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信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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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棠瞥了眼后边跟着有些吃力的时景，脚步放慢了些，手上却用力掐着那狐妖的脖子，后者却想喊都喊不出来，很是可笑又凄惨。
时景不知他是不是还在生气，也后知后觉自己贸然跑过来又捅出麻烦更惹他气恼，一路安静没说话，只默默跟在他身后。
直到两人走到了一处断崖，青棠朝他招手，“过来。”
时景几步走过去，朝他伸手，下意识道：“重吗，我帮你拎着？”
青棠摇摇头，伸出左手揽住他的腰身，从前面的断崖飞身而下。
这段时间的雨水格外多，山上还有未消融完全的雪水，这处的断崖形成了个小瀑布，潮湿冰冷的水汽蒸腾开来，氤氲出刺骨的寒意。
两人停落在崖底的溪水边，地面有许多突出的大石。
时景站在高一些的石面上，青棠蹲在他跟前低一些的石头上，衣摆都被溪水浸湿了。他却丝毫没察觉，低着头在摆弄手里的东西。
他用一段细软有韧性的绳子绑住了那巴掌大的狐狸，然后把他按着头往水里放，原地做了个小阵法。
忽大忽小的溪水冲刷着那骂骂咧咧的狐妖，青棠拍了拍他冒出来的头顶，语气不善：“还真把那当你的地盘了，除了欺负弱小你还会做什么？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你放我出去！我要你不得好死！”那小小一只狐妖浮上来叫嚣道，很快又被水流冲下去咕咚冒泡。
很有规律地隔一会儿浮上来骂一句——
“臭树妖！”
“仗着自己年纪大……”
青棠原本面无表情，听到后面冷笑了下：“你个短命鬼还有脸跟我叫嚣？有本事就自己爬出来，敢放火烧山你还想出来？哦，山里你也别想回去了，到处作威作福，你给我在这待着冷静冷静吧。”
他说完拉着时景要走，时景瞥了眼那哗啦啦的溪水，下意识道：“不会出人命吧？”
“死不了，最多少个混账东西而已。”青棠没好气道，拖着他一块上去了。
两人在一处山洞落脚，青棠像是对这里很熟悉，一进来便挥了挥衣袖，有烛火在角落亮堂了起来。
和上次悬崖下曲折的山洞很不一样，这是个很浅的洞穴，要比时景的卧房大一些，因为陈列简单，看着很空旷。
往里边走了几步，很快就看见了一张石床，窄长的形状，上面随意铺了些干草垫着，一张干净的草席压在上边。
一旁还有个简单的石桌，上边点着烛火，火光却是不常见的淡粉色，有风吹过也不曾晃动，蜡烛也没任何燃烧的痕迹。
看样子像是青棠偶尔会在这落脚，到处都收拾得很干净。
青棠在石床上坐下，朝时景招手，没说话。
等时景站到了他跟前，他随意摆了摆手，瞬间蒸干了两人身上湿透的衣物。
青棠那头湿透后速干未经梳理的长发微微卷曲着，耷拉在脸颊边，有种沐浴后的慵懒。
时景微微有些不自然地转开头，没再继续看他。
青棠恰好坐在他正前方，伸手去握他背在后头的手，然后发现拽不动。这人不知道是怎的，右手一直暗中用力曲着。
他捏在时景手臂上的指头没松开，那双潋滟的桃花眼微微一挑，语气带着些嗔怪：“我都看见了，躲什么？手不想要了是不是。”
时景还没松开那股劲，已经被青棠强行拖了过去坐在他旁边，后者低头凑过去看他的手背：“我看看。”
那刀子直直戳进去是个不小的口子，方才一通折腾，虽一时止住了血看上去还是血肉模糊的，实在算不得好看。时景偷瞄了他一眼，迟疑道：“在看什么？”
青棠觑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不是长大了不需要玩伴，你管我。”
看来是气没消，时景默默闭上了嘴，安静被他摆弄着手。
青棠伸手覆在他手背上，点点的粉紫色光芒从他手心里冒出来，时景只觉得手背发烫，忍不住抬眼看了他一眼。
