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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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中旬的气温并不低，临近正午时分，更添几分燥热。
坐在篮球场边上的观众基本穿了夏季装，唯有林蕴星一个人穿着冬季校服，多少有些格格不入。
离观众席不远的地方有一棵参天巨树，茂密的树荫挡去一大半阳光。
按理来说不至于被晒到，妹妹精致的小脸蛋却红扑扑的，瞳色偏浅的眼眸亮晶无比。
球场上的男生们快速跑动着，篮球砸在球框再朝外弹出去，发出闷闷的声响。
林蕴星瞥了一眼身量最高的霍川，旋即，毫不留情地挪开视线。
他抬手摇晃几下，嗓音清脆：
“三班加油~”
才不要给哥哥应援！
这种时刻就是不认识！
林蕴星大病初愈，缺乏力气，并没有喊多大声，顷刻间淹没在周边的声浪里，听不真切。
只是在意的人不会错过，霍川的目光紧随而至，立刻辨认出口型不是自己的名字。
他确实有点失落。
却也在意料之中。
仅仅分神一瞬，再起跳就晚了，三班的男生先一步抢到篮板球。
对方飞快往回运球，霍川没忍住瞥向坐在场边的林蕴星，瞧见妹妹欢快地拍手。
“哇！”
“好厉害——”
三班又进球了。
他在为本班的选手欢呼。
霍川听不见林蕴星的声音，可映入眼中的粉唇一开一合，读唇语算不上什么难事。
开小差的事情有一就有二，他压根没办法保持全神贯注的状态。
比起打球时耍酷装逼，星星在做什么、会露出怎样的表情，这些才是霍川最关注的。
至于球赛的得分，已然跌至心中排位的最后一名。
篮球赛结束的时候，分数差距不是一般的大，队友实在受不了霍川的“精彩发挥”，直白地吐槽道：
“我说兄弟，你今天拿的分不到平时三分之一，为爱放水也不是这么放的吧？”
回应他的是霍川离去的背影。
转眼就紧紧挨在林蕴星身边。
队友：“？”
请问有分离焦虑症吗？
“妹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霍川取出湿巾，小心翼翼地帮林蕴星擦脸，又以手背轻贴他的额头，好在没有发烫。
“没有~”
因为体质特殊，林蕴星很少参加体育活动，性子也比较懒怠，更喜欢旁观别人忙活。
他举起小手轻晃，念出一连串的名字，当着霍川的面，挨个夸夸三班的球员。
最后还要征求这位“敌对班”选手的意见，“哥哥，我说的对不对？”
霍川蹲在林蕴星身侧，有意无意地挡住树缝间漏下来的光线。
他扣住妹妹的手，仔细检查掌心才发觉有点红，于是轻轻地按揉几下。
“嗯，我们星星说得对。”
闻言，少年眯起漂亮的眼睛，笑得很是愉快，额角渗出的薄汗沾湿了碎发。
他的肤色苍白，看起来仍有些虚弱，却也因这灿烂的笑容而显得格外鲜活。
霍川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萦绕在心头的那点不爽与醋意，勉强压至心底最深处。
妹妹夸了许多人。
也罢，他开心就好。
放学前，霍川去了一趟办公室，接受班主任的盘问。
林蕴星因病请假，属于正当的理由，那么霍川就是无故缺席。
“我说你啊，隔壁的林蕴星生病，总有家人去照顾。跟你有啥关系呢，直接旷课是什么意思？”
班主任指着手中的出勤表说。
“我就是他家人。”
霍川语气平稳地接话。
“……”
班主任一噎，当即转换角度，输出“学生要遵守校规校纪”的大道理。
霍川安静地听训，眼神却飘忽开来，自动锁定住斜对面的走廊。
林蕴星手捧一个粉色胖胖杯，正在喝竹马提前准备好的果茶。
三班、四班的人基本都在操场上，教室里空荡荡的。
一旦有人靠近就会非常显眼。
霍川眼睁睁地看着昨天中午“拼车”的男生站到林蕴星旁边，草绿色的窗户玻璃倒映出对方带笑的正脸。
那家伙不知说了些什么，妹妹也跟着笑了起来，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
班主任犹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
但是霍川已经听不进去了。
浮现于脑海里的唯一想法是——
倘若把玻璃砸碎，人也可以一起碎裂、消失吗？
霍川低头看着手里的半瓶矿泉水，这是星星喝过的。
他拧开瓶盖，薄唇覆上边沿，一口一口地缓慢吞咽。
怎么办啊。
