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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明明第一眼看见他,就因为和梦境中重合的场景而感到一种陡然而生的危机和戒备之感。

      可仅仅只是看着他可怜兮兮地抬起头,心中就陡然生出一种陌生的酸涩之感。
      心中生出一种怪异的冲动,让她想要靠近他、把他带回去,然后日日不分离。

      这种古怪的感觉,让郁离更加警惕。

      郁离上下打量他的目光,挑剔中带着嫌弃。
      至于么?
      哪来的脏东西,一见面就给她下蛊了是吧?

      郁离掐了掐手指,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良久之后吐出一口气。
      “……把他带回去。”

      “是,女君。”
      在郁离的身后,无声无息地出现几个黑衣羽卫,他们身后张开羽翼,把人带了回去。

      梧桐宫内,白雀医很快来了。
      走到半路上的时候,青年就已经人事不省地昏迷了。

      “女君,这是只半妖……他伤得很重,浑身经脉都断了。他身上,有一半的寒鸦血脉,还有一半妖鬼血脉,是哪个族属,臣暂时没看出来。”

      “这,羽族惯常用的药,在他身上恐怕发挥不了多少作用。”

      郁离撑着下巴倚在小几上,闻言偏过脸:“他会死吗?”

      “这……”白雀医沉吟,“他浑身经脉逆行,寻常手段,救不了。”
      “若是放着不管,他恐怕撑不过这个冬日。”

      “居然还能活这么久。”郁离蹙眉低声道。
      看着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实际上,一时半刻竟还死不了。

      “您说什么?”

      “没什么,”郁离摆了摆手,随手拿起一本摊开的话本,“救不了就算了。”

      如果按照梦中的发展,他恐怕还没那么容易死。
      他的本事大着呢。

      白雀医看着青年的伤势,疑惑蹙眉:“怎么会搞成这样呢?”
      “我还从未见过这样的伤情,倒像是……”
      白雀医顿了顿,觉得这种揣测不合常理,于是没有说出口。

      “替我也看看。”郁离伸出手。

      白雀医欣然应允,“女君身体没有什么异常,只是有些思虑过重,回头给白羽大人送两副安神的方子过来,喝上几天或许能好些。”

      郁离收回手,目光若有所思。
      没什么异常么……

      可是她心跳快得都快蹦出来了。

      白雀医道:“女君若是想救他,或许等帝君来了,可以问问他身边的那位月宫少宫主。”
      “月宫少宫主的医术,超然近鬼,或许他能有办法。”

      白雀医一边为寒鸦包扎外伤,一边似有感慨地说道。

      郁离翻书的指尖一顿。
      却是想起了在梦境中看到的一幕。

      在她被烛夜徒手洞穿胸口的时候,眼底被鲜血染红,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一片血红,在血红的世界里,她却看见了一个人。

      那人身穿一身银铠,戾气逼人。
      竟是一剑把凤山传承万年的结界砍了个窟窿,漫山梧桐花都被这一道凛冽剑气搅碎成了漫天的碎红。

      在被暗影覆盖的血红天地里,那人孤绝前行,竟成了天地间唯一的亮色。

      但是……
      怎么会呢?

      若是按照梦中的发展,当时他们早已决裂了才是。
      怎么会,还来救她。

      郁离抿着唇,把话本扣在了桌上。

      *

      听闻女君在结界外捡了一只寒鸦回来。
      羽卫带着人回梧桐宫的动静极大,当时试炼台上的许多人都看见了。

      白雀医刚走,得到消息的枭羽御风疾行而来,身上落满雪花,看见守在床前发呆的郁离,面色狠狠一沉。

      “小女君,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枭羽行过礼,神情严肃,“您怎么能就这样随意地把他带回来?”

