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帝国当伯爵的日子[星际]》冬熏腊肉

15、关照

　　当外面的天已经大亮时，倪曼阳才恍惚转醒。
　　昨天的记忆有些模糊，他只记得自己看书的时候脑袋发晕，睡着后又冷又渴。
　　然后呢？

　　记忆从这里断了片，只剩一些零碎的片段，贴在额头的清凉感觉，递到唇边的水，还有近乎亲昵的“睡吧”。
　　不会是阿佩钦吧？
　　可除了他还会有谁。

　　倪曼阳还没弄明白事情经过，下楼看到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阿佩钦居然安然坐在沙发上看星际报纸，尴尬和其他不知名的情绪一下子翻涌上来。
　　昨晚确实是他照顾的自己。

　　“今天不忙吗？”
　　“嗯。”阿佩钦把报纸放下，左手腕什么东西闪了一下，正好晃过倪曼阳眼睛。

　　“身体好些了吗，”阿佩钦抬眼头看了倪曼阳，淡声道，“不穿袜子小心着凉。”
　　“啊，好多了，”倪曼阳低头看自己的脚，恍然生出了种被长辈管束的拘谨感，但他并不生气，只是有点不好意思，“谢谢你。”

　　对于从小就一个人生活的倪曼阳来说，有人在生活的细微处关心自己是一种格外珍贵的体验。再说，生病确实不好受，于是他摸摸索索退回房间里穿袜子去了。

　　重新下楼时，倪曼阳走过阿佩钦旁边：“阿佩钦，你吃早餐了没有，一起吗？”
　　“我吃过了，”阿佩钦回道，“你自己吃吧。”
　　“噢。”

　　倪曼阳走进餐厅，惊奇地发现摆在桌上的食物很清淡，而且都是自己爱吃的，他也没多问，埋头开始享用今天的第一餐。

　　心满意足吃完了早饭，倪曼阳坐在远离阿佩钦的另外半边沙发上，抓起抱枕揽在怀里。
　　悬浮液晶屏上正在播报早间星闻，不过声音很小，不凑近还以为是唇语频道。

　　“你可以换自己喜欢的频道，调大声些也没关系。”
　　“会打扰到你吗？”
　　阿佩钦抬眸，抖了下电子报纸，闪烁的灰白色条带掠过那双眼睛，他平静道：“不会。”
　　“好，那我看一会儿。”倪曼阳应着，没调音量，只换到了科教频道，上面正在播放一档昆虫科普。

　　摄影画面很精细，配乐和旁白的讲解也十分有趣，不过声音很小、字幕也小，实在费耳力，加上昨晚折腾了一晚上没睡好，倪曼阳看着看着就睁不开眼睛了。
　　等他从混沌的意识中清醒时，发觉自己从脖子下面起被严严实实盖上了一条厚实毯子，毯子宽大，直接挡住了他垂在外面的脚，拖到了地上。

　　“醒了？”
　　屏幕已经关上了，男人手里的报纸也换成了一本四开大的厚重册子。
　　“醒了，”倪曼阳整理好毯子，觉得自己在这里好像打扰到对方了，“那我先上去了。”
　　他正要起身就听沙发上的男人说：“有时间可以去看看房间里还缺什么，壹零七也回来了，它会帮你安排的。”

　　“啊？”倪曼阳发出疑问，“缺什么？”
　　他的房间什么都不缺啊。

　　“你今晚要睡的房间，在原来房间的对面。”阿佩钦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那么不想搬出房间？
　　“你还想发烧？”
　　“不，没，没有……”

　　自己房间对面，不就是阿佩钦的卧室吗。
　　倪曼阳不明白自己只是发了个烧，怎么就严重到需要搬房间有人贴身照顾的地步了，他摸了摸自己的前额和脸颊。
　　早就不烫了。
　　一点也不难受了。

