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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晨昏线》

      文/喜央 2023.08.11
      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

      —

      谢尔尔的老家在一个不怎么富裕的大山里,从她大学毕业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

      她磨破了嘴皮子也没把她爸妈从舒适圈里忽悠出来,和她一起在大城市拼搏。毕竟谢尔尔的工作平时很忙,几乎全年无休,全国可飞。

      要不是这次失恋,谢尔尔不会回来。

      都说女人的二十五岁是道分水岭,二十五岁之前是上坡,之后的日子就全是下坡了。
      而距离谢尔尔的二十五岁生日已经过去三年了。

      可能是时间在推着她往前走,又可能是周围人不停的好心劝导,谢尔尔也觉得自己是时候结个婚冲冲喜了。

      所以她向自己谈了五年的男朋友求了婚。
      结果很显然,谢尔尔二十八年人生中的第一次新奇体验被拒绝了。

      谢尔尔和肖泊亦在一起快五年了。
      他们是在工作上认识的。
      也是彼此的初恋。

      籍籍无名的摄影师和刚出道的模特,没人不磕他们的cp。

      谢尔尔从第一次拿起摄像机开始,就从来没有对摄像机里的人真正的产生过感情,所以她也一直在摄影圈里平平无奇。
      说不上一点名气没有,但也说不上有多出名。

      但她一直觉得镜头是有感情的。
      所以当她第一次看见自己镜头里的肖泊亦时,她就知道她和肖泊亦会是互相成就。

      肖泊亦因为她拍的一组照片出了圈,而她也因为那组照片一炮而红。

      谢尔尔总能抓住肖泊亦最好看的角度,而肖泊亦也总能在谢尔尔的指导下舒展开来,展现出最好的状态。

      一来二往,二来三往。
      谢尔尔和肖泊亦在一起了。

      或许是因为两人的互相成就,也或许是因为他们都是从小地方走到大城市,他们坠入爱河的速度很快。

      成年人的恋爱,不言而喻。
      两人火速的确定了关系,搬到了一起。

      最甜蜜的那段时间,也就是热恋期,他们一起拍了很多创作,那些作品不仅让他们在圈内的名气涨了几番,同时报价也以光速增长。

      圈内多出了一些他们的cp粉,也有媒体来为他们做专门的情侣访谈。
      在那之后谢尔尔的拍摄越接越多,全国各地到处飞,肖泊亦也是。
      他们之间开始聚少离多,一天说不上几句话。

      谢尔尔拍了一段时间的杂志人像后,想改变风格,突破一下自己的创作瓶颈,就转向了拍风景。

      毕竟每个摄影师这辈子的毕生梦想就是开一场自己的摄影展。
      她开始跟自己的团队一起,走南闯北,去世界各地拍风景,拍当地的风土人情,

      当然,谢尔尔她还有自己独特的爱好,那就是拍落日。
      她固执的认为,世界上没有一场落日是相同的。
      就像世界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落叶。

