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离最是》稳重王

135、杀青宴

　　“大年初一，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回奶奶家？”

　　“那天是情人节。”

　　钟浅晴现在满脑子都是这两句话和路行云说这话时的表情。

　　“我想想，也得问问妈妈。再说，你也得问问父母。” 当时，她没有立刻答应她。

　　从那天起，钟浅晴闲下来就想这两句话。她不是没见过路行云奶奶，但她已经很久没见过其他人了，而且，她从没在大年初一这么重要的日子见路家所有人。

　　这感觉……有点像婚前见家长。

　　去还是不去。此时，钟浅晴正双手托腮坐在小马扎上等周桐拍完最后一场戏。

　　她有问过路行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可惜，路行云解释不明白。她就是想带她去，没有理由。

　　其实，钟浅晴也想去。她的困扰在于别人的想法。

　　突然去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姐家过春节……听上去有点不可思议……只是干亲的关系，路家其他人会不会觉得很奇怪……妈妈会同意么……姥姥会不会不高兴……这些问题困扰着十八岁的钟浅晴。

　　好难，如果去该怎么和妈妈说呢。她伸了伸腿，继续托腮等待。

　　“咔。”
　　……
　　“恭喜周影后杀青。恭喜……”
　　……
　　“嘭嘭嘭。”

　　手持礼炮纸花炸开的声音响彻耳边，吓了钟浅晴一跳。她起身，见剧组同事手捧鲜花和红包向她走来。

　　“谢谢。”钟浅晴礼貌接过鲜花和红包，走上前和刘导、周桐、男主角一一合影留念。

　　历经六个月的拍摄，钟浅晴的首部武侠电影《孤行无主》顺利杀青。

　　“你还是学生，少喝酒。”杀青宴前，周桐嘱咐钟浅晴。

　　“嗯嗯，明年得高考，不喝酒。”钟浅晴早就想好了。喝酒，跟谁喝合适呢？只要沾一口，冷落了其他人就会落一身不是。既如此，干脆不喝。

　　“行。你坐我旁边，我帮你挡。”

　　“谢谢姐姐。”

　　“还有，今天有不少业内人士会从S市跑过来凑热闹。这里有几个人你要留心……”周桐在她耳边悄声说了几个名字。“不是什么好人，道貌岸然的和金影帝一样。”

　　“啊，真的啊。”钟浅晴的下巴差点惊掉了，这几个名字耳熟能详，男女都有。

　　“嗯。最可怕的就是他们这种人，总有小孩儿会被他们知书达理的外表欺骗。说好听了是老谋深算，说不好听就是老奸巨猾。他们和小年轻不一样，会评估得失风险。没成年不找你，你刚成年，很可能会被盯上。而且，这些人玩的很花，搞不好背地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这件事，姐姐没开玩笑。”

　　周桐的担心不无道理。《源》大火，获得密钥延期，钟浅晴的身价一涨再涨，甚至有大刊临时抢人拉她去拍封面。《孤行无主》剧组和那几个人凑热闹的业内人士本无关系，为什么要来？大概率是冲钟浅晴来的。资源也好，其他事也罢，钟浅晴在这些人眼里就像个刚开始学习生存法则的小羊羔。

　　周桐眉头微蹙，表情认真严肃。钟浅晴听的后背发凉，她虽然早早进入成年人的社会，但这番话能让她明显感到这个“社会”不一样了。以前有陈孑帮她挡，现在她只能靠她自己和朋友。

　　周桐见她有点紧张，换了个表情和口吻，轻拍她的后背让她放松下来。“别怕，有我呢。他们见的人多了，可能会找你攀谈。记住，不卑不亢反而会被尊重。业务归业务，但凡提及别的事，小心为上。”

　　“嗯嗯。”钟浅晴忙不可迭地点点头。她从杜小禾那里拿回手机，她知道周桐和杜小禾会尽力保她周全，但手机在身上如同路行云在身边，能让她感到踏实。

　　【我去参加杀青宴了，回来和你视频，时间不变。】

　　进入会场前，钟浅晴给路行云发了消息。很快，她就收到了回复。

　　路行云：【好，我等你，抱抱。】

　　她笑笑，轻松不少，然后和周桐一起步入酒店的宴会厅。现场人声鼎沸，喜气洋洋。两位炙手可热的影星进入会场，自然引起一阵骚动。钟浅晴能感受到几束目光落在她身上，尽是精明和打量。

