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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Chapter 2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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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老太太几乎和穆夏前后脚地工夫回到家,若是脚程再快些,估计就撞上楼下的那对儿小鸳鸯了。
老太太一推开家门就看到满地的狼藉,下意识搜寻穆夏的身影,一下子居然没看到穆夏,同时咽下了数落的话,走到穆夏的画架前看得眉头直皱,试图去理解她画的是什么东西未果,转头就看到躺在沙发上的穆夏,像拿着什么宝贝似的举着手反复端详,细看才知道不过是两支铅笔,又被她放在人中上嘟着嘴夹住。
虽然她那副样子可爱,可爱到穆老太太心坎儿里去了,老太太还是说了句:“什么东西不干不净的,就往嘴巴上放。”
穆夏把铅笔举起来:“铅笔呀,您孙女明天开始要好好画画了。”
“金子做的铅笔?恨不得含嘴里都怕化了。”
“那可不就是金子做的嘛?真心跟金子一样值钱。”
“热糊涂了,都开始说胡话了。”穆老太太满脸嫌弃地转身往厨房走,随手指了下画架,“画的什么东西,乱糟糟一团,赶紧把地上的垃圾给我收拾干净了!”
“好嘞,好嘞,小夏子听令。”
“你少给我来这套,癞蛤蟆不咬人,膈应人呢。”
穆夏拿着铅笔起身,草草将地上的画纸给收拢到一起,放在饭桌上用个杯子压着,接着回了房间换回睡衣。
她还是懒得费事地去拉窗帘,先把睡衣短裤从长裙下面套上,接着把半袖衬衫披在肩头,这样直接把裙子一扒拉褪下去就能穿,绝无走光的可能。
系上衣扣子的时候她忽然发现胸前蹭上了一块蓝色的颜料,分外明显,早已经干了。穆夏一边继续系扣子一边往厨房走,讨嫌地凑到穆老太太面前:“奶奶,你看这颜料能不能洗下去啊?这套睡衣头回穿呢。”
穆老太太看着也可惜,又忍不住唠叨一句:“怎么这么不小心?谁知道你这东西洗不洗得掉?等吃完饭脱下来,我给你搓搓。”
“不能搓,我这料子一搓就废了。”
“那你就顶着,你当我爱给你搓。”
衣服的事儿暂且不了了之,吃饭的时候穆夏突然想起陈青洲廉价的白T恤来,她以前画画也没少蹭脏衣服,可在家洗衣服的事是不用她操心的,她也不知道衣服上的颜料怎么洗掉的,甚至产生自己没有弄脏过衣服的错觉。
吃完饭她回到客厅坐着,想了一会儿还是拿起了手机,给陈青洲发微信:“你就不能匀我一件T恤?”
陈青洲也纳闷她怎么又提起这茬了,想起放在衣柜里没动的那件,水都没过,他像是被窃取了心事,防备又冷漠地回复:“干什么?”
穆夏说:“我今天画画把睡衣蹭脏了,你的T恤便宜,糟践起来不心疼嘛。”
她把这句话发出去后又读了一遍,自觉像是又有点儿嘲讽他的样子,赶紧又接了一句,为了表示自己绝无此意,更没有嫌弃他:“或者你穿剩下的,就那天半夜穿的那件,给我好了。”
陈青洲并没有立刻回复过来,穆夏盯着屏幕等了五分钟,哪里知道他那边超市里来了客人,中间又追了一句:“反正你不是也要扔了,给我画画的时候穿,我就要你穿过的那件。”
陈青洲的回复让穆夏哭笑不得,他说:“你是变态么?”
穆夏一下子脸都红了,回过头把自己那两句话又看了一遍,确实挺像个变态,拿到陈青洲穿过的衣服肯定捂着脸嗅个不停的那种。可她才不会承认,恼羞成怒般反驳:“你才是变态,你满脑子想些什么呢?”
陈青洲看到这句话不禁想到一个成语,倒打一耙。他也知道穆夏没别的意思,她心思还是挺单纯的,就是说话习惯了颐指气使,总是命令的口吻。店里刚才来了两三个顾客,中间隔了一小段时间,再拿起手机看穆夏的消息,当即有点遇到变态的错觉,想都没想就问过去了。
这下他好好回复:“你真要我穿过的?很旧了。”
他那天撒了个小谎,旧T恤都穿了两年了,不仅夏天穿,冬天供暖了家里热,他也穿。以前倒是不觉得什么,穆夏跟他要了,他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的T恤有多破,不是舍不得,而是不好意思给她。
穆夏回道:“大哥,你不会不洗就给我吧,那我可不要,你真当我是捡破烂的。你赶紧洗香香的,再给我。”
陈青洲先是盯着“大哥”两个字,心情微妙,想着要是没有前面那个“大”字就更好了。随后又盯着“香香的”三个字皱眉头,什么算香香的?他平时用的肥皂都是不带香味的。上个月才打开一块新的,虽然夏天用得快,到底还剩大半块呢。
他没急着回穆夏消息,起身走到专门放日用品的那块货架前,挨个把洗衣粉拿起来看,都没写什么香味,又去看洗衣液,进货的时候他压根没想这么多,小镇上的居民买个洗衣粉或洗衣液也没那么多讲究,总算找到一瓶带香味的,瓶身的角落里写着“兰花香型”四个字。
他凑近喷嘴闻了闻,好像什么都没闻到,又好像闻到了一缕溢出来的香味,旋即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他真是疯了吧,还没开封都能闻到香味,那只能说明洗衣液漏了。
杵在货架前愣了几秒,他又拿起手机打开百度搜索“兰花是什么香味”,看了半天也没弄明白,最后还是直接拆了一瓶洗衣液,拧开喷嘴闻了闻,馥郁的香气扑面而来,他都觉得呛,又安慰自己应该够香了,才重新把喷嘴拧了回去,拎着那瓶洗衣液回到收银桌前,打算晚上带楼上去洗家里那件T恤。
做完这件事他才重新打开微信,本想回穆夏个“好”,拼音还没打完,他忽然伸手抓了抓脑袋,后知后觉地在心里质问自己:你是她的狗吗?怎么就他妈的这么听话?
