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夜》渔又

5、重逢

　　司月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嗔怪，她轻轻瞪了萧禾一眼，随即推开他，从地上迅速站起身。脚步匆忙，仿佛生怕稍有停留就会被什么东西追赶。留下一句简洁的“走了”匆匆逃离。

　　萧禾从容地从地上爬起来，弯曲一条腿，轻轻揉搓着刚刚被磕红的手腕，目光追随着司月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门口，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铃铃铃——”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破了客厅的宁静。萧禾不慌不忙地走到饮水机旁，倒了一杯清水，滋润了一下干涩的喉咙。然后，他伸手从沙发的缝隙中掏出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喂，怎么这么慢才接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子略带不满的声音。

　　“刚醒，有事？”萧禾的声音平静如水，没有丝毫波澜。

　　“嗯，你表哥要结婚了，但是伴郎团缺人手，他想问你有没有空帮忙。”

　　听到“婚礼”二字，萧禾的心脏不由自主地紧缩了一下。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重现了前天在婚纱店外，司月穿着洁白婚纱的倩影，一股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
　　“没空。”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拒绝了。

　　听到这样的回答，电话那头的老王显然有些不高兴了，“萧禾，那可是你从小玩到大的兄弟，你不来说得过去吗？”

　　“小叔。”萧禾将手机切换到免提模式，放置在桌上，“案件还没解决，你怎么还有心思去参加婚礼？”

　　老王：“破案的事情自然有李队他们负责，少了你地球照样转。但你表哥的婚礼一生只有一次，你缺席，恐怕又要惹你爷爷不高兴了。”

　　提及爷爷，萧禾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老王意识到自己触及了敏感话题，急忙补充道：“当然，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你小姑姑的性格你也清楚……”

　　“明白了，婚礼我会出席，但伴郎的角色就不必了。”萧禾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用打火机点燃，“如果没有其他事情，就先挂了。”

　　电话那头的老王听着通话中断的声音，无奈地摇了摇头，深深叹了口气。

　　城市的灯光如同繁星点点，映照在萧禾沉思的面庞上。他手中的烟蒂在夜风中忽明忽暗，就像此刻的心情一样起伏不定。

　　-

　　次日清晨，晨曦初露，司月起得早，坐在整洁的书房里，专注地整理着一份委托代理合同，每一项条款都经过精心斟酌。完成后，又熟练地将这份重要的文件转化为电子版发送给艾瑞克。

　　随后，她走进厨房，为自己准备了一杯清新的柠檬水。
　　柠檬片在温水中缓缓旋转，释放出淡淡的清香，为新的一天注入活力。正当她享受时，手机铃声打破这份岁月静好，是程娟的来电。

　　“今天晚上的相亲别忘了！””程娟的声音透过电话传来，一再强调和叮嘱事宜。

　　提起相亲，司月不禁皱起眉头。自从她回国以来，程娟就化身一枚热心的媒婆，不断为她牵线搭桥，安排各种相亲活动。
　　每一次的相亲都像是一场精心编排的戏剧，而她则是那位不得不出演的女主角。尽管内心对此感到无奈，但出于对母亲的尊重和不想被念叨，司月总是尽力配合。

　　“知道了妈。”司月放下手机，查看了一下邮箱，暂时没有收到艾瑞克的回信。

　　简单换了身衣服后，傍晚时分，司月准时抵达阳光小区门口。
　　望着熟悉的小区名字，窒息感逐渐爬上司月的脖颈，滚烫的长风撕扯着长发，汗水贴着后背，她有些犹豫但还是走了进去。

　　今天的天气依旧没有放晴，天空被厚重的云层覆盖，仿佛一幅巨大的灰色帷幕，将阳光严严实实地遮挡在外。

　　司月擦了擦额角挂着的汗珠，全然未觉对面停靠的一辆越野车内，有一双眼睛正注视着她。

　　陈朝感觉车内的气压极低，如果不是老王请假了，他是不会跟萧禾出来跑案子的。

　　萧禾坐在副驾驶位置，眉头紧锁，心思还沉浸在案件的复杂线索之中，视线落在那个窈窕身影上，直至消失不见。

　　司月站在熟悉的门前，轻叩门扉，不料隔壁的门率先打开，走出一个身材魁梧的成年男子。
　　“阿月，你回来了！”男子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惊喜。

　　“嗯。”司月微微点头，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好久不见，然哥。”

　　司月一家是在程娟改嫁后搬到陈宜然家隔壁的，彼此的母亲又是挚友，一来二去他们也就熟络了。
　　一直到两个人考上大学，联系鲜少，关系也就渐渐淡了。

　　“找程姨吧？她在我家呢。”陈宜然热情地为她让路，“快进来吧，我们正等着你一起开饭呢。”

　　随着门口的动静，屋内的人们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一时间，司月感到一阵热意袭来，原本白皙的脸颊上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红晕。
　　“大家好。”司月不怯场，落落大方地走进屋内，向众人致意。