　　“阿佩钦……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嗯。”阿佩钦点头，没了下句，只看着他，像是在问“所以呢”。
　　倪曼阳摸不着头脑，硬着头皮道:“呃……我是想说，我睡觉很老实，也不蹬被子……”
　　见阿佩钦一副没太明白的样子，他又补充道:“我已经成年了，生个小病而已……不需要有人看着……”
　　阿佩钦早在见倪曼阳一副绞尽脑汁仍然不明所以的模样就反应过来了，可他还是听倪曼阳把话说完了，自己则借着册子挡住下半张脸扬了扬唇：
　　“嗯，我知道——”

　　倪曼阳听到发颤的尾音抬眼去看阿佩钦，却见对方眼里还留有尚未消散的笑意，带着不易察觉的调侃：
　　“你卧房的供暖光缆坏了，壹零七还没和你说吗？”
　　“要你搬去客卧住几天。”
　　阿佩钦用含笑的双眼看着他：
　　“你要是觉得客卧太小，想住主卧也可以。”

　　别墅里有两间卧室规格差不多，比其他卧要大出不少，便是对方口中的“主卧”，其中一间是倪曼阳的，另一间，则是阿佩钦的。
　　倪曼阳顿时闹了个大红脸，要不是正窝在沙发里抱着抱枕，左脚膝弯还压在右脚踝上，他真想立马站起身闷头冲上楼去。

　　“壹零七它回来了？”其实看到早餐的时候，倪曼阳已经猜到了几分。
　　“嗯，今早回来的。早餐也是它特意为你做的。”阿佩钦这时放下了报纸，看向了倪曼阳，似乎还是笑眼盈盈。
　　倪曼阳在心里感谢对方一如既往的贴心，感受到阿佩钦的视线，脸不由得更红了：
　　“抱歉……刚才是我误会了……”
　　“没关系，”阿佩钦放下册子，看着他：“要是你想睡主卧，我可以睡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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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垂降。
　　贰零八走到最后一层台阶，领它上楼的壹零七转过头来提醒它：“等会儿不要和阿佩钦主人顶嘴。”
　　贰零八点头。
　　“要记得向他好好道歉知道吗？”
　　“啊？”
　　噢对，贰零八想起来，它还没有向倪曼阳主人道歉，也不知道倪曼阳主人他还喜欢今天的早餐吗？
　　是自己给七哥打下手的欸。

　　“伯爵大人心软——”
　　嗯，我以后要好好对倪曼阳主人的。
　　“不像主人。”
　　“嗯嗯!”
　　贰零八很高兴壹零七关心自己：“谢谢你，七哥!”
　　壹零七没有说话了，只是拿机械手摸了摸它的脑袋。

　　被领着的贰零八走到卧室房门外敲了敲门。

　　看到古灵精怪的机器人沉闷了不少，倪曼阳心里也有些不好受：“机器突然故障也不是它的错……”
　　“我知道，”阿佩钦给了倪曼阳一个安抚的表情，转头看向垂头乖顺、动作小心翼翼的机器人，“贰零八，既然你是来认错的，那你说说吧，你觉得自己犯了什么错？”
　　嗯——嗯？？？显示屏上的“':'”变成了“NoN”。
　　倪曼阳见此哑然失笑。

　　机器人沉默了。

　　“机器突然损坏是事实，可你没有按时检查压力稳定器，这是你的本职工作。壹零七走前安排你检查供暖线情况你也没放在心上，现在房间的供暖出现了问题，所以我才会罚你。”
　　“我知道了，主人，下次不会了。”
　　“用心工作，细心一点，不要总是偷懒。”
　　“嗯嗯嗯。”
　　“昨天罚过你了，这次就算了。要学着自己独当一面，总有壹零七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不可能一直依赖它……”
　　“好了好了，”觉得阿佩钦也教育得差不多了，倪曼阳见贰零八态度诚恳认真，忙道，“它已经认识到错误了。”

