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口酒》滚石猫

1、放浪形骸

　　学校论坛里针对丛也的爆料已经满天飞了。

　　她趴在桌上玩手机，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滑动屏幕，循环操作，跑酷小游戏，最无聊的那种。
　　随着game over的字样出现，“咔嚓”一声锁屏，把手机揣进兜里。

　　北苑一中，丛也18，长了一张很爽的脸。

　　她是自然那挂的，黑茶色中长发，流畅有攻击性的五官，眼里偏偏是了然。身材一顶一的好，浑身上下都写着姐美的很轻松，动还是静都好看到惨绝人寰。

　　关于她的谈资从来不缺，小到她穿的衣服背的包，指甲油的颜色，大到她领了什么处分，翘了谁的女朋友，打了哪门子架都有“战线记者”报道。

　　这次闹的幺蛾子还有点意思，丛也觉得的有意思不是真的好玩，是真实性很高。

　　对方在年级大群说有她的私密照片，还发送了一张打了糊码的截图，不清晰但她还是看出来了。

　　那是她女朋友给她拍的私房照。

　　虽然隐私部位都被一条红色蕾丝裙遮住了，但由于照片是在事后拍摄的，所以氛围不言而喻。

　　天热的要命，所有同学神经紧绷，等着暴风雨的来临。

　　临近下自习课，教室外突然一阵骚动，声音的源头是楼梯口。

　　丛也迅速站起身朝外走，几个胆大的同学也伸着脑袋张望。

　　学校广播恰巧进了Marian Hill的《Got It》，走廊一侧教室的喧闹声越来越大。

　　台阶正前方的宣传栏里不知道被谁贴了一张A4大小的照片，在没有老师职守的时间，特别荒诞抢眼。

　　她踱步朝那边移动。
　　途径别的班级，门口的学生自觉地后退了几步。

　　“丛也，还没下课呢。”同班的学委伸手拦了下她，却也于事无补。

　　一直走到宣传栏跟前，零星围着的几个人才受惊一样的走开。

　　明明是她的照片，别人还吓了一跳。

　　她看了眼那张纸，自己侧卧在床上，一边肩带滑落，垂着的手还夹了一支烟。

　　自嘲地笑了一下，笑她自己这张很风尘。
　　随后一把扯了下来揉成一团。

　　身后的楼梯不合时宜地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就是粗重的喘息。季蔓累的够呛，从楼下的教室跑上来。

　　“丛也……”她眼神慌张闪躲，不知道怎么开口解释。

　　“别的层也贴了？”丛也低声问。

　　“嗯……”

　　她转过身走近季蔓，近到能感受到对方的鼻息。

　　“把我的私密照发给别人，也是你的情趣吗？”

　　玩笑一说，也算挑明了。

　　“不是的丛也，你听我解释……”

　　季蔓还没说完，就被身后走来的几个女生打断了。

　　楼道里聚集的学生也越来越多。

　　为首的高马尾叫许伊白，在众多视她为眼中钉的人里，她算是最契而不舍的一个。

　　“楼下那张好像更精彩，丛也，你不去看看嘛？”她声音娇嗲好听。

　　广播里的音乐正到高潮部分。

　　她被季蔓摆了一道。

　　许伊白这句话像在宣战，也像始作俑者的自投罗网。

　　但丛也的站位在上面，向下看她是在俯视，多了种盛气凌人的味道。

　　“你疯了季蔓，你穷疯了。”丛也这句话对季蔓说，也对一直纵容她的自己说。

　　季蔓的眼睛很红，只不过干打雷不下雨。

　　许伊白看热闹不嫌事大，一步步登上台阶，表情里有可怜。

　　“别这么说，其实你身材挺好，没什么好丢脸的。”

　　围观的人像海浪一般喧嚣，有不少人拿起手机录像，相互挡着嘴说小话。

　　“是嘛，”丛也看向她，“像你看过一样。”

　　“照片也能看出来。”

　　“那段弈响看的更清楚。”

　　那三个字一出，许伊白的脸瞬间变得很难看。

　　紧接着下课铃打响，人群中的讨论变得更加激烈。

　　“你放什么p呢丛也！”

　　“那你去问问他啊。”

　　说罢，她疲于纠缠。

　　把手里的纸团扔在地上，转身朝班级那边走了几步，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又回头补充道：“问问他我好看吗。”

　　说完是一个明媚的笑。

　　…

　　京成国际学校这边也不消停。

　　从北苑的视频一传出去，大家几乎都在拿着手机追更。

　　“响，你看了没，你觉不觉得这段很奇怪……”

　　黄毛男生拍了拍前桌的肩膀。

　　视频里的女生穿着校裤白t，说了句什么话，对面的人马上变了脸色。倒是女生一身飒气地走了。

　　由于视频太远，收音又差，根本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

　　“怎么奇怪。”