粉紫色的光线总显得人格外温柔，原本青棠今日显得尤其冷冽的线条都温润了起来，鸦羽般的长睫低垂着，整张脸漂亮得有些不似真人。
是妖精都长得这么好看吗？时景看着他好久，脑海里冒出这个无厘头的想法。
青棠很快松开他的手，摊开右手手心和他那只手背上都还剩一点的伤口，“还疼吗？我的能力只够这样了，最多帮你分担些。”
他还是第一次帮人疗伤，效果不大好，治了个七七八八，还得转移一半过来，和时景一块受着。只能说百因必有果，没想到那死狐妖那么小心眼，都报复到时景身上了，真是该死。
他的手心里也有个和时景手背上一模一样的小口子，看着像是转移了过来一样。
时景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握着他的手，忍不住蹙眉：“你干嘛，疼不疼？”
“疼死了。”青棠睁眼说瞎话，他对于痛感向来不敏锐，何况这么一点不适，时景手上应该也没那么疼了。但是时景这个人实在过分，他才走了几日，这人居然都准备成亲事宜了。
真是，可恶至极！
时景不知道怎么，他看自己的眼神突然变得凶狠，以为是自己语气重了，顿时小声了：“我没那么怕疼，没事。”
“你来做什么？”青棠装没听见他的话，很明显地上下打量了眼他身上还背着的包袱，语气十分不友善。
时景语气诚恳：“抱歉，我上次不该那么说的，这个给你。”他解开身上的包袱，打开倒出了一堆零嘴。
一股香甜的糖浆味漫出来，青棠伸手扒拉开那些油纸袋，糖炒栗子、糖葫芦、枣糕、米糖……都是他平日跟着时景出门，特别喜欢买的吃食。
“你以为买点吃的，我就会原谅你了？”青棠伸手剥了个栗子，塞进嘴里含糊道：“我听说你要成亲了，这下总能告诉我，是谁家的姑娘了吧？”
时景迟疑了一下，小声问：“你从哪听说的？”
青棠瞪了他一眼，“你不是都买了发簪了，还花大价钱定了个步摇，别给我扯别的东西。”
时景忽然想起了那只停落在肩上的鸟，薄唇弯了弯露出个淡笑，他解释说：“那个是给朋友带的，他要成亲了，定做送给心上人。前几日染了风寒，不便出门。”
他说着想起了点什么，从发髻上取了根白玉簪下来，上面还有一个很朴素的木簪，青棠才发现他今日竟是用了两根发簪。
那白玉簪递到自己眼前，青棠扬眉：“干吗？”
时景看着他的眼睛黑亮，认真道：“给你买的，怕丢了，才戴在头上的。”
青棠一脸狐疑地拿过那发簪，盯着他看：“你送我这个做什么？我用不惯。”
发簪倒是很简单的样式，白玉温润通透，倒是挺好看。那玉簪在青棠细长的手指间转了转，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时景看，觉得自己实在不太能看得明白这人的心思。
时景也坦荡地和他对视着，还是问：“不喜欢？”
青棠想了想，点头了：“还成，不过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时景轻笑了一声，点点头：“嗯，没事，这个不是求你谅解的，最近天太冷了，我来看看你。”
青棠哼了一声，往嘴里塞了个枣糕，道：“你现在装模作样关心我，我也不会原谅你的。”
“我来是想跟你说，我没有成亲的打算，但是确实是有心上人。”时景语气平缓，直视着青棠的眼睛。
青棠差点被噎住了，猛地拍了拍胸口，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谁家的姑娘这般倒霉，被你看上又不想负责，你真不是人啊时景！”
时景也赞许地点头，“你说得对。”
青棠：“？！！”几日不见，这人脸皮也忒厚了些，这丧尽天良的话说出来都如此大言不惭了。
“一直都没有谁家的姑娘，虽然有些唐突，喜欢你。”时景盯着他看，开口说道。
青棠愣了下，以为自己听错了：“啊？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心上人是你。同你成亲比较难办到，我娘这两年身体不大好，我不太敢跟她说这事。”时景说到后面就开始有些迟疑了，定了定神，认真道：“倘若你要同我在一块，我以后会找个时间跟他们说。只不过，我们两人很有可能会被赶出家门。”
