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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Chapter 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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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崎岖,小村庄坐落山丘上,白日里一看,山上都是向阳的茶树和肆意的茶香;可到了夜晚,黑夜笼罩了下来,一两双发光的眸子从树林里穿透而来,紧紧盯着过路的行人,这无端添了一些诡异气息。
李菁开着车载着两个孩子直奔村里的一处平房,独栋小屋灰墙红瓦,铜绿色的大门笨重地矗立在那里。
李菁已经事先在微信上跟她表哥说了,她表哥现在就住村里,平时到镇上修车,受了李菁的托付下午就赶到这老婶子家里,和老婶子热络一下,拜托拜托,请人家卖个人情。
因为事先知会过,这次的拜访才不显得失礼,李菁用力地拍了拍门,朝里面大声喊:“姑!我来了!把门打开呗!”
张修锦惊讶的和小妹对视了一眼,她俩还不知道居然有这么层关系。
连拍了三下,才听见屋里面传来拖鞋的趿拉声,里面的人用苍老沙哑的声音回应:“来啦!来啦!我开门给你们!”
“哐啷”一声,门栓被拉开,张修锦看到了一张沟壑纵横的脸,老人两鬓斑白,头裹一块蓝色的方头巾,脸颊黢黑,一双浑浊的双眼在松弛皮肤的压迫下低垂着,她饱经风霜的手上带着一个不知道有多少年岁的粗金戒指,这么一看,这个老妇人很符合张修锦对农村务农老人的印象,就像她奶奶和姥姥一样。
李菁自然不是空手来的,老妇人可以算的上是她姑一辈的长辈,虽然没什么来往,张修锦姐妹自然也不知道这一层关系。她一边和老妇人客套着,一边把自己带的一箱熟食礼盒和两斤春茶塞到对方手里,让张修锦和张纯心赶紧叫姑姥姥,老人一开始是不愿意要的,只是连忙夸张修锦姐妹俩是好孩子,抓了一把糖给两人塞到口袋里,说让李菁快快把东西收起来回去给孩子吃,李菁笑着说她这两个孩子吃的够多了,再吃就成猪了,两人来回拉扯过后,老人难却盛情,就把礼物收进了柴房里,又找了个盘子装了好些干果和糖放在炕上,招呼姐妹俩挑,说有喜欢吃的使劲吃。
张修锦还行,毕竟大了,张纯心比较起来显得更加拘束,端端正正坐着,给什么吃什么,也不说话。
“唉,姑,我这次来就是,孩子在学校碰上了点事,”李菁坐在炕左边,让张修锦别顾着吃糖,说点正事。
“姑姥姥……”张修锦咽了口唾沫。
“没事,小孩说,”姑姥姥用粗糙的手慢悠悠地剥着花生皮,把一捧花生仁递给张纯心,又转过话头,操着一口浓重的乡音,跟李菁说:“我听你表哥说了,我知道的肯定说,让孩子别害怕。”
张修锦抿了抿嘴,把事情的原委讲了一遍,姑姥姥一开始没啥表情,仔细听到王傲天发现舍友本子那一块,就连花生也不剥了,眉头也皱起来了,脸上的表情颇有疑惑和不解。
她摸了一下手上的戒指,
“闺女,把你同学给你的,是画吗,给我看看。”
张修锦打开手机相册,翻出来王傲天拍的照片,老人接过去,众人静默了几秒,却看见她姑姥姥眉间的皱纹挤的更深了,下炕拿起自己的老花镜,眯着眼睛仔细瞧。
大概五分钟后,她开口:“这是符啊,而且是两个符,你看看,上下这两个是不是画法不太一样,”李菁和张纯心凑了上去。
“你同学这是拍的两个,上面这个我多少还认识,下面这个我感觉像是青藏那里的,不对不对,下面这个不是符,下面这个像个阵,我年轻时候跟人学这个的时候见过,但我不认。”姑姥姥一下子显得有些为难。
“我同学跟我说她舍友还记了好多字,是汉字,可拼在一起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她也拍了?给我看看。”
“没拍,她和她别的舍友是偷偷翻出来的,怕被发现,就拍了一张。”