      郁离没有应声。
      看见枭羽长老顶着一张沉默严肃的脸出现时,心中生出一种果然如此的感慨。

      枭羽声线沉沉:“自从妖雾降世,四海八荒格局大变,凤山彻底与外界封闭,就是为了防止外面的妖魔入侵。”

      “如果被高危的妖魔潜入凤山,在这里大肆屠戮,不知会有多少人遭遇不测。”

      枭羽眼中带着忌惮,话里话外,就差直说此人身份不明,或是妖鬼伪装混进来的。

      “但我们看到他时,他的半边身子已经越过了结界,”郁离歪了歪头,“说来也不完全算是从外面捡回来的。”

      “凤山结界运转万年从未出过差错,想必不会放任一只妖鬼就这样爬进来。”

      郁离十分清楚,烛夜就是冲着她来的。
      而且他身上,必定有古怪。

      只是这些话没必要对长老说,不然以长老们总是过分紧张的脾性,这件事恐怕会闹得人尽皆知。

      枭羽深呼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小女君,您是千金贵体,凤凰血脉……”

      郁离接道:“凤凰血脉,不容有失。”

      “是,您也知道。”枭羽被打断,一愣。

      郁离轻笑一声,面色显出几分病态的苍白,她眼底却没什么笑意。

      这样的话,她从小到大听了不知道多少回。

      郁离幼年因为血脉反噬,显得格外体弱,总是一脸随时有可能夭折的模样。
      因为怕苦不愿意吃药,长老们日日在她耳边说:女君,凤凰血脉不容有失,您一定要珍重自身。

      “凤凰血脉,不容有失。”这句话被长老们奉为圭臬,日日耳提面命。

      郁离一刻不敢忘记。

      枭羽也算是看着郁离长大,望着她过分苍白的脸,清凌凌的瞳仁就这样望着他,枭羽心中一软,无奈叹息一声。

      “小女君,您太过心善了,”枭羽神情凝重,“外面世道乱,半妖血脉又最是狡诈阴险,这样的东西……您不能什么来历不明的垃圾都往回捡。”

      枭羽既操心又上火,一边欣慰小女君的心善,一边又忧心她太过容易轻信别人。

      郁离心中涌起一丝复杂的情绪,此时此刻,长老说的每一句话都和梦中对应。

      在梦中,他们因此爆发了一场激烈的争吵。

      这也是郁离长这么大,第一次和养育她长大的长老争得面红耳赤。

      ……为了一只寒鸦。

      想着梦境中,枭羽最后难以置信又失望的神情,郁离心中有些难受。

      枭羽虽然是长老院中性子最为古板严肃的一个,但在幼时,也曾将她抱在怀里,不熟练地挤出笑脸,哄她吃药。

      “小女君,你……”枭羽还在滔滔不绝地劝导着,力图劝得小女君迷途知返,让这只寒鸦回到他该待的地方,但袖口却突然被人攥住了。

      枭羽话音一顿,垂眼看见郁离攥住了他的袖口,她晃了晃袖口,软声道:“知道了,阿耶,我有分寸。”

      霎时,枭羽脸涨得通红,但这次却不是气的,结结巴巴道:“是,是,小女君……小女君向来是有分寸的。”

      枭羽心底软成一团,原本要说些什么也忘了个干净,脑子里像是塞满了棉花,飘飘然好像飞到了天上去。

      脑海里,一下子就浮现出郁离小时候的样子。

      早年凤凰神鸟,在当年的那一场妖乱之中以身成阵,平息妖乱,身体骸骨都化为了灰烬,只留下了一颗凤凰蛋。

      这颗凤凰蛋,在梧桐神树上吸收了几千年的灵气。羽族臣民千盼万盼,才盼来了凤凰蛋的一丝动静。

      彼时长老院十二人,既期待,又忐忑。

      谁知凤凰蛋破壳,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团子,追着他们奶声奶气地叫阿耶。

      纵使这些年,小女君待他们早不似往年的亲近,有时也会爆发争吵。

      可是此时,听着郁离如同幼年一般唤出的一声“阿耶”,枭羽不是什么感性的人,此时眼眶也忍不住地有些微红。

      罢了,小女君也不过三百岁,在他们羽族,还算是幼崽呢。

      “已经派人去查他的来历了,若是身份没问题,小女君又喜欢,那便留在凤山。”

      “只是梧桐神木之上,小女君您的身侧,绝容不下这等血脉驳杂低贱之辈,不如……”

      这种肮脏的东西,怎么能留在女君的身边。
      枭羽一边说,一边观察着郁离的神色。

      郁离没什么异议,“好,就把他移到外围的院子里去。”

      “欸!”枭羽笑了,脸上的皱纹都堆积在一起,“羽族幸甚,得此英明睿智又心地善良的女君!”