青棠懵了一会儿，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你……说真的？”
时景很认真地点头，语气变得有些怅然：“不过我不太赞同你跟我在一块，毕竟我只是个普通人，遇到方才那种事也只会当拖油瓶。也没什么能给你的，像寻常人家娶亲什么的……也不能大张旗鼓地办，抱歉。”
青棠沉默地剥栗子，已经冷掉了的粉糯栗子一个接一个往嘴里塞。
“我先前是不大敢同你说这事，毕竟你我都是男子，我以为你会讨厌。”时景看了他一眼，又因为觉得唐突，低头道：“今天突然说这个，实在抱歉。”
青棠很快缓过劲来，朝他伸手。
时景很默契的在从怀里摸了摸，找出个手帕递给他。
青棠不作声地擦净手，终于开口说话了：“你说你喜欢我，当真？”
时景点头，“绝无虚言。”
“我其实不大信你说这话，毕竟你总说娶妻生子是你们寻常男人都会经历的事情，我不是你们寻常人，不懂这些。”青棠说着轻飘飘看了他一眼，眼神变得有些凌厉，“我讨厌背弃诺言的人，你今天这话，于我而言就是在许诺，你想好再说。”
“那我向你起誓，我此生只喜欢你一人，就算你有天在这段关系里感到腻味了。”时景正色道。
青棠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蛮不讲理道：“下辈子就要喜欢别人了？”
这个倒是时景没想到的，他愣了下，还是实话实说：“那我不能保证，听说来世是没有记忆的。”
青棠忽然笑了起来，“我也未必能找到你的转世，你真是……”怎么这般实诚，连谎话都不会扯一个。
“你会喜欢我吗？”时景问出了一直很想知道的问题，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青棠没答，伸手把那发簪递给他，“帮我束发？”
时景接过那簪子，站在床边给他盘发。
“送簪子是什么意思？”青棠背对着他，忽然开口问。
时景动作微微一顿，斟酌道：“算是，信物。”
“什么信物？”青棠追问道。
时景三两下给他用簪子绾好发，道：“定情信物。”
“那我接受了。”青棠转过身来，伸手环住他的腰身，仰头望着他哀叹道：“你怎么不早说，我这几日一个人睡都要冷死了，恨你。”
时景在半空的手迟疑了一下，还是搭上了他的后背，低声道：“抱歉，我……以后不乱说话了。”
“我勉强原谅你了。”青棠忽然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的：“我听见了。”
时景微微扬眉：“什么？”
青棠有些得意地挑眉：“脉搏说，你很紧张。”
时景也笑了，“他没说错。”
“虽然我是不太懂那些繁文缛节，不过我也会很喜欢你的。”青棠低头把玩着他的手指，“我毕竟不是个女子，甚至都不是个凡人，所以我其实无所谓你们那些礼节。成亲那么麻烦，我是不大需要的，你也别同你爹娘说了。”
“以后我会同他们说的，这个无需你挂心。”时景认真道。
虽说青棠也是个男人，却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若是能长久些，他还是要说的。
“也不用担心当拖油瓶，毕竟人妖有别，我能解决的事情，无需你烦忧。”青棠认真道，又伸手拍了拍他的手，“我若是需要人护着，也不会同你一块待这么久了。”
时景笑了一声，“也是，毕竟你独自生活那么久了。”
青棠揍了那狐妖一顿，早就没什么精神了，歪身倚在他怀里，“我累了。”
时景眉眼盈着些笑，神情是不多见的柔和：“睡吧，我陪你。”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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