的同学悄悄把脑袋转向窗边看热闹。
　　待年级主任离开后，时季听到坐在他前面的那个男生嘀咕道：“还有五分钟就要放学，老6这也太敬业了吧。”
　　年级主任姓刘，平时神出鬼没地，就像在雨林中蛰伏的伏地魔一样，于是学生私底下给他取绰号为老6，非常附和他在学校各个角落都能捉到违纪学生的老6行为。要说哪没遍及他的踪迹，那恐怕只有女生卫生间。他要是敢进去，职业生涯几乎也到了头。
　　“靠，下辈子老娘要投胎成女生，呜呜呜。”时季前面座位的男生突然悲哭道。
　　坐在他左边的男生听到后，偷笑道：“兄弟，你现在的发言就很苟（girl）啊。不用下辈子，直接去做个整形手术就行，嘿嘿。”
　　“滚。”那名男生怒斥。

　　下午十七点钟，放学铃声如约而至。
　　许明止站在周俭座位的旁边，看他慢悠悠地收拾课本，忍不住催促道：“阿俭，你能不能快点啊！”
　　周俭依旧慢条斯理地整理，语气随意地说道：“狗抢肉包子都没你这么急。”
　　许明止不管他话语中的嘲讽，依旧催促道：“快快快，时间就是金钱，再慢点，凌项他们都打完好几个球了。”
　　话落，周俭立马起身，将浅灰双肩包背到身后，和许明止一起走出教室。
　　他们生物课教室刚好在楼梯口旁。周俭和许明止刚从教室后门走出，就看到楼梯口对出来那块区域全是下楼的同学，熙熙攘攘、人头涌动，但时季高瘦挺拔的身影依旧显眼，左肩上的黑色书包上的小熊挂件跟他主人一样具有辨识度。
　　果然，许明止看到前面的时季后，大声喊道：“时季。”
　　时季闻言转身，看向兴致冲冲的许明止，漆黑的双眸中透露出疑惑。
　　许明止没啥事，边小跑过去，边笑着说：“一起走啊。”说完，许明止又转头看向身后的周俭，不满道：“阿俭，你今天太慢了。”
　　周俭快步走过去，走到时季的身后，一起下楼。

　　九月的室外空气闷热，刚走出教室没多久，时季的脸上沁出一层薄薄的浅汗。
　　尤其是在拥挤的楼梯间，各个同学擦肩接踵，呼出的二氧化碳气体让原本就不太通风的楼梯更加闷热，没多久，一滴滴热汗从时季后背的肌理上悄悄滑落。
　　时季走在人群中，突然感到自己的鞋不知道被谁不小心踩了一脚。鞋子本来就有点松，他还没反应过来，穿着运动白袜的脚陡然暴露在空气中，板鞋被留在原处。
　　接着，他身后传来某个女生的小声道歉声。放学的楼梯间非常挤，时季想转身都有点困难，他对着空气说了声没事。
　　周俭站在时季后一个台阶的侧右方，看到时季突然不动，原本在时季身后那个女生忽然从他的右边挤过去，时季本就靠着墙边走，女生插到中间挡住去路，周俭只能停下脚步。

　　那个女生走后，时季得以转身，他先是抬头看一眼周俭，示意指了指台阶上的鞋子，轻声道：“我穿下鞋。”
　　周俭默不作声地点点头。
　　好在周俭生得高大，一人顶别人一个半的体格，伟岸的肩膀直接将后面的人流挡住。他看着时季蹲下身体，穿着白色长袜的脚伸进浅蓝的运动板鞋里，蹲下时裤脚受力向上，露出纤细的足踝。
　　时季快速穿鞋，然后将松散的鞋带重新绑紧，完事后迅速起身，朝周俭静静地说道：“谢谢。”
　　周俭平静地说道：“走吧。”
　　于是，俩人重新跟着人流往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