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四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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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广涯不否认自己是携带着怒气来的，彩衣仙出了状况，他立时便有觉察，只不过，砸台子的是徐艮，他便抬手放了一马，好由着他来看圆这场戏。掀帘之后，他已然十分忍耐着不去掐着他的脖子开口质问。这个人的悠闲端坐，让他吟诵过的十年生死两茫茫、万事无不尽，徒令存者伤、惟将终夜常开眼，报答平生为展眉，悉数沦为笑柄。
这个该死的家伙，他确实俗气的吓人，他就是死遁而逃，另觅了出路。
甚至，他不知遮掩的欢爱痕迹，昭示着这个家伙，甚至不曾恪守忠贞。
国师府高盛的牌位，特意建造出的为表思念的院落与楼台，还有他上书特批的彩衣仙祭祀权限，伴随着一个不知名姓的东西都能在他身上烙下痕迹，让自己可笑至极。
恰巧他还好穿着碧翠的锦袍，讽刺效果拉满。
国师讲求着礼数，徐艮学了彩衣仙，着了鲜红，自己便也乐得让一层，点选了绿色来应和他。
所谓金童玉女，久别重逢，合应束带蹑履，不落礼节。
可是。
这人发过的毒誓尽是虚假，诉说过的甜言蜜语更是谎话，甚至夫妻之事，他随便扒拉一个人，也能给他带来欢愉。
而这个姓谈的蠢货干了什么？我真信了这人嘴里的鬼话，信他仰慕自己已久，心非顽石草席，不转不卷，愿意为了自己做一切之事，也信了他为了自己殒身辞世，然后坚如铁石的心肠，愿意为了一个叫徐艮的，软了一次又一次。
谈广涯自度自己挥刃向父兄族弟时，没有动摇过分毫，为除威胁，他能不放过亲母和胞弟，哪怕他当年尚且只有十八岁；他要挟皇帝，把持朝政，打压四境仙门，强令天下臣服时，亦不惧流血漂橹，尸堆成山。
但唯独面对徐艮时，手抬的格外高。他没有向环琅境下过手，因为那是徐艮栖居过的地方，没曾想，这人就大摇大摆地在那儿，给自己上演灯下黑；也抬手放了徐昏明一马，没曾想，喂肥了那条疯狗，让她胆敢联合夏皇和别的势力来卷舔自己手中的脂膏。
俗称自作孽，不可活。
谈广涯承认自己的错误，他要让背叛者，以更惨痛的方式来赎罪。
怎么收拾这家伙好呢。
但他还没有想出合适的酷刑之前，一杯并不好的酒，奇异地安抚了怒气。
谈广涯愿意再一次宽容地为他度量两分，比如，他未必然是真心背叛了自己，不过就是找人追求了一下那虚无缥缈的快乐而已，而且原因无非是，压抑不住骨缝中的疼痛。
谈广涯身上熏染着清冽的香味儿，身上还挂着香囊。
他知道从自己踏到轿撵边上开始，徐行藏全身上下二百零六块骨头，除去二十九块头颅骨，六块听小骨，和一根肋骨，悉数作乱，每一块不仅想活泛地脱离原本的位置，还想原地炸开，碎给那家伙看看。
从胸椎骨到尾骨，从指骨到尺桡骨。
不管这人面上的神情多么地泰然自若，他都知道他端上来的平静有多么脆弱。
可能一点即破，也可能再多等一会儿，徐行藏就会自己缴械投降。
谁叫这招梦是自己特意为了他调制出来的呢。
保管他闻香力泄，筋骨翻腾，在痛苦不堪中，还被勾连起人最原始的欲望，还不停地渴慕着自己的气息，来安抚他的疼痛。
多年苦心，总不至于错付。
静坐在他的下首，除了满铺在内黑雾，谈广涯没再有施法的意思，只用眼神在徐行藏身上辗转描绘。
酒液掩盖不住他的难受，目光代替了手，在他身上行侵略之事。从他一点一点苍白失血的唇瓣，滑到绷紧的下颔，再顺着流畅的线条过度到隐隐可见青筋的肩颈，然后点着他的锁骨数到了肋骨处。
细描到这儿，谈广涯黑不见底的眼眸中浮出了星子般的诡异亮光，常人两侧各有十二根肋骨，但自己知道，徐行藏的右侧少了一条。
去哪儿了呢，刚才那些被他收缴了的金叶就是。
这位漂亮仙君，他坐在环琅至高之巅，挥手拂袖间便是光风呼应，金叶遍天时，他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比睹物思人，更能证明两情缱绻。
他会摸着黄金葡萄叶思念徐艮，那么他看到金叶，也只能想到我。
一定唯有思念我这一种可能。
