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想在鬼船活下去》鸢尾见花

97、第四夜·往事

　　且说宿舍这一边——

　　林灵静静地坐在宿舍的床铺上，眼神有些空洞地望着前方，此时此刻，楚磊则端坐在床前的小木凳上，面前摆放着他的医药箱。他专注地用镊子夹起一个个消毒棉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林灵手臂上、小腿处的伤口。

　　这些伤口虽然不至于致命，但数量着实不少，且大部分都是遭受殴打过留下的淤青——虽然当时是被瘦子殴打后留下的伤痕，但在那个时间点瘦子早已经死亡，那么这些伤痕又是怎么一回事呢？林灵不知道，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太过诡异，没办法给一个合理的解释。

　　伤痕与淤青短时间内难以恢复如初，目前也只能先进行消毒处理。

　　小小的宿舍异常安静，林灵和楚磊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楚磊的动作轻柔而细腻，他戴着洁白的手套，微微蹙起眉头，抿着下唇，每一个操作都显得规范而专业。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气味，这股味道与楚磊身上散发出来的消毒液气息如出一辙，令林灵不禁产生了一瞬间的错觉，仿佛自己此时此刻正置身于医院之中。

　　在这静谧的氛围中，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

　　林灵则默默地注视着楚磊，此时此刻，她眼前的这个男人看起来是如此温和，就像是白衣天使贴心地照顾生病受伤的病患，每个动作都充满了人道主义的关切，担心弄疼她时还会放轻动作、轻轻呼气，见此情况，林灵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她感激楚磊的帮助，但同时又对自己所遭遇的事情感到无奈和委屈，她不禁疑惑，眼前的这个人，当真是十恶不赦的存在吗？当真是会剥夺他人性命的恶魔吗？若真是如此，为什么此时此刻要给予“奄奄一息”的她如此无微不至的照顾呢？偏偏又是这么一个人，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给了她一丝温暖和安慰。

　　“……”

　　察觉到了林灵的视线，楚磊抬起头，对上了林灵的目光。

　　“怎么？”

　　“额……没事。”

　　“你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

　　楚磊的眼神带着审视的压力，林灵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楚医生……一直以来都是做随船医生吗？”

　　“也不是，前几年也在医院任职，只不过私立医院营收不太好，就转当随船医生，刚好我和陈洋认识很久了，他能够给我相对丰厚的报酬，你也知道，人呢，总是要生活的，没有谁会和钱过不去。”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意味深长。

　　林灵沉默了一下，不知道他最后一句话是否还有另一层意思。

　　楚磊低着头，将消毒后的棉球丢进她房间的垃圾桶里，简单地瞥了一眼干干净净的垃圾桶，楚磊看似无心地问道：“你……不常待在宿舍里吗？怎么垃圾桶里都没什么垃圾。”

　　“额……没什么需要丢的。”林灵因楚磊的洞察力稍稍一惊，打了个马虎眼这样了过去，“而且我们船上要扔垃圾不是很不方便嘛，我也想减少一点船上的垃圾负担，毕竟我们所有的垃圾都要等靠岸后才能丢在岸上。”

　　闻言，楚磊不置可否，从他波澜不惊的表情里林灵看不透他的想法，她只知道现在自己的任务是拖住楚磊，给江辰和胖子争取一点时间，希望他们能够潜入楚磊的房间里，找到更多的证据。

　　“那个……楚医生，您和陈洋船长很熟吗？”

　　感觉到空气有点儿尴尬，林灵随便找了个话题，想探探口风。

　　楚磊的动作倒是没有停顿，林灵的问题仿佛只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好奇，他头也不抬地回答道——

　　“嗯，是几年的老朋友了。”

　　“你们在很久之前就认识了吗？在医院认识的？”

　　“对，当时他受伤了被送来了急诊科，恰好我是当时急诊科的值班医生，当时，是我给他处理的伤口，只不过他受伤的情况比较严重，后面被送去了住院部，我又跟了一下他的康复情况，一来二去，就成为朋友了。”

　　受伤情况比较严重？

　　还被送去急诊？

　　而且还到了要住院治疗的程度？

　　林灵认真记下楚磊口中的关键信息，看似随意聊天般地问道：“陈洋船长为什么会受伤啊？是出海的时候遇到了意料之外的情况吗？”

　　楚磊抬起头瞥了一眼林灵：“当时他没跟我细说，只是有一个仇家寻仇，拿长马刀砍了几下，不过毕竟也是门外汉，没有伤及动脉和主要脏器，所以我当时在急诊科给他简单处理止血了之后，他就转入住院部了。”

　　“仇家？但是陈洋船长看起来不像是有仇家的人呀……如果有的话，那仇家一定是很坏的人吧。”

　　林灵歪着头眨了眨眼睛，装作一副天真无知小女孩的模样。

　　“谁知道呢，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绝对的好与坏，每个人的立场不同、动机不同，有的人作恶是有苦衷的，有的人行善是虚伪的遮掩，仅仅凭借表面是无法妄下定论的……而且当时陈洋也没有跟我说太多，只不过那个人后来也没有再出现，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被陈洋‘解决’了。”

　　楚磊淡淡一笑，特别是说到“解决”这个字眼的时候，他的语气十分轻松、一笔带过，似乎在他看来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但这个词却让林灵心中“咯噔”一跳。

　　——解决？

　　——难道后面伤害陈洋的人，被陈洋杀掉了？

　　——陈洋果然不是一个简单的船长，一个打渔的，怎么可能招惹杀身之祸……

　　——他一定是做了一些违法犯罪的事情，说不定因此才有了对他恨之入骨的仇人，所以才被砍到送去医院。

　　林灵敛下眼眸，暗自思忖。

　　看来陈洋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直接砍人的人一般都是有一定攻击性的人，这样的人都没能杀掉陈洋，可见他还是有一定的警惕性和近战能力，如果要对付这么一个人，直接硬拼不是办法，还得采取迂回的办法，慢慢寻找他的罪证，才能用法律的手段制裁他。

　　就在林灵沉默的时候，楚磊低声一笑。

　　“小姑娘，你今天似乎对陈洋的事情很好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