　　她们二人在主桌坐下，同桌的男同事立刻起身给她们倒酒。周桐莞尔一笑用手盖住了钟浅晴面前的酒杯，男同事会意，其他人也明白她们的意思了，这些自己人并不会难为她们。

　　杀青宴流程和开机仪式差不多，导演讲完话就是几个主演，内容无非就是拍摄期间的趣事和片花。

　　当钟浅晴一袭束身武侠装骑着马英气十足的出现在大屏幕时，底下的人发出一阵惊呼。画面上的她双目炯炯有神，手持缰绳跨于马背两侧并未落座。她膝盖弯曲，半蹲直背躬身，自由娴熟地驾驭着奔跑的马匹，马步轻松而随意。

　　“浅晴学过马术？”一个中年男人坐到周桐旁边向她提酒，视线却落在台上分享心得的钟浅晴身上。

　　小浅和你熟么，就浅晴。道貌岸然1号坐不住来打听了。周桐对这几个“老油条”的意图心知肚明，他们或多或少在她这里吃过鳖，所以肯定不是冲她来的。她抿了一口酒，笑笑道。“是啊，程总也学过吗？没听舅舅说过啊。”

　　“那倒没有，但经常去平港城看比赛。”

　　是去赌了吧。周桐和他没话说，将注意力放回台上。钟浅晴正大方地分享她和周桐的拍摄趣事，引得台下同僚们发出阵阵哄笑声。

　　“你们很熟？”程总再次没话找话。

　　“嗯，她是我姐们儿。”

　　“总之，很感谢姐姐在这部戏里对我的帮助。”最后一句发言，钟浅晴真诚地感谢了主桌上微笑目视她的周桐。

　　“抱歉，您坐了我的位子。”这是周桐黑名单上的人。她用余光看向旁边的周桐，对方给了她一个“已解决”的眼神，她会意。

　　“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鄙人姓程。”程总文质彬彬地自我介绍，钟浅晴回应了他几句，他就走了。只是没走远，在旁边那桌坐下，和身边的人不知道在小声交流什么。

　　杀青宴继续，主要演职人员讲完话是切蛋糕时间，再然后就可以自由交流了。酒过三巡，处处是推杯换盏、觥筹交错的画面，场面越发的热闹起来。

　　“程总不会为难你了。”

　　“嗯，不过为什么？”钟浅晴不明所以。

　　“他和我舅舅有合作，大的小的都有，应该知道咱们的关系，所以刚才只是试探，顺便和你混个脸熟。”

　　大的小的……钟浅晴见周桐这么形容她的大舅三舅，捂着嘴想笑。“谢谢姐姐。”

　　“不必客气。丁总一会儿准找你。”

　　丁总是和程总小声说话的人。早年间是演员，现在退居幕后。做过导演、制片人、监制，在业内人脉资源极广。他边说边瞄着主桌，见钟浅晴看见他了，便起身走了过来。

　　“浅晴，你好，丁XX。”

　　“丁总好。”钟浅晴起身莞尔一笑。

　　“坐坐。我听几个老朋友说过你，很有潜力的青年演员。恭喜杀青。”丁总态度友善，说话慢条斯理。他没有问钟浅晴是否喝酒，主动提起了酒杯。

　　钟浅晴拿起桌上的饮料杯和他碰了一下。“抱歉，要高考，以此代酒。”她也没等答复，直接喝了一口。

　　“理解理解。应该的。”丁总坐在她身边。“我听说你在钢琴演奏上造诣很深啊。”

　　“谢谢，谈不上造诣，只是兴趣。”

　　“会弹琴能表演，让我们几个前辈自愧不如。”

　　“您过谦了。”

　　接下来的几分钟，丁总以一个长辈的姿态和钟浅晴聊了很多，从学业到事业。打听试探为主，关心为辅。钟浅晴学着陈孑当初对金影帝的样子，礼貌应对。话不多说，点到为止。

　　“你家的事我也有所耳闻，抱歉。”丁总自顾自地喝了口酒。“有什么困难以后可以找我，我没女儿，和你很有眼缘，跟我就不要客气了。”

