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录》狐荼人

12、混乱

　　自那以后，玄豫依旧是待在鬼市中，每天处理一些小鬼们的争斗，镇压一些恶鬼，斩杀一些闯入的恶妖。生活好像没什么变化，只是比以前忙了些。
　　他刻意地想躲在公务里，就像王八躲在壳里。
　　某日他经过幽兰丛边，突然看到两个金发的孩子一路追逐打闹过去，笑着到了稍远处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先生！你怎么不跟上来呀！”
　　他摇了摇头，一抬手，那两个身影就化成了水汽，在花丛边散去，无影无踪。
　　“幽兰仙子。”他面无表情地挥手一道劲风卷过花丛，“仙主派你到此处，是让你协助我麻痹众鬼，让他们好管教些。不是让你来迷惑我。”
　　幽兰仙子怯生生地探出头来：“幽兰不敢，只是大人此前并未受花香影响过，故而小仙未对香气加以控制，扰了大人，是小仙的过错，还望大人责罚……”
　　玄豫看着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也是，是他自己心境变了。
　　玄豫笑了，身为玄武主，怎么可以有这些纷杂思绪？这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他没说什么，逃也似的回了主殿，将自己关在里面，彻彻底底地缩回了王八壳里。
　　不知是不是受他心绪影响，鬼市越来越乱，他越来越力不从心。
　　直到某天他呕出一口血他才发现原来自己应该快死了。
　　玄武的寿命很长，长到他都忘记了，什么东西都是有个尽头的。再长寿的鳖，也是会死的。只可惜他还没找好继承人，只可惜现在正是多事之秋，只可惜他找不到理由再去看看白虎主。
　　之后也没什么可以照应他的……唉，先生可真是没用啊。
　　但无论再怎么没用，天没塌，日子就得这样过，他只是快死了，又不是已经死了。
　　“先…先生！不好了！”有侍从急急来报，玄豫抹去血迹冷静地看着侍从。
　　侍从看着他就像找到了主心骨，定了定神：“禀先生，有人间的修仙者闯入了鬼市，将鬼市与外界的通道撕裂了。鬼市…被迫开市了。”
　　！？
　　如今正是小鬼们发疯，靠幽兰压抑的时候，这个时候被迫开市，会有多少凡人误入？又会有多少小鬼逃出？
　　“传讯给青龙主，叫他找到那些被撕开的裂隙，重新封上，然后持此物前来鬼市一助。”
　　玄豫说着随手将哨子抛了出去，人已经顺着气息波动，找到了那几个闯入的修仙者。
　　“鬼市近日闭市，诸位有何需求，可以到了明年中元再来。强行闯入，似乎不合礼数。”
　　巨大的水龙卷将那几人团团围住，几乎就要将他们撕成碎片，他们害怕得直哆嗦，手中刀剑也都掉在了地上。
　　玄豫见控制住了他们，翻手就要收了水龙卷，这时却突然又生了变故。
　　围住那几人的中间，突然又多了一重水龙卷，直将他们往外层的水刃上推，玄豫还没有将水散去，原地就爆开了一片血迹，带着鬼物贪恋的鲜活向鬼市各个地方飘去。
　　天上人突降天罚，滚滚天雷穿过海面，劈得玄豫跌倒在地。
　　直到天罚受完，他依旧有些不可置信。而鬼市中小鬼却已经吸饱了活人鲜血，多数出逃，青龙和他还是没来得及把鬼市的裂隙堵上。
　　那些鬼出逃后，玄豫顾不上修整，立刻去追，终于顺着玄武主打下的镇压印记将最后一只怪也抓回来的时候，玄豫松了口气。
　　那只小怪却呆呆地站在原地：“先生，我的家好像不见了，人都是有家的，我怎么没有？”
　　“原来我不是人了啊……”
　　尖锐的，刺穿灵体的哭喊从那小怪的嘴里穿出，玄豫忍着难受安静地安抚着它。
　　等到哭喊听下的时候，玄豫突然奇怪的笑了一下：“可能你是玄武吧。”
　　“我也没有家。”
　　我们都没有家了。
　　而鬼市，只是个囚笼。
　　乱像一天比一天多，玄豫力不从心，压下一堆就有另一堆。
　　那一次众鬼出逃，并不是每一只都像他最后找到的小怪那样只是为了回家，还有很多吸食了更多的活人气，找到的时候几乎就是个活人样。于是从那时起，鬼市中众鬼都传只要吸够了活人气，他们就能还阳，就能回人间。
　　“先生，他们说得是真的吗？”那只找不到家的小怪被玄豫留在了身边，给他打杂送信。
　　“无稽之谈。”玄豫翻着古书应了一声，没找到他想要的东西，只能叹了口气，从小怪手中接过下一本。
　　“先生在找什么？”
　　“找将鬼市安抚下来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