姑姥姥说看上面的符,像是转生人入某种门或者秘境的咒,简而言之就像个钥匙,是开门的,但开哪里的门暂且不得而知,这是很高阶的符,不仅画法复杂,而且落笔邪门,下面的阵应该是藏传的聚灵阵,可能是为了让前面的咒更容易实现准备的。
她说她活了这么大的年纪,还没见过有这么组合的咒术,符是类似于道教茅山的符,虽然是邪门的画法,下面的阵却是藏族的聚灵阵,将冤魂像献祭一般聚于一处,用藏传的阵法助力像是中原地区流传的邪符,流派都不同怎么能混用呢?就像是用西方基督教的圣水帮助寺庙里的僧人完成诵经驱邪一样,的确是邪门的东西。
“除非说一开始就是这么设计的,有个人,故意这么设计的,那这个人应该很厉害。因为,闺女,你要知道,世界上每个流派、每个真正有法力的,都是参悟了上天的规律的,”她放小了声音,浑浊的眼睛放光,神神秘秘地清了清嗓子,“你说运行的规律是一样的,但为什么每个流派的东西都不一样,就是因为他们看着同样的规律,站的角度不同,理解的面宽窄不同,所以不一样。你能看到什么,你就适合修炼什么,每个人的心都是不一样的,参悟的东西自然也就不一样,而且,人生活着就是一种修炼与参透,不一定非要会画阵画符,修炼本质上是相通的。扯远了啊,这个意思是,想要融合使用两个流派的东西,那你就要参透这两个流派,找到它们运行的共同点,也就是,”
李菁聚精会神地听,生怕漏了什么,张纯心也忍不住出声问:“是啥啊?”
姑姥姥神情严肃了起来,伸出一根手指向上指,紧盯着张修锦的双眼,一字一顿的说:“天、道。闺女,记住,天行有常。”
张修锦脑子还在转弯。
姑姥姥告诉张修锦,让她马上打电话给同学找找那本笔记,张修锦怕打扰王傲天,就发了个微信,王傲天应该是正拿着手机,马上语音回复了消息。
张修锦打开了公放,王傲天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疲倦中有点颓废。
“要那个啊,我肯定是找不到了,东西估计都让警察收拾走了,要不你问问她妈妈,欸,”她想起了啥,声音精神了一些,她刻意放低声音:“昨天和今天警察都问我们了,我猜他们可能是自己看见本子了,旁敲侧击我们,问她的爱好,我不知道我那几个舍友怎么回的,我们没提前串过说辞,反正多说多错,我就说我不知道,我说她应该是喜欢塔罗牌一类神神鬼鬼的东西吧,”
李菁看了张修锦一眼,张修锦在电话另一端看着屏幕,瞪大了眼睛,“这……你做假供啊?”
王傲天音调骤然高了起来,赶紧解释:“啊?假供个屁啊,本来就没我事,我犯得着再把自己搭进去吗?是真的,她平常的确是喜欢这个,但都是拿来占卜一些恋爱问题的,当然,这半句我没告诉过警察,那我也没做假供,你也别说,他们自己发现就罢了,你听见没?”
王傲天依旧坚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牟足了劲准备啥也不说,心想,反正知道的又不止她一个,谁想说谁去说。
张修锦不清楚这算不算犯法,不知道王傲天这么直接的告诉自己,自己是该为她的信任高兴呢,还是忧愁。
她一直知道,王傲天对公安不是持百分之百信任的,就因为如此才会有所保留,虽然不知道原因,但这样一来,她也没法劝她什么了,只能嘱咐嘱咐她别犯了糊涂。
“我不说我不说,我又不是闲得慌,说了干嘛,对了,我嘱咐下你,你可千万千万别做假供啊,自己没什么事情本来,再做完假供进去蹲三年,最根本的还是身正不怕影子斜,现在办案也不像之前,也是讲证据为主,大概率不会因为你说法离谱或者你俩关系不好、你见了她最后一面就抓你进去的,最多重点怀疑一下你,没证据马上就换方向了,你也说了,不止一个证人能证明你说的,你尽量能说的就说,配合一下调查就行。”
王傲天嘴上说行行行,答应着,不知道是真听进去了还是敷衍她,但是又说:“这几天马芳涵她妈妈一直说是有不干净的东西,说警察局管不了,要去找大仙,还要把马芳涵带回家入土,听别人说还去警察局要了马芳涵留在宿舍的遗物,那玩意警察也看不懂,说不定会退给她,毕竟是我托你你才这么麻烦的,按理来说,就应该我去,你突然去她肯定得寻思事,要不我去吧,问问她说不定能见到。”
张修锦点击发送了语音:“那你知道该怎么说吗?你又不害怕了?”