　　“她说完这女的立刻就不找茬儿了，奇不奇怪！而且这谁拍的也太次了，跟枪版电影一个水平。”

　　男生勾了勾嘴角，眼下的痣特别撩人。

　　“段弈响。”台上的外国女人一字一顿，用不太流利的中文叫着他的名字。

　　男生从座位上站起来。

　　外国女人一头卷发，笑着撑在讲桌上：“Honey，please answer my question.（亲爱的，请回答我的问题）”

　　ppt上的问题是：吸引你的另一半具备什么特质。

　　“Maybe....Pretty，sexy and dangerous。（或许……漂亮、性感还有危险）”他声音低沉有磁性，让人移不开注意力。

　　“Dangerous？”女老师一副嗅到八卦的脸。

　　台下的同学纷纷传出起哄的声音。

　　男生陪笑，然后坐回到椅子上。

　　黄毛还沉浸在刚刚的话题里，语气中带着钻研的意味：“这个女的真的挺眼熟的，好像在哪见过。”

　　他边皱眉回想边指着视频里的丛也。

　　“你追过？”

　　“咋可能，人家喜欢女生，旁边那个低着头的是她女朋友。”

　　段弈响来了兴趣，胳膊向后撑在黄毛桌子上，制服外套下露出纹满og风格和罗马数字的手。

　　是克制不住的野。

　　“她是北苑的？”

　　“嗯是，好像叫丛也，评论区看到的。”

　　正在说着，下课铃骤然响起，学生们一窝蜂离开座位三五成群开始聊天。

　　京成国际的学生多半是有钱人，还有一部分各个国家来的交换生。

　　段弈响是这些有钱人里出名的二代。

　　他家境好到没必要谦虛，风华正茂，钱、权、外人的尊重比向他扑过去的饥渴女人还多，再加上一张持貌行凶的脸，公子哥典型。

　　他爱玩，目空一切，但好在沉得住气。

　　黄毛一脸憋笑凑近段弈响：“响，今天晚上我就不陪你放学了。”

　　段弈响还没怎么着呢，他自己先咯咯笑起来了。

　　“你有妞了。”他把重要的东西都丢进背包。

　　“也不是……就是有个女孩联系我……还送我一这个。”

　　他从兜里掏出一个zippo的打火机，上面是十字架浮雕，衬的人品味很好。

　　段弈响单肩挎起包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师来了。”

　　黄毛手忙脚乱把打火机塞进桌斗里，抬眼一看并没有什么老师，反而段弈响人已经闪现到后门了。

　　“哎！还有节自习你不上了！”

　　“不上了，有事给我发消息。”他摆了个手机的手势晃了晃。

　　段弈响快步走下楼梯，心情不错。

　　他单手扯了扯制服领带，任由衣领散漫地松开。

　　他记得丛也。

　　几天前凌晨的便利店，只有他俩。

　　她宽松的t恤下搭了一条短裤，露出线条很好看的长腿，脸蛋蛊人，眼睛像猫。

　　由于下雨，发丝上还挂着水汽，无心撩了下头发，从货架拿起一瓶酒。

　　满脑子都是这妞太正了，随便一个画面都要他的命，所以假装选不出来在收银台墨迹半天。

　　“结账。”女孩把酒放在台面上。

　　段弈响也丢了盒蓝莓味的万宝路。

　　他能感觉到丛也的视线停在他手边了一会，直到柜台里的电子屏上开始播放酒广告。

　　是一款葡萄柚味的利口酒，在年轻人之间很火。

　　广告模特赫然长着和女孩一样的脸。

　　付完钱后，她就顶着雨跑走了。

　　留段弈响一个人站在房檐下抽烟回味。

　　莫名想着她刚刚的眼神，模仿她的视线看着自己夹着烟的手。

　　一串代表“自由”的罗马文刺青偏偏刺在了象征婚姻的无名指上，围成了一环戒指。

　　段弈响不高尚，他这辈子的终极梦想是娶一个又娇又坏的女人回家。他会牛b到为她准备好一切，任由她在婚姻里撒野。

　　如果对方不想结，就谈一辈子恋爱。

　　雨丝被风拍斜，他脸色看不出情绪，心里的欲望却在狂燃。

　　…

　　学院路的各个高中放学的时候，他已经坐在烤肉店里给牛肉翻面了。

　　店里烟雾缭绕，都是烤盘滋啦滋啦的声音。

　　有几个也是逃课出来的学生，对着他这边偷看好久，时不时掏出手机拍照。

　　大家都穿着校服，不好明目张胆。

　　段弈响今天有约。

　　差不多烤好的时候，女孩甩着高马尾进来了，穿了一天的校服已经换成了一条米色的包臀裙。

　　清水长相。

　　似乎是心情不太好，放包和坐下的动作都非常用力。

　　“怎么了？”段弈响出于礼貌询问。

　　女生双手抱在胸前：“你说怎么了，我在北苑丢人了呗。”