　　“多谢您抬爱。”

　　“这孩子真是挺有礼貌的。”丁总笑着看向周围，其他人配合着笑笑。钟浅晴也想笑，因为她看见周桐双手抱臂，视线向下，似笑非笑的脸上满是对丁总的嫌弃和嘲讽。

　　“我听出来了，丁总这是想认浅晴当女儿。”程总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他惊讶地看向钟浅晴。“难得。丁总从不认干亲。”

　　“没有、没有。”丁总连忙笑着摆手。

　　钟浅晴见这两个人唱双簧唱的开心，干脆转身和周桐释放了一个“无奈”的表情。她轻轻吐口气，心中已没有半点紧张。这段位……成语背仨说俩，剩一个装神秘……还干亲……不如路知远和王雪的半根手指头。

　　程总和丁总聊半晌发现旁边的钟浅晴并没有什么回应，也没有认干亲的意思，只能识趣地结束了这个话题。

　　“你们几个老男人别在这里为难我们小姑娘。”道貌岸然3号出现，是位女士。“认识我吧，叫我姚姐就行。”

　　“您好，姚姐。”钟浅晴认识，知名演员，以豪放爽朗闻名于圈内。

　　“不喝酒吗，你这个岁数我早就驰骋酒桌了，男人都不行。”

　　“还得考试，抱歉。”钟浅晴笑笑喝了口饮料表示歉意。

　　“小桐，浅晴。姐姐晚上带你们出去玩呀？”

　　“有课，抱歉。”
　　“有事，抱歉。”

　　旁边看热闹的程总、丁总二人见姚姐吃瘪，笑出声。

　　“这两个人是谁的面子也不给啊。”姚姐说话比那两位男士直接，反正人设声名早已在外。她表情带笑，语气却暗藏挑衅和埋怨。

　　可他们没辙，周桐出身演艺世家，有两个舅舅给撑腰。钟浅晴……他们不了解，但首部电影就和大导演合作，还拿了金维奖最佳新人，这让他们有所顾忌。这两个人看上去还是很好的朋友，钟浅晴出道就能和周桐成为朋友，这让他们不得不有所忌惮。

　　另外，有件事钟浅晴和周桐谁没想到也不会想到。远在天边的路行云竟也成为黑名单人物小心行事的原因之一。

　　这些人知道钟浅晴去N大找姐姐上法医课的新闻，关系看上去不错，据说国庆期间又去了。N大是政法类数一数二的大学，出来的学生不是从事相关专业也是校友。重要的是，该校经济侦查专业和刑事侦查专业一样赫赫有名……

　　虽说这个姐姐只是个学生，但摸清背景前，他们轻易不敢给钟浅晴这个后辈脸色。少树敌，这些人，很现实。

　　杀青宴持续到很晚，钟浅晴见时间差不多了，以第二天上课为由和周桐提前退场。走之前，她特地留意了黑名单上几个人的态度。那几个人的眼神没有太大变化，只不过少了些打量的意味，多了些来日方长的意思。

　　她快步走回房间，没有让杜小禾陪她太久，提前给路行云拨了视频过去。

　　“我的妈呀……宝贝！”

　　“怎么？”路行云在吃夜宵，辣的满脸通红，嘴肿的像根香肠。她以为钟浅晴在说她，赶忙看了看镜头里的自己。不至于吧。

　　“你是不知道我今天有多厉害！”

　　“啊？”她嘴里有东西没法说话，只能发个音。

　　“周桐姐姐也帮了不少忙。”

　　“嗯？”

　　“我今天真的是虎口脱险，险象环生。”

　　路行云听见这话差点噎着，不嚼了，夹菜的手也顿住了。什么危险？怎么危险了？周桐和杜小禾不是在……

　　“这帮人！竟然都图我的身子。”

　　“咳!”路行云一急，嘴里未被咀嚼的香辣烤苕皮被猛地咽了下去，辣的她不停地咳嗽，瞬间眼泪横流。

　　“诶呀，宝贝没事吧。”钟浅晴在视频这头很着急。“快喝水。”

　　路行云喝了两口水，缓了缓，抬起头。

　　“你刚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