对面王傲天秒回了一张小猫表情包。
“害怕,我要叫着我其他舍友和我一块,我不会说还有他们。”
李菁推了推张修锦胳膊,她知道她妈一直不太希望她掺和这些怪力乱神的事,所以她又试探性地问对方:“你们难不成就没想过在外面躲一段时间吗?其实,把这个事交给警察,自己等风头过了,让校领导给你们换个宿舍这事也就过去了,我们自己查……可能查不出什么。”
王傲天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后又开口。
“唉,你放心,有危险的事我不会去的,更不会让你去干,只不过……我担心这个东西还留在哪里。我,唉,我有个舍友发烧了,我没跟你说过,好几天了,高烧不退,她爸妈说是掉魂了可能,我爸爸要去北京雍和宫给我求符,我做了好多噩梦,现在都不敢睡觉,我老感觉,这个事情不是人干的,我知道这只是我的猜测,可你难道不觉得这一切太过于诡异了吗?”
张修锦叹了口气,只能口头安慰她,说自己已经回来找她姑奶奶问这个事了,让她别害怕,最近少出去。
张修锦也不知道该不该让王傲天再去联系对方家长,她看看姑姥姥,老人朝她摇了摇头,说没有更多的东西她只能猜猜,但恐怕准确性会比较低,最好是能见到东西。
张修锦没办法,想了想,回复了王傲天。“行行行,我过几天回去,你去找找她妈,最好让她能把笔记本借给我们暂时用用。”
王傲天爽快答应了,可是张修锦又垂眸想了一下,改变了主意,她先是问了问王傲天她舍友的妈妈在哪,得知对方暂时被安排在学校附近,且考虑到姑姥姥没有智能手机的现状下,张修锦和老人商量说:“要不,我亲自去,然后当场把东西拍下来传图片打印出来给您?”
老人皱皱眉,“不能把东西拿来?可能纸上也有东西的痕迹。”
“可是那毕竟是遗物,我担心借过来的路上再出问题,毕竟这个案子还在审,突然把死者遗物弄丢了或者坏了,我担心会出问题。再说姑姥姥年纪这么大了,再跟着我跑去现场看,一来一回肯定吃不消。”她扬唇笑了笑。
姑姥姥答应了,说这样也行。
张修锦又发语音说:“你先别找你舍友了,过几天我和你一起去。”
王傲天文字回复了:这样不麻烦?
“麻烦什么?不用管,你好好休息休息吧,只要这趟去能看到东西就行,我一直想去探险,还得多亏你我才能有这么难得的机会。”
前脚语音刚发出去,后脚就有人打来了电话,一看,是韩慧慧。
村里街坊邻居流行互相拜访串门,这时姑奶奶家也陆陆续续有人串门来了,有结婚想算八字和好日子的,还有人家里儿媳子生媳妇找老人作法祈福的,姑姥姥从炕上起来迎人,让李菁她们先等等,几个人就站在屋里说笑,一时间不大的屋子里又挤满了人,显得很拥挤。李菁的表哥带着老婆也来串门了,李菁烧了壶茶水和她表哥叙旧,两个人都五、六年没见了。
看没人注意她,张修锦没多想就直接在屋里接起了电话,结果她忘了关外放,对面一声尖叫差点刺破她的耳膜,韩慧慧的情绪异常惊恐。
“张修锦!宿舍里有鬼啊!”
张修锦调低了手机音量。
“啥?鬼?”一屋子的人都停止了交谈看向张修锦,姑奶奶拨开人群,急忙走到她们身边,李菁和张修锦对视了一眼,李菁问她怎么了。
电话里那头的声音非常杂乱,张修锦听到了于兰的不停地在念“怎么办,怎么办,”旁边还有澄江的吸气声,甚至还有个女人的声音,好像是在问她们怎么了。
“我们三个刚刚都碰见了,我们现在在宿管这里,不行了,我不能呆在这里了!”
现在才晚上7点,宿舍楼值班室里外聚集了一堆好奇的女生,就连外面送外卖的大爷大妈都在大门口那里踮着脚朝里面张望,宿管大娘紧急拨打了学校保卫处和值班领导的电话,把全楼所有的女生都叫了下来。
姑奶奶赶紧送走了所有的客人,就李菁的表哥还留在这,她表嫂子回去接小孩放学去了,就先走了一步。
几个人围一圈在张修锦旁边,仔细听韩慧慧的叙述。
通过韩慧慧的描述,他们大概知道了发生了啥。
事情的经过得分成三段来讲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