      白羽:“……”

      早知道长老院这群人,表面上严肃,背地里都是小女君的死忠粉。
      乍一见到这种变脸时刻,也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枭羽来时满脸凝重,走时如沐春风,顺带着,还把躺在床上没有知觉的人给抬走了。

      人一走,屋内顿时清静不少。

      在白羽忙着收拾床铺的时候,冷不丁听到身后的女君声音幽幽地问了一句:“白羽,你觉得他长得怎么样?”

      口中这个“他”指的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白羽皱眉,总觉得那只寒鸦身上,充满了令人不喜的气息。

      但是观察着郁离的神态,斟酌词句道:“寒鸦一族,有几个长得周正的?不是歪瓜裂枣就是嘴歪眼斜……”

      “刚刚那个嘛,勉强算个周正的,”白羽眼底的嫌弃不言而喻,“但是莫名让人感觉很不喜。”

      “是吗?”郁离手指翻飞,把玩着手中的发钗,“那你看见他会生出什么别的感觉吗?”

      “什么感觉?”白羽挑眉,“想叉死他,给他丢得远远的,最好永远都看不见……算吗?”

      “……”

      郁离抚着心口,鼓动的心脏此时已经平复下来,却隐隐有一种想要去找他,想要陪在他身边的古怪冲动。

      雪白的俏脸上霜寒一片,连带着枕风漱玉的声音也染上几分寒凉:“你看见他,会不会心跳加速,会不会下意识地想要靠近他?”

      白羽哼着歌整理着床榻,只想赶紧把上面那些讨人厌的气息全部清理干净。

      闻言,她动作一滞,瞪大了双眼,满脸不可置信地回头:“小女君,你……”

      “会吗?”郁离偏了偏头。

      白羽感觉舌头有些打架,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她该怎么说?

      小女君您这是,情窦初开,对一只刚见面的寒鸦一见钟情了?
      可之前,小女君不还说他丑么!

      把脑海中那些纷乱的想法抛开,白羽干笑两声,磕巴着回道:“小女君,您该喝药了。”

      “今日天冷,在外面或许是被冻坏了,有时候就会生出一些奇怪的想法。”
      “没事,喝了药,睡一觉就好了。”

      郁离眨了眨眼睛,狭长的凤眸观察着白羽的神态,看她眼底不加掩饰的震惊和骇然,心底明了。

      好像明白了,这种奇怪的感觉,只她一个人有。

      所以……
      她这种反常的反应,是中了毒,还是生了病,还是发了失心疯?
      亦或是,那只寒鸦身上,带了什么东西?

      还是只对她一个人生效的。

      白羽担心小女君是不是真的被冻坏了脑子,熬了一碗浓浓的驱寒甜汤,喂郁离喝下。

      隆冬的雪天,连天幕也是阴沉沉的,白羽在屋外守着,心乱如麻。

      “白羽?怎么在外面,小女君睡下了吗?”一道人影出现在眼前,落下一片阴影。

      白羽眼前一亮:“哥,这次怎么去了这么久。”

      “嗯,遇到点麻烦事。”
      墨羽应了一声,他虽是女君的近卫首领,有时也需要外出执行长老院下达的命令。

      总算找到人可以说话。
      白羽愁眉苦脸地向他复述了一遍方才女君的问话,长叹一口气,满脸忧愁:“哥,你说女君是不是……”

      “对那只刚捡回来的寒鸦一见钟情了?”

      “怎么会有这种事呢?”白羽低着头,懊恼地说,“是不是你之前去外城买的那些话本子,我就说里面那些故事不像是正常人能写出来的。”

      “偏偏女君又爱看。”
      “不会看坏了脑子吧?”

      白羽满脑子都是之前小女君问话时忧郁的神情,感觉天都塌了,一时也没有注意到墨羽比平日里还要寡言少语,此时更是满脸的木然。

      “你怎么不说话?”白羽踹了他一脚。

      还未等到墨羽的回应,她忽然听到一声冷笑,声音来自墨羽的身后。

      白羽看着墨羽退开半步,让出身后的一行人。

      看清来人,白羽心里咯噔一跳,连忙俯身行礼。
      “凤山白羽,拜见帝君。”

      寂渊伫立雪中,连风雪都不敢近身,此时他面上的霜意,却比这隆冬的大雪,还要冷上几分。

      “一见钟情?”风雪中,众人听到一声森寒彻骨的轻笑。

      “什么东西,凭他也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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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大家看文愉快,最近少少看评论区,不怎么回复见谅~ 可以戳vb获取最新更新动态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