      于是她走遍了世界的大江南北,拍了一万多场落日。
      在那段时创作间里,她完全忽略了肖泊亦。

      等再回过神来,是她过了二十八岁生日,家里人开始催婚时。

      她想用一个求婚仪式来弥补这段时间对肖泊亦的忽略,但谢尔尔没想到,肖泊亦从来都不是一个会在原地等她的人。

      她用了一个月准备的求婚场地,最后成了她分手泪洒的现场。

      谢尔尔从大西北回到北京时,是五月。
      她刚结束了一场沙漠之旅,回家时肖泊亦不在家,她洗过澡后才想起来找他。

      肖泊亦的电话打不通,她就去翻了他的微博,这才知道他最近在上海出差。他没和谢尔尔说,谢尔尔在沙漠那边,信号不好,也没问他。

      她用干发巾卷着头发,往上翻看着她和肖泊亦的聊天记录。上个月他们才聊过几次天,都是草草起头草草结束。

      越往上翻,谢尔尔的眉头便皱的越紧。

      她又点进肖泊亦的朋友圈看,他的朋友圈已经很久没有自己的身影了。

      反倒是最近经常合照的那几个朋友,谢尔尔都不认识。

      他们的生活轨迹好像在往两个不同的方向延伸。

      正当谢尔尔准备再给肖泊亦打个电话时,蒋春华的电话打了进来。

      谢尔尔不用想,就知道这是一个催婚电话。前两年,蒋春华和谢庭两口子就催着谢尔尔带肖泊亦回老家见见亲戚,那会儿两人都是事业上升期,谁也抽不出个空来去想结婚这档子事。

      现在两人年纪都老大不小了,他们就催的更急了。

      谢尔尔没接,等着蒋春华自己把电话给挂断了。

      说实话,谢尔尔并不抗拒婚姻。总的来说,她的家庭虽然不是很富裕,还是很幸福美满的,所以她自然也觉得结婚生子这件事,可以归纳进自己的人生中。

      只是她总觉得趁着年轻,该拼几年,可是拼着拼着就忘记了年龄。

      而她和肖泊亦的这五年,本来也就是奔着结婚去的。

      谢尔尔从沙发上猛的坐起来,她想她是时候应该给自己,给肖泊亦,也给这段感情一个交代了。

      她点开和肖泊亦的聊天框,给他发过去消息:【出差什么时候回来?】
      肖泊亦回的很快:【这个周末。】

      谢尔尔没告诉肖泊亦她回来了,只是简单的回了句:【好的。】

      那天晚上,谢尔尔想了很久,决定在肖泊亦回来那天向他求婚。

      求婚仪式,谢尔尔倒是真的用心去准备了一礼拜。

      鲜花、场地、包括钻戒她都自己给自己买了,就等着肖泊亦给自己带上就算成了。

      流程在谢尔尔的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确认无虞后,她让朋友把飞机刚落地的肖泊亦给带了过来。

      肖泊亦出现的时候一脸茫然,直到他看到鲜花中间簇拥着的谢尔尔时,他才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露台的大荧幕上放着两人从刚刚在一起到现在拍过的所有照片,两人青涩的脸也逐渐变得成熟了起来。

      和肖泊亦在一起的时间里,他们很少吵架,也从没发生过出轨劈腿这档子烂事。

      那些曾经的回忆让谢尔尔的眼眶一下子湿润了起来,那是她最美好的几年青春,都和眼前最爱的人一同度过,她是真心觉得很幸福。

      照片停留在了半年前,那是她们的最后一张合照。

      音乐声渐渐小了下来,谢尔尔抱着捧花走到了肖泊亦的面前。

      “肖泊亦,我们马上在一起就快第六年了。我们一起走过了人生最难熬的那几年,陪着对方成长,在深夜难过的时候,我们是对方唯一的依靠,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让我当你余生的依靠。”
      “所以你要不要娶我啊?”

      谢尔尔对肖泊亦深情表着白,丝毫没观察到他脸上露出的尴尬神色。

      音乐声持续性的响着,周围的朋友起哄声一片,无一不在喊着“答应她,答应她”。

      肖泊亦没出声,只是安静的走向音响插座,伸手拔了插头。

      一阵刺耳的嘈杂声后,露台上恢复了安静。

      肖泊亦拎着插头线,看了眼身边围着的朋友,最后把目光落到了谢尔尔身上,声调冷淡:“大家都先回去吧。”

      他把插头线扔到了地上,继续说:“谢尔尔,你过来我们聊一下。”

      这下轮到谢尔尔愣住了,她把手里的捧花递给了身边的朋友,跟着肖泊亦往露台最里边走过去。

      露台在酒店七十八楼的最顶层,风有些大。

      虽然已经五月了,但也还没完全进入夏天,风吹在皮肤上依旧能感觉到明显的凉意。

      谢尔尔为了今晚,还特意穿上了挂在衣柜里,很久没找到机会穿的一字肩黑礼裙。但这会儿站在露台边,她明显感觉到五月的凉意直往她的胸口里钻。

      她抬起头,看向站在自己对面的肖泊亦。

      肖泊亦看着她有些发抖的肩膀,叹了口气,还是把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披在了谢尔尔身上。

      谢尔尔拢了拢外套,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还是肖泊亦先开的口:“尔尔,你今晚不该这样的。”

      谢尔尔不太理解肖泊亦的这句话,她环着肩,搓着自己的胳膊说:“你的意思是我不该向你求婚?”

      或许是因为冷风把人吹的太清醒,谢尔尔一下就听明白了肖泊亦话中有话。她接着问他:“肖泊亦,你是不是压根就没想过和我结婚?”

      肖泊亦没说话,也没看谢尔尔。

      谢尔尔盯着他看,微弱的光线中,她这才发现肖泊亦的发色已经换了一个,身上穿着的衣服也是她没在家里见过的。

      “你是厌倦了吗?”
      “不是。”

      肖泊亦很坦诚,他终于把视线挪到了谢尔尔的脸上:“尔尔,你真的是因为想和我结婚,才花心思来弄今晚这一出吗?还是你只是觉得,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足够久,久到可以组成一个家庭了。”

      “你觉得现在的我们真的适合结婚吗?”

      谢尔尔反问道:“怎么不适合?”

      肖泊亦轻声叹了口气。

      “之前的我们,是世界上最了解彼此的人。可是现在你站在我面前,我却觉得你无比陌生。”
      “我们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认真聊过一次天了吧。”

      谢尔尔终于明白了肖泊亦的意思。

      她回想到前几天翻看的他们的聊天记录,还有他们很久都没有再更新的合照,以及她从未见过的发色和衣服。

      谢尔尔懂了。

      她太久太久没有和肖泊亦交流过了。

      现在她的摄影机里有很多人,很多风景,却唯独没有了肖泊亦。

      她张嘴想为自己辩解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觉得有些虚伪。

      肖泊亦像是看出了谢尔尔脸上流露出的,不解与难过交杂在一起的复杂情绪,他知道谢尔尔想说些什么,但是他开口阻止了:“尔尔,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

      谢尔尔回过神,她的语气变得犀利起来:“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赶了一天的路,肖泊亦的眉眼间都是倦意。出差的这几天,他很累,如果不是因为对面站着的是谢尔尔,他是一句话也不想多说。

      “肖泊亦,你有别的女人了?”