　　他抬了抬眉毛，把一块烤好的牛肋条夹到她盘子上。

　　“丢人？”

　　许伊白撇了下嘴，没好气地靠近他：“为什么我讨厌的女生到头来说认识你啊？段弈响。”

　　她声音不大但足够听出愤怒。

　　段弈响饿了一天，吃了块肉才开始跟她掰扯。

　　“你打印人女生私密照片，在学校里到处贴，如果上面查下来是怪你还是怪她。”

　　女生的头偏向别处，这事她做的确实欠妥，算嫉妒使然。

　　见她不说话，段弈响喝了口可乐：“我不认识她，也没听说过。”

　　许伊白松了口气，表情略有缓和。

　　段弈响顺水推舟把菜单递给她：“点点儿你爱吃的。”
　　女生这才喜笑颜开，边接过菜单边念叨：“我就知道这女的诓我。”

　　许伊白漂亮，可惜太蠢，是最打发时间的那种休闲游戏。

　　叫来服务员的空档，段弈响示意要出去抽烟，对方很愉快地挥挥手。

　　晚上比白天好一点，但也算不上凉快。

　　他用手挡住火机，点燃了一支万宝路，白烟从口中吐出。

　　蓝莓的味道充斥口腔，片刻的欢愉。

　　马路上的车还是很多，时不时有鸣笛的喧嚣，一片斑斓。

　　别过头，拐角处的女孩自然披散着头发，白皙的手腕在身侧摆动，惹得他瞳孔失焦。

　　这么巧？

　　她还是在学校穿的那一套，外衣松垮的系在腰间，明明什么都没露，但太色了。

　　段弈响想刻意忽视，可丛也明显以他为坐标走了过来，靠在了他身边的路灯上。

　　那脚步声都很勾人。

　　“我叫丛也，北苑的。”她自报家门。

　　“你不怕她看见？”

　　段弈响更开门见山，他对这个女孩有意思，不想搞那些弯弯绕绕。

　　丛也透过落地窗看了眼店里的许伊白。

　　“如果你也有那种照片在别人手上，你也不会害怕。”

　　段弈响吸了一口烟，点点头。

　　“你怎么找到我的。”

　　“碰运气。”

　　“不信。”

　　“托了点朋友。”

　　丛也对上了他的眼睛，没有丝毫逃避。

　　见他第一眼的时候就觉得他很坏，今天再见这种感觉并没有缓和。段弈响穿的衣冠楚楚，人却很痞气，或者说他本来就擅长伪装。

　　像右上角有E标的脏歌。

　　好不好听都想点开听听。

　　段弈响脑子里是黄毛拿着打火机的样，嘴角恨不得咧到耳根。

　　“你用一打火机就把我朋友收买了。”

　　两人一笑，丛也趁着气氛轻松塞了盒烟到他手上。

　　是他爱抽的蓝莓味万宝路。

　　意思是现在要收买他。

　　她真的很会制造暧昧，许伊白跟了他两年没记住的事，她见一面就记住了。

　　段弈响看了眼手里的烟：“所以你那会就惦记上我抽什么了。”

　　“没有，”她揉了下鼻梁，“我是在看你无名指的纹身，字母转过去了，所以看不全。”

　　他妈的。

　　真够钓人。

　　“照片我会帮你清空，没什么事你回去吧，不想让她误会。”

　　“她”是许伊白。

　　所以她猜错了？这两年被设置成许伊白手机壁纸的男生，真是她正经男朋友。

　　段弈响吸完最后一口，丢在地上踩灭。

　　他对她再有意思也不想趟浑水，惹的自己一身骚。

　　丛也吃瘪，自觉没趣，但想想自己白搭进去的钱就气不打一处来，一阵脑热。

　　“其实还有一个事，”她叫住段弈响，“我想你帮我转到京成。”

　　他表情不温不火。

　　“你身上没有我要的价值。”意思是能转，但不帮。

　　“那如果我分手呢？”

　　这回他笑了：“什么意思，我像流氓吗，还是你觉得你对我有多大吸引，能用自己做筹码？”

　　地面忽的卷起一阵风，丛也结束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冰凉的手抚在他的脸颊，嘴唇落在了他的唇边。

　　很模糊不清的位置。

　　段弈响没退，一直到她主动离开。

　　丛也则是看了眼饭店的窗内，许伊白点完菜在玩手机，于是又把目光转回到他身上。

　　“我能给你想要的刺激。”

　　段弈响知道她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但这个手段他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