危宿固然天赋高绝，但是改道更张，怎么可能一点儿代价也不付。更遑论，他还要有强悍的实力，才能给环琅境撑出一片虚假的太平年岁。
谈广涯连嘴角都噙上了落不下的笑意，他完全相信除了徐行藏本人，也就自己知道那条骨头被用到了什么地方。
这种事儿，他不会声张的。
一个时隔多年再见的人，可能面目全非。但是一个在危难关头不是缩头躲避，也不是想着大难临头各自飞，而是抽了根骨头，碎裂成法器来跟他并肩作战，甚至是保护他的人，会没有爱意吗？
想取魔尊项上人头的人极多，但是佼佼者就那么两三。
八年前，自己才二十二岁，这人才恰是加冠的年纪。他当时还想着好生给他办一场隆重的冠礼，他们少年夫妻，情义还是有的。然而，有人很不安分，前魔尊尸骨未寒，加上老皇帝还有些人马，那些人只要舍足成本，联手布置一局，便足够这位羽翼不算丰裕的新任尊上喝上一壶。
走进陷阱只需要一个失察，但逃出生天付出的代价就大了。
行到绝处的时候，人才会知道自己身边究竟还有谁。几个得力的属下不在身边，而国师大人的人品良好，在身边的，能找到机会跑的，趁机跑了，跑不掉的，要么被对方弄死了，要么机灵地投降保命了。当然，也有当场反水，要调转戈矛来弄死他的。
总之，林林总总减下来，只有一个多动两步都要咳血的徐艮。
徐艮决计不能死在自己之前，谈广涯无比清楚地知道，任凭自己能上天入地，他也做不出一个徐艮来了。
同仙家执着于叩问大道，得道飞升不同，魔教愿意追求现世的福报。他们就要在当世获得不可比拟的力量。
于是历代魔尊痴迷于研制各种的玩意儿，其中一种叫“梦人”的最有意思。
梦人制作的关键要素是将魔教中特殊培养出的梦令花汁和着控制者的血液，彻底地与被支配者的骨血融合。
魔教之徒研究乱七八糟的东西非常在行，但是行医手段极度低劣。当然，再高明的行医手段，要做梦人，也不会提高实验品的成活率。
想要和骨血融合，达到梦令彻底在体内扎根的效果，喝是不管用的，泡也只有皮毛，哪怕是注射，也不能永远留存。
好在各位魔尊你方唱罢我登场，教内一朝有一朝的乌烟瘴气，但有些东西居然能做到代代相传。
梦人是其中之一。
初代天才灵感乍现，提出构想。
但由于是开拓者，前面没有给他可供借鉴的案例，一切都得靠他自个儿摸索，并未有实践意义的成果。但这构想极好，又是能通彻天地，又是能免除修练，不修自成，还又是个懂事儿听话的龙泉太阿。总之一句，除了能带你升天外，无所不能，还只听从你的话。
这样的想法，在疯子云集的魔教中，没什么人质疑它的可行性。反倒趋之若鹜，让徒子徒孙们着迷不堪，上下求索。
二代天才则在实践意义上，有所突破，他超脱了前辈们的局限性。开创了独到的花汁与骨血相融的法子，即直接剥开皮肉，砸碎骨头，然后将人丢到全是梦令花汁的池子里腌制，然后等人自我愈合。
一定要不加干涉的自愈。要是在炼制阶段，辅佐了别的治愈手段，相当于是，帮忙剥除梦令汁水，无益于梦人的练成。
这位天才，在该领域相当成功，他有一节炼制成功来始终留香的手骨留存于教。告诉了后来者，他的法子完全是可行的。人的骨头，确实有自我修复的功能。
他坚信只要找到合适的人选，就能成。
蜂拥者众，教中众人也相信，理论是可行的，只要找到自愈力强悍的人就可以了。
但值得惋惜的是，这位十分擅长做腌肉和酱骨头的魔尊还是没成，他终究没找到，活的，自愈能力极强的，修为天赋极高，能受住那一套理论的人。
而后，俱有划时代意义的，就是谈广涯，他成功了。
他甚至还能在前辈们的著作后面附注，“梦人”能够兼顾完全受自己控制和拥有自由意志于一体。
徐艮是承接了前殷皇室水德之人，凭借自身天赋，就能独创出喝请星辰之力，请来归墟之水的归墟剑法，自身的恢复能力世所未有，甚至于水木之道中，他的同胞妹妹都比拟不上。而且他还一腔痴心付与自己，完全愿意配合实验。
良缘天赐。
万中无一的巧合叫自己遇上，就是我和他的缘分。所以，绝不能把他留给别人。这举世无一的珍宝，只能是我的。
一道去死，同归天地是个好选择。
这条恶龙不介意和他的珍宝共眠地底。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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