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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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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秀花和林大石走后,记阿公从角落处走出,和记阿婆一起谢过村长和书记,这才带着林盼盼从村长家里离开。
从林家出来林盼盼就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想跟记阿婆说话,可记阿婆示意她先别说话。
这会儿事情已经是铁板上钉钉,她倒是不知道从何说起了,一脸的凝重。
记阿婆看着她露出慈爱的笑:“盼盼,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的是,你到了记家,就绝对不会再回林家,也绝对不会帮他们干任何活,不想让我多花那些钱。可是,以你养母的性格,你不帮她干活,她绝对会来闹你,天天来日日来的,没个清静的,倒不如多花这几十块钱,换我们以后一家人清清静静的生活。”
其实记阿婆心里还有话没说,那就是,如果铭哥是健康的,很多事情都可以不用怕,可铭哥如今是瘫痪在床的人,他们两口子又老了,那王秀花动起拳脚来,他们都没法挡在盼丫头前头啊,只能花钱买平安清静了。
林盼盼也明白记阿婆的打算,可是这样一来,因为她,记家花光了所有的钱,还欠下了八十块钱,她心里既感动又难受。
如今木已成舟,林盼盼知道再纠结那八十块钱也于事无补,倒不如好好想想,接下来要怎么样才能多赚些钱。
打柴、编草席、编箩筐去卖?每天几毛的进账,离八十块之间的距离有天堑鸿沟那么大,可总有赚到的那一天的。林盼盼这么安慰着自己。
“阿婆,我们能借到钱吗?”林盼盼问。现在首先要做的事把那八十块钱给结了,一直拖着那边不知道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记阿婆看着她笑了:“就知道你担心这个,你放心,铭哥手上还有一笔钱,之所以没有立刻拿出来,而是装作要去借,是怕王秀花继续敲竹杠。”
说着记阿婆就叹起气来,拍拍林盼盼的手背:“早知林大石和王秀花这么不讲究的人,我就应该早早替铭哥把你讨了来,不用拖到今天,险些害你出了事。”
林盼盼听了先是一愣,随后摇头:“已经很好了,我从来没想过自己能有这么好的归宿。”
“你这孩子,哎……”记阿婆都不知道说什么了,这两个孩子,真是一个比一个命苦啊。
“对了,阿公,你是不是很早就去找村长了?”林盼盼问记阿公,她刚刚就觉得,村长拟书面约定的速度太快了些。
“嗯,我早早出门就是去找村长了,按照计划让村长先拟一份书面约定,金额先空着,等王秀花来了,填上金额就可以签字盖章了。”记阿公笑道。
记阿婆补充:“你养母那个人贪,这么做是避免她头脑冷静下来后反悔又要我们加钱。”
林盼盼:“阿公阿婆,你们好厉害。”
“什么我们厉害,今天这事,主意都是铭哥出的。”
记铭吗?林盼盼嘴角勾了勾,他确实比一般人聪明。
回到记家院落,踏进院门时林盼盼莫名的脸红了,心脏也砰砰直跳。是不是从这一刻起,她就是记铭的婆娘了?
那她今晚是不是要和记铭睡一个屋?
林盼盼脑袋轰的一下,仿佛中暑似的,热得不行。
低着头跟在记阿婆身后进屋,悄悄地抬头去看,却发现进的不是记铭的房间,而是今早她醒过来时睡的那个房间。
“盼丫头,以后你就睡这个房间,等到你们两人年岁到了,成了亲,你和铭哥才是正式的夫妻。”记阿婆笑眯眯地道,“你先坐着。”
林盼盼坐在房间里唯一的长条凳上,搓了搓自己热辣辣的脸庞。也是,她和铭哥都才十六岁,现在村里不兴早成亲了,要成亲最早也得再过两年,领证的话好像到了20岁才能领,村书记开晚婚晚育宣传会的时候她听过。
过了会儿记阿婆抱来了几块布和针线,房间里没有桌,她将布料放在床上:“今天咱们先把你的衣裳缝补出来,让你有几件换洗的衣裳。”
林盼盼在林家也没几件衣裳,都是补丁摞补丁的,不要也罢,省得回去取时被王秀花为难。
这些布是记铭给记阿婆买让她做衣裳的,她一直不舍得,就放着,现在终于派上用场。
隔壁屋先是传来几声咳嗽声,然后是记铭低低的嗓音:“阿婆,水没了。”
记阿婆将布料放下,起身出去时,林盼盼也跟了过去,她想看看记阿婆是怎么照顾记铭,以后她若是在家,这些事都由她来做。
林盼盼跟在记阿婆后头进了记铭的房间,忽然想起自己昨晚没有洗澡,今早又折腾了一身汗,有些窘迫,却不好再退出去。
记阿婆让林盼盼坐在床边陪铭哥说说话,提着水壶出门去了。
林盼盼羞答答地看了记铭一眼,发现他比上个月瘦了。上个月她来记家,虽只是在门外看了他一眼,但远远的也能看得出来,他的身体没有如今这么单薄。
记阿婆说他从山崖上滚落,不只腿断了,还伤了根骨,需要慢慢调养。还有就是他的心病,一个健健康康的少年忽然双腿动弹不得,这是极为打击的一件事情,他需要慢慢去接纳这样的自己,医了心病才能医身。
林盼盼不知道怎么去医他的心病,但她想,她一定会对他好的,一辈子对他不离不弃。
记铭没有看她,视线落在自己被被褥盖着的双腿上。
林盼盼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其实这几年两个人越来越大,话说的反倒是越来越少了,偶尔林盼盼过来一趟,记铭只是塞给她两颗糖,话说的很少。
记阿婆提着满满一壶水回来,往杯子里倒满,递到记铭手上。
记铭仰着脖子喝光,一滴水从他脖子上落下,他用手擦了擦,把杯子放下。
记阿婆这会儿已经去隔壁房间将做衣服的布料拿了过来,放到林盼盼旁边的八仙桌上,那八仙桌高度正好到她手边,她做起活儿来十分方便。
记阿婆:“盼盼,阿婆去烧午饭,你先缝着,饭做好了阿婆给你搭把手。”
“好的阿婆。”
林盼盼会缝补衣裳,手艺是从记阿婆这里学的。小的时候王秀花将自己穿旧的衣服随便改改拿给她穿,她趁空时跑来记家,记阿婆看她衣服不合身,就让她脱了帮她改,她就在旁边看,慢慢就会了,再长大些她就会自己缝补衣裳了。
记阿婆的脚步声走远,屋里就只剩下两个人,林盼盼低头拿剪刀裁布,这时床上的记铭开口叫她的名字:“盼盼。”
林盼盼抬头,见他递给她一个铁盒子,她忙放下剪刀接过:“这是什么?”