他连空瓶子都舍不得丢。
走出办公室后，霍川接过林蕴星的书包，似是随口提起话题：
“星星，那人刚才说了什么？”
林蕴星两手空空，什么都不用拿，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在前头。
“他关心我，问我身体还好吗。奇怪，我跟他不熟，为什么突然问我呢？”
霍川陷入沉默。
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能怎么说？
告诉妹妹，“那个男生也喜欢你”？
林蕴星似乎不在意答案，走到楼梯口时停住脚步，后知后觉地脱掉身上的冬季校服。
“噢对，大中午的好热啊，我不穿你的衣服了！”
霍川稳稳接住迎面而来的校服，微顿了下，凑近轻嗅。
全是妹妹的味道，好香。
早上出门前，少年依旧选择了往常的轻便打扮，短袖短裤配套，相当清凉。
谁知刚换完，一件一米九尺寸的外套从天而降，把他包了个严严实实。
猝不及防之下，眼前的光线被尽数剥夺，视野骤然归于灰暗。
林蕴星只能感觉到一股轻柔的力道抓住手腕，牵引着自己的胳膊往袖子里伸。
“星星，你的病还没有完全康复，得多穿一点，不能再受凉了。”
他听见霍川如是说。
可竹马的衣服实在是太过宽大，衣摆几乎能够与妹妹大腿中部的位置齐平。
若是将拉链扯到最顶端，乍一看上去，倒像是在穿裙子。
林蕴星费了半天劲才找准方向，从领口处冒出头来，瞪圆眼睛，嗓音软绵绵地表达抗拒之意：
“你在干什么啊？我不想穿，一点都不方便好吗！”
他在原地转了一圈，给坏蛋哥哥展示，小手勉强探出过长的袖子。
一边手忙脚乱地比划，一边说道，“你快点看呀——”
林蕴星的本意是想让霍川亲眼看看，以他的身高，根本就不适合穿一米九尺寸的外套。
因为他想要便于行动的穿着，所以选择短袖短裤，又有什么问题呢？
殊不知此时的自己有多么娇小可爱，纤白的手指搭在袖口处，连膝盖都隐隐泛粉，是一幅令人挪不开眼的美景。
林蕴星不太习惯地动了动腿，稍微扬起下颌，衣领直竖起来，修长的颈部线条若隐若现。
霍川紧盯着妹妹，黑沉的眸光来回逡巡，似是代替了指尖，仔细地一寸寸描摹而过。
比起零距离相拥，这般约等于“男友衬衣”的装扮，极大程度地满足了他的占有欲。
夏季短裤和冬季外套叠加，却遮不住林蕴星又白又细的腿，偏长的下摆因他转身的动作而轻微摇晃。
人是一种视觉动物，眼前所见让霍川忍不住拿出手机来，用镜头进行完整地记录。
“咔嚓——”
屋里响起清脆的声音。
“嗯？！”
林蕴星停下转圈，上前几步凑近至竹马身边，澄澈的眼底满是疑惑。
“你在拍我吗？为什么？”
指腹在屏幕上一划，霍川动作熟练地将新照片设为屏保。
解锁后的壁纸不一样，是林蕴星午间趴在桌子休憩的侧颜。
他坦然地举起手机给妹妹看，语气认真地反问道：
“星星，是不是很好看？”
星星是不是很好看。
答案显而易见。
林蕴星有时候会拿霍川的手机玩小游戏，知晓对方经常用自己的相片当桌面。
此刻注意力成功转移，他不再纠结于外套的事情，颇为认可地点头。
“好吧，拍得不错。”
霍川瞧着林蕴星娇矜的小模样，有些克制不住想抬手，捏捏妹妹的脸颊。
只是娇气包的皮肤太过柔嫩，很容易留下红痕，不得乱来。
他最终还是忍住了。
紧攥着手机，由于施加的力道太大，钢化膜发出不堪其重的“咔咔”声。
林蕴星并未关注到竹马的挣扎，歪着头想了想，水润眼眸轻眨，难掩好奇地询问道：
“哥哥，你到底拍过多少张？”
林妈妈平时同样会给自家小崽拍照，偶尔也会发在朋友圈。
林蕴星已经习惯了。
但他从来没有细想过，一个男生痴迷于另一个男生，这究竟代表着什么。
拥有“青梅竹马”的名头，仿佛任何超过界限的情感都可以变得合理化。
霍川牵住妹妹的小手，温声哄他换上更保暖的长款校裤，过了一会儿才回应道：
“没几张。”
林蕴星略带怀疑地斜睨竹马，一把抓过对方的手机，手指一按，自动识别指纹解锁。
图库点进去仅有一个相册，封面就是霍川刚拍的那张，往上划动，大部分是竞赛题的截图。
各种公式看得妹妹眼花缭乱，粗略一扫，只看见三张自己的照片。
屏保、壁纸、聊天背景，分配得明明白白，哥哥好像没说谎？
“喏，还给你吧~”
林蕴星很快将这件事抛至脑后。
“……”
霍川垂眼看向屏幕，随手点开本地文件存储器，最底下有一个加密的相册。
以及一行灰色小字：
【1321张】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