      被分手的谢尔尔斩钉截铁的说道,刚刚涌上来的那股愧疚感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甚至一下就转变成了恼羞成怒。她开始口不择言的指责肖泊亦,固执的想找出一个具体的理由。

      “还是觉着你自己出名了,不愿意再和我捆绑在一起了?”

      肖泊亦说:“谢尔尔,我从来没有因为出名恃宠而骄,我什么都没变。”

      而后,他盯着谢尔尔那张精致的脸,顿了几秒才继续说道:“是你变了。”

      “我不想把我们这四年多的感情全盘否认,也不想留下什么不好的回忆。我只是觉得,我在你这里什么都不是,你没有以前那么需要我了。”

      “你已经不是当年的谢尔尔了,你有更远大的抱负,而我仅仅只是那个,可以为了你的远大抱负而被遗忘的牺牲品。”

      滚烫的眼泪从谢尔尔的眼眶里控制不住的向外涌出,泪珠滴到她的手背上,烫的她往回一缩。

      她从来没想到,在肖泊亦的眼里自己早就变了。

      “肖泊亦,你难道就没有变吗?”

      谢尔尔把肩膀上的衣服揪了下来,狠狠的摔回到了肖泊亦的身上。他没伸手去接,衣服落在了地上。

      就像他们快五年的感情,没有人再愿意伸手去托住后,自然而然就碎了满地。

      谢尔尔转身,拒绝了好友的陪同,独自离开了露台。

      她早该知道,他们分享欲下降的同时,就是他们散场的开始。

      她不该把这些她所忽略的瞬间,归为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太久了,久到已经不需要去分享日常,久到自认为这段感情已经坚不可摧。

      谢尔尔没想到,这场滑稽的求婚仪式,竟然这样寥寥收场。

      谢尔尔一个人回了家。

      家里空荡荡的,有点冷清。

      其实他们在一起头两年那会儿,谢尔尔的工作就要比肖泊亦多出来许多。

      出现在谢尔尔镜头下的人物越来越多,她也逐渐能快速找到镜头下人物的美感。但是肖泊亦不行,他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去适应摄影师,适应拍摄地点。

      肖泊亦的经纪人也曾经建议过他,让每场拍摄尽量谢尔尔和他一起参与。

      但是后面,谢尔尔开始准备自己的摄影展时,她不得不把花在肖泊亦身上的精力分掉一部分,去拍摄旁的人。

      一开始还只是人物展,晚上还能在家碰上一面。

      但因为这件事,肖泊亦的工作进入了冷淡期,他还是没忍住情绪,和她大吵了一架。

      那是他们第一次吵架。

      再后来,谢尔尔出差的频率越来越高,肖泊亦回到家后面对这副场景的次数越来越多。

      从一开始的不习惯到后面的习惯,肖泊亦花了大半年的时间。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是他要更依赖于谢尔尔。

      谢尔尔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回忆,她这才发现,原来是从那个时候起,两人就不在同一条路上了。

      没有了谢尔尔这个御用摄影,肖泊亦的事业也平淡了一段时间。在这个人来人往的模特圈里,起起落落是常态。

      后面是谢尔尔动用关系,给他介绍了几个平面活动后,肖泊亦才逐渐又有了流量。

      之后,谢尔尔从人物展转为风景展,需要去世界各地,两人就更加聚少离多。但是谢尔尔很忙,在错过几次肖泊亦的电话后,她没发现,肖泊亦同她打电话的频率也越来越少。

      他们正如肖泊亦所说的那样,很久很久没有再认真聊过一次天了。

      刚在一起那会儿,两人可是能从天黑聊到天明,世界万物聊到天文地理。

      闲暇时还能抽空去露个营,爬个山,看个日出。

      那时,他们就是世界上最相配,最懂彼此的人。

      谢尔尔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几下,她走过去看,以为是肖泊亦发来的短信。

      拿起来看后,是助手方理的消息。她告知谢尔尔这次去大西北拍的相片都整理出来了,让她明天抽空来工作室一趟。

      谢尔尔回完消息,把手机摁了关机。

      她回到卧室,躺到床上。

      望着黑黢黢的天花板,心里暗骂着:去他妈的肖泊亦。

      然后独自在床上流了几斤眼泪。

      那天晚上,谢尔尔梦到自己失业了,然后被吓醒了。

      她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比起失去肖泊亦,她更害怕穷。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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