“打开。”记铭说,低头掩饰自己的局促和紧张。
林盼盼接过打开,就见盒子里躺着一袋糖以及一沓钞票。
“这是我的全部家当,都给你保管。”记铭说完话,耳后根都红了。
林盼盼因为他的话也闹了个大红脸,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记铭同样无措的神色。
“我、我不能拿,我、我不会保管,我、我没拿过钱。”林盼盼语无伦次。
“那,你数数看,你今后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以后用钱得一起商量。”记铭越说耳朵越红。
“那、那我数了。”
“嗯。”
那一沓钱几乎都是大团结,没几下就数完了,一共是一百二十八元,除掉要给王秀花的那八十元,这个家可支配的钱还有四十八元。
林盼盼数完了报数给记铭听,记铭“嗯”了一声,不知道要说什么了,看着用薄被盖住的双腿,又不免伤感起来。
林盼盼将盒子递给他,他接过,从那袋糖里拿了一颗递给她:“吃颗糖。”
林盼盼将糖纸剥开,将糖块含进嘴里,甜滋滋的味道,仿佛甜进了心里。
她又偷偷抬眸去瞅了一眼床上的记铭,轻轻的说了声:“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然后就红着脸低头裁剪布料,穿针引线,缝缝补补。记铭目光落在她身上,久久无法移开。
记阿婆做好饭,记阿公进入记铭的屋中,将放在屋子一侧的简易饭桌靠着记铭的床撑开,两边各放了两张长条凳。
他上前将记铭无法动弹的两条腿放下,让记铭以床当凳坐着。
林盼盼帮着记阿婆将碗筷拿进来,盛了饭,一家四口就在记铭的屋里吃饭。以前记家吃饭是在厨房或者堂屋吃的,记铭双腿出事之后,记阿公就打造了这张简易饭桌,一家三口吃饭有时会在记铭的房间里吃。
今天是林盼盼过门的第一顿饭,记阿公专门去买了猪肉和鱼回来,猪肉专门挑的肥多瘦少的,用鲜笋炖上,做成了一道鲜笋炖肉,再加一道清蒸鱼和一道炒丝瓜,有鱼有肉有菜,很是丰盛。
而饭是红薯蒸大米饭,记阿婆给林盼盼添了满满的一大碗,还一个劲的往她碗里夹大肥猪肉。
林盼盼吃着吃着眼眶就有些热,她从来没吃的这么好过。林盼盼从来不在饭点来记家,过了饭点再来时记阿婆给她盛饭盛菜她也不吃,偶尔给她个窝窝头她才接。
常听人说记铭的饭量大,林盼盼一直没太有概念,如今和记铭一个饭桌吃饭,林盼盼看他一碗又一碗的添饭,算是对他的饭量大有个概念了。
呼,养家确实不容易啊。
在林盼盼面前,记铭有些窘迫,他是大胃王这件事想必她应该也有听说,可当着她的面他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吃了六分饱就放下了碗筷。
饭后,林盼盼跟记阿婆说自己昨天一宿没睡,想先回屋睡一觉,下午再起来缝补衣服。
被记阿婆一阵唠叨:“你昨夜没睡怎么不早说,上午回来你就应该睡一觉的,快去吧,睡不够觉怎么行。”
林盼盼一脸幸福的回到屋里,倒头就睡。
头脑这么一放松,林盼盼忽然就想起了那个无比清晰的梦,梦里的内容十分的荒诞,什么A1什么宿主什么系统的,她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本来已经要入睡了,忽然“捏住食指根部的隐形戒指”这句话从林盼盼的脑海中闪过,她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
戒指?她在山里那片黑苔藓上碰到的东西不就是戒指吗?
食指根部?那黑不溜秋的戒指就是套牢在自己的食指上……
林盼盼看向自己空无一物的左手食指,心脏跳得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