　　总有壹零七不在身边的时候……
　　壹零七不在身边……
　　贰零八还在想这句话，它感到自己的处理器神经蓦然刺挠了一下，这是种什么感觉呢？
　　它不是很懂，但它觉得主人说的不对——
　　怎么可能！
　　七哥就是会一直在贰零八身边啊！
　　要是七哥哪天不愿意了，那自己一直在它身边不就好了。

　　“嗯嗯，我已经认识到错误了，下次不会再犯了。”
　　想到这里，它又开心起来，频频点头，表面乖巧，内心已经炸开了无数烟花:
　　以后，贰零八真的是有人护着的机器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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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透明强化玻璃围成的花房里亮堂一片，即使太阳升起没多久，花房内也暖融融的，各种奇形怪状的植物和色彩明艳的花朵争奇斗艳，仿佛此时正值春天。

　　在倪曼阳和贰零八一起在花房里侍弄新到的一批花花草草的时候，壹零七敲了敲翕了一道缝的花房玻璃门：
　　“倪曼阳主人，请问您这会儿有时间吗？”
　　“没有没有，”贰零八发出了和倪曼阳一样的声线，“没看见我们正忙着吗？”

　　“贰零八——”倪曼阳一拳锤在了对方头顶，听着响，其实没用多大的力，他站起来，“有时间，怎么了？”
　　“阿佩钦主人有事想和您商量。”
　　“好，等我几分钟，我去换身衣服。”倪曼阳拍拍手，拂落衣服和裤腿上的淤泥。

　　壹零七走过来，贴心地递过来一张半湿的帕子和一次性纸巾。
　　倪曼阳想到不久前身后某个呆瓜还遥控着洒水器站在下面接水给他搓裤子和衣服上的泥斑，顿时笑也不是气也不是。
　　只接过帕子的时候别有深意地看了几眼贰零八光滑锃亮的脑袋瓜，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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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佩钦主人，倪曼阳主人到了。”
　　“坐。”阿佩钦取下眼镜，坐在倪曼阳对面，递给他一张单子。
　　“这是？”倪曼阳接过单子，随着阿佩钦的回应明白过来。

　　夫妻/夫夫在新婚后返回母家需赠送礼物给自己的亲友，性质类似古星际的回门带礼，不过联邦并没有这个习俗。

　　“定制的新款宝石饰品需要提前一周，除了这个，我还安派人买了点礼物。项链手链和戒指也有，都在储藏室里，你等会儿去看看，合适的就带过去。”
　　“谢谢，”倪曼阳犹豫一下问，“有价格清单吗？”

　　两人目前算是“同居的普通朋友”，虽然不需要分斤掰两，但这样大的开销还是算明比较好。况且，联邦又没有这个习俗。
　　总不能叫阿佩钦吃亏。

　　“不急。”
　　“行，”倪曼阳扫了一眼单子，放下后对阿佩钦道，“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了。”
　　“那我就不打扰你工作了。”
　　“嗯，壹零七可以带你去储藏室。”

　　储藏室说是储藏室，倒不如说更像是展览馆。
　　中央区域是各种石刻雕塑，四壁则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画作。

　　前方更是连成一列连一列的玻璃展台。
　　绿椭圆的宝石项链染着绿与黑的光芒，蝴蝶串珠的红宝石胸针可爱又不失华丽，金绿猫眼单戒的弧面上猫眼“瞳眸”在特殊光照下一张一合……

　　壹零七递过来一枚褐色墨晶宝石，内里没有一丝杂质，拇指大小的一整块，镶嵌在椭圆形的花草银环上，显得古朴典雅。
　　倪曼阳接过细细打量，心想，要先去看看老师。
　　然后是一对蓝宝石手链，左边那条略粗略大些，简约又大气，右边的由七颗主石构成，每两颗主石间是两颗钻石，清雅素净。
　　很配自己那位与世无争的师哥，说起来，他也快要结婚了吧。

　　几分钟后，一对粉色的耳环静静躺在了倪曼阳手心，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齐肩短发的女子。
　　不知道玫洛师姐回来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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