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七章 ...
-
他缓缓地把头靠在我的肩上，继续说：“我是说，你可以不用陪我。”
电视上播放往年春晚的小品，观众的笑声从里面传来，但客厅里太静了。
我深吸一口气，说：“干嘛不陪你？我父母那边不用担心，一次不回去没事的。”
我猜夏时不敢再问，我知道他害怕听到自己不想听的回答。
可是我想对夏时说，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柜里的药我一天能偷看百来次，有多少瓶药，每瓶里有多少颗药，到晚上会少几颗，我都一清二楚。
夏时在他行李里带了一周的用量，他背着我把药装进行李箱里的时候，我正在叠衣服。
他应该是不确定我没看见，所以在装好后心虚地咳嗽一声，看我没什么反应才放心收拾别的去。
夏时，其实我什么都知道。但我不会说，我要等待，等你好的那一天，等你愿意和我一起面对。
在等待的每个瞬间，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你值得，值得我这么做。”
我亲吻他的额头，把他拥在怀里。夏时还是太瘦了，即使他说他胖了很多，但胳膊上还是没多少肉。
后来夏时告诉我，那时候他每天都在害怕，怕我发现他患病的事，会认为他是怪胎，更怕连累我。
他一遍又一遍的询问，都是他没有安全感的体现。
因为他出生在孤儿院，接触到的人情冷暖中冷的偏多。他说他经历太久了孤独和悲伤，所以不想让我也经历这些。
他说，起初他和我在一起时脑子一热只有开心和幸福，但慢慢地反应过来，我有一个幸福的家庭，而他在破坏这个家庭。
他说，我们是同性恋，除了我们自己，很少人会接受，你的父母不会认同我们的关系。
他怕我会和父母闹僵，害怕我会主动向父母宣布出柜，所以一直没敢提我父母同不同意的事情。
人啊，总要失去点什么，夏时懂得这个道理，所以把自己放在最低最不重要的位置，不等被选择，就率先退出。
去往南方的旅行还算胜利，我也在夏时的脸上看到久违的笑容。
我们去的是座沿海的城市，那边的人说着方言，很难听懂。
听说傍晚的海滩景色最美，我和夏时赶在太阳落山之前赶到沙滩，穿着短袖，沿着海岸线走散步。
我和夏时相处的大部分是时间是我在说话，他听着，偶尔会给我一些回应。
而这次不一样，夏时像打开了话闸，向我讲述着以前的事情。他的声音并不大，也没有很激动的语调，只是慢慢叙述着过往。
“后来我去北京念书，遇到了大二的你。”
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笑了一下，我顺着目光看见橘黄色的晚霞——那是海的另一边。
“那时候你就是个愣头青，明明比我大一岁，却莽莽撞撞的，跟我告白时的样子更是傻的不行。”
我似乎能想象到那个画面，笑说：“不傻点，怎么追到你？”
多亏了这次旅行，让我知道导致他患病的一部分原因，他也向我坦白他患病的事实。
他在说完一切后，像个等待献祭的忠实信徒，就像会接受我的离开，还同样祝我幸福。
不过他又说，你要和我在一起。
“你什么不记得，我不放心把你交给其他人。”
“其实在你失忆之前，我们在闹分手，是我单方面觉得我们已经分开。可是你出事了，我又怎么敢离开？”
夏时说，他本来想要在傍晚时分自杀，可是一想到我还在病床上躺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来，他就不敢离开这个世界了。
于是他主动去看心理医生，按时吃药，努力让生活回到正轨。因为他知道我需要他，他也需要我。
我拉起他的手，吻他的手背，虔诚地表达我的真心。
我告诉他，其实我的父母早已知道我们在一起，他们没有反对，反而很赞同我们在一起。我跟他们说我失忆的这段时间都是你在照顾我，他们都夸你是个善良的孩子。
夏时的眼眶红了，不相信的看着我的眼睛，想把他的手从我的手里抽离。
而我在他将要离开我之前，抱住他。
“真的，不要不相信。”
夏时叹了口气，问我是不是恢复记忆了。
我思考一下，回答：“只想起一点点，但都是关于你的。”
夏时不再藏着掖着，他向我展示他那一柜子的药，而我永远不会说我早就发现了。
这个冬天并没有想象那么冷，回到北京的时候天还在下雪，想起夏时以前说的话，我在晚饭后提议一起去楼下堆雪人。
夏时从来不是扫兴的人，更何况他也喜欢雪。
我开玩笑的说：“你的名字里带夏，喜欢的确实冬天。”
说这话的时候夏时带着手套堆雪球，他的鼻尖被冻的红红的，我怕他感冒，拿出帽子给他带上。
来的时候他死活不愿带上帽子，现在他手里拿着雪球，只能接受我给他带上。
他堆的雪人只有手掌那般大，最后我们把雪人带回家，用保鲜盒装起来，放在冰箱里。
我的父母在除夕夜来到我和夏时的家，开门的时候夏时一脸懵，但还是礼貌的问你们找谁。
我站在他身后憋笑，我父母指了指我，我才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揽着夏时，向他介绍：“这是我爸妈，专门来看他们儿媳妇长什么样的。”
我让我爸妈来就是给夏时吃颗定心丸，我不想让他再一个人心惊胆战的，对连彼此的恋爱关系产生怀疑。
二十凑了过来，黏糊糊的扒着夏时的拖鞋，目的是让夏时抱它。
后来，夏时不再吃药，脸上也有了点肉，不再像以前那么瘦。
他不会再半夜惊醒，不会一个人坐在阳台上很长时间的发呆，也不会突然流泪，不会控制不住的发呆。
我和他一起去医院复查，他的医生祝他康复成功。
人们总说，爱情要有个象征，为此我苦恼很长一段时间，后来我和夏时一起到江边散步，看到路人求婚成功，我才恍然大悟。
我买了一对戒指，在夏时生日那天给他带上。
夏时的眼圈红了，看起来要落泪，我吻了吻他的眼睛。
我不会告诉他，其实我从来都没有失忆过。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