　　程娟见到司月的到来，从沙发上起身走向餐桌，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怎么这么晚才来，让我们这么多人等你一个，看来国外的生活让你连基本的时间观念都丢了，小时候教你的礼仪难道都忘了吗？”

　　程娟的话语如同一把锋利的剑，瞬间刺破了原本和谐的氛围，司月脸上的笑容也随之僵硬。
　　实际上，司月比与程娟约定的时间还要早到了整整二十分钟。然而，在这样的场合下，程娟总能找到让她难堪的方式。

　　即便如此，面对程娟这般刁难，司月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保持着冷静和礼貌。
　　司月轻轻地吸了一口气，平复内心的波动，然后微笑着回应：“抱歉让大家久等了。”

　　陈宜然也愣了愣，但很快反应过来，招呼大家上桌，朝自己母亲抛去一个眼神。
　　“哎呀，孩子们大了，工作忙点是正常的，小娟你也是，别老说孩子，我瞧着阿月挺好的。”向姨笑着解围。

　　向姨一边说着，一边笑着递给司月一副碗筷，并亲自为她舀了一碗香气扑鼻的热鸡汤，“来，阿月，尝尝这个，这是阿姨一大早特地去市场挑选的新鲜食材熬的，试试看是不是还保留着你小时候喜欢的味道？”

　　小学那会，程娟忙于工作，司月会时常到陈家蹭饭，那个时候她最爱的便是向姨亲手做的鸡汤。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向姨竟然还记得。

　　“谢谢向姨。”司月双手接过陶瓷碗，心中淌过一抹暖流。
　　她低头品尝着那碗记忆中的鸡汤，味道依旧鲜美，仿佛又回到了那段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

　　餐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家常菜肴，每一道都散发着诱人的香气。陈家的餐桌上，总是充满着欢声笑语，这次也不例外。

　　陈宜然十分自然的在她的身旁落坐，贴心给她拿了包纸巾，“今天的鸡汤可能稍微有点油腻，喝完了可以用这个擦擦。”

　　“谢谢。”司月抽了一张抿嘴。

　　向姨坐在他们对面，目光在陈宜然和司月之间来回穿梭，忍不住发出由衷的赞叹：“不得不说这帅哥美女坐在一起确实赏心悦目呀，阿月，谈男朋友了吗？”

　　司月擦嘴的动作一顿，抬眸的瞬间，恰好对上程娟灼热的目光。
　　她转过头，对上向姨饱含笑意的眼睛，“没呢向姨，工作比较忙，个人的事这些年也就耽搁了。”

　　知道今天这不仅仅是一场普通的聚餐，司月也没避讳，详细告知自己的工作，以及未来工作的打算。

　　“啪！”一声突如其来的巨响打破了温馨的氛围，程娟猛地一掌拍在餐桌上，力度之大让桌上的碗碟都震颤了几下。
　　她指着司月的鼻尖，怒气冲冲地质问道：“你现在是觉得自己翅膀硬了，非得往国外飞吗？留在家里就不能发展了吗？你数数自从回国以来，你真正回家过几次？！”

　　“家？”
　　闻言，司月收敛了嘴角的笑意，慢慢放在筷子，直视程娟道：“那个家里好像除了你，没有一个跟我有血缘关系吧？”

　　“你！”程娟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一口气到胸口没舒出来，被司月打断。

　　“妈，我早就不是那个任你摆布的小女生了，你掌控一个吕程安还不够吗？”司月的眼神中没有丝毫退缩，她站起身来，礼貌地转向向姨：“向姨，时间已经不早了，今天我就先回去了。”

　　向姨说好，拍了拍程娟的后背，给陈宜然投去一个眼神，示意他去送送司月。
　　陈宜然追下楼时，司月正站在门口，整理自己的妆容。

　　陈宜然走到她身边，轻声说道：“阿月，我送你回去吧。今晚的事情，你不要太放在心上，回头我帮你说说程姨。”

　　“谢谢，不用了。”

　　陈宜然坚持送她到小区门口，司月停下来，看着他眼睛，“我打车回去就好了，你回去吧。”

　　陈宜然本想说自己有车，却又想到昨天刚送去洗了，无奈之下只好改口：“那我帮你叫辆车。”

　　“也不用了。”司月再一次拒绝。

　　陈宜然眼底闪过一丝不可察觉的失落，轻声呢喃道：“阿月，你变了。”

　　“什么？”司月没听清。

　　“没事。”陈宜然不再坚持，给她报了串号码，“阿月，这个是我的手机号，只要你需要帮助或者只是想要有人倾听，我随时都在。”

　　“……谢谢。”司月犹豫两秒，还是拿出手机添加他的联系方式。

　　刚扫上二维码，一辆越野车就停在了他们面前，车的主人朝他们打了一个响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