可洗衣液都拆了,他也不能再摆回去继续卖了,那就当便宜她了。
穆夏摆弄手机等了半天,他才吝啬地回复过来个“好”字,穆夏忍不住在心里骂他可真能装,起身趿拉上拖鞋,回到房间翻看桌上的外卖卡片。
里面有三家是烧烤,夏天夜宵确实吃烧烤更多,其中一家就是她叫过的金海烧烤,还有一家叫“刚子”,一家叫“大猛”,显然都是人名,尤其这位大猛,名字未免也太粗犷了些。
于是穆夏选定了刚子烧烤,拍了张照发给陈青洲,没等说话陈青洲就回复了,是个问号,像是在说:我都给你卡片了,你还要折腾我?
穆夏从一个问号里看出了一堆情绪,什么都懂,笑着敲打键盘:“上回不是说请你吃烧烤,今晚去这家?”
陈青洲心想她还好意思提上回,说什么专门为了和他吃夜宵才打扮了一番,结果放鸽子的就是她,放鸽子就算了,还和二毛去吃了。他早就忘了自己也想放她鸽子这茬,想起这事总觉得不舒坦,早上收拾二毛那顿还是轻了。
跑神的工夫穆夏已经又追问过来:“去不去呀?别磨叽,想跟姐吃夜宵的人排着号呢,我劝你不要不识好歹。”
他像个受虐狂,穆夏前一句好声好气地征求他意见,他满心的别扭,还打算拿乔。穆夏命令式地让他去,他居然就想欣然接受了,真是贱得慌。
于是陈青洲顾左右而言他,问了一句:“你生日什么时候?总跟我姐姐的。”
穆夏回道:“你管我生日什么时候?我肯定比你大。”
陈青洲:“不可能。”
穆夏:“少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到底去不去吃夜宵?”
陈青洲:“九点半,你家小区外面那个路口等我。”
穆夏:“OK。”
两人就聊到这儿,没再继续说话,穆夏开始削他买的那两支铅笔,总算翻开了素描本。而接下来的那几个小时里,陈青洲一直想着这件事,甚至看自己脚上的鞋都不顺眼,他穿的是一双更旧点的帆布鞋,鞋带都磨坏了,怎么看怎么寒酸。
他想着要不要关门之后上楼换双鞋,前阵子倒是新买了一双,可他嫌新鞋穿着有点磨脚,还是旧鞋舒服,更何况每天都是下楼看超市,所以一直没怎么穿过。
他想得极其认真,很快又在心里骂自己,他是不是有病?
不仅有病,简直病得不轻。
九点二十他准时关门,动作麻利,隔壁老钱还探出脑袋稀奇地问:“今天早关门了呢?有事?”
陈青洲无暇跟他多说,“嗯”了一声,在九点二十一分锁好了小卖部的门,急忙往楼上跑,身体极为诚实地回家换了双鞋,陈奶奶听到声音还起来问她:“洲儿回来了?”
陈奶奶叫的“洲儿”是两个字音,而不是大多数人称呼他的单字,带个儿化音。
陈青洲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匆匆回应奶奶:“嗯,我出去吃个夜宵,你继续睡。”
陈奶奶还追问:“跟谁呀?二毛?”
陈青洲眼帘微动,又“嗯”了一声:“对,二毛。”
“去吧,去吧。”
他下楼梯的时候再看手机都已经九点二十六了,有些后悔关门还是晚了,一路快跑,往穆夏家那边去。
他跑得心跳加速,到了路口站稳脚步还在微喘,路口当然没见到第二个人,时间已经是九点三十二了,他就不该指望穆夏会准时赴约,急个什么劲儿。
陈青洲等得无聊,蹲下解开刚刚草草系上的鞋带,重新系好,远处传来不太清晰地脚步声,他心想穆夏总算来了,赶紧抬头起身,那瞬间眼里带有的期待自己都不知。
看到龇牙大笑的二毛的那一刻,他连穆夏穿什么都没来记得看,两人并立停在他面前,他眉头一蹙,总觉得自己像个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