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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5、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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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你能帮我练轻功么?我感觉自己遇到瓶颈了,无论如何都提上不去。”
“怎么个帮法?”
自从救下了挚爱的母亲,又在与邻县抢夺优质农耕地,的残酷宗族械斗冲突中,提前预知偷袭,护住了父亲的后背,展旭便无可抑制地对这个弟弟滋生了三分惧意。
他太过寂静,也太过沉稳了。不像是这个年龄段的稚气少年。
而更近似于……年青人想起了《山海经》中慧极成精的妖,森森地打了个寒噤。
“我们是亲兄弟。”
展昭看着风华正茂的兄长,提醒他些什么重要的东西。
重复。
“亲兄弟。”
“……嗯!”
回过神来的展旭收敛思绪,重重地点头。
“帮我练轻功,我在前面跑,哥你在后面拎着根狼牙棒追,追上了就给我一棒子。”
“啊?”
“怎么,有问题么?”
“这……熊飞……我下不了手。”犹犹豫豫,从小大大捧在心尖子上,当白玉疙瘩宠着的柔软水人儿,怎么狠得下心揍。
“而且……”牙疼地道,“如果被咱爹妈瞧见了大的欺负小的,大的肯定逃不了一顿竹笋炒肉。”
“我去处理,跟他们解释。”黑眸沉静,认真地坚持,“大哥,不锤不炼,不成器。你若一直如此溺爱保护,反倒是害了我。展昭以后会遇到很多事,展昭需要这份轻功。”
狗撵兔子,上蹿下跳。
偌大的庄园里花花草草全部被兄弟俩糟蹋了个遍。
身手敏捷地攀上树,无数飞鸟扑簌簌地腾空,惊恐地逃向蓝天万里。画眉、斑鸠、黄雀、布谷……美轮美奂。
躺在树叉间歇息,古老的参天巨树投下斑驳的碎影,夏风吹拂乌黑的发丝,滚滚热汗顺着少年人如玉的面庞漫入颈项,濡湿柔软的丝绸衣襟。
抬起手掌来遮挡。
挡在眼睛上空,观察着掌心稚嫩的纹理。
“……”
真好啊,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血脉里蓬勃的生命力,一鼓一鼓的,全部都在有力地搏动。
没有任何暗伤,没有任何病痛,没有任何苍老的悔恨。
“你下来呀!打不过就跟猫似的,躲树上去,算什么英雄好汉!!!”
他哥哥有些追红眼了,撸着袖子在底下夯吃夯吃爬树,然而从小就不擅攀高,狼狈地坠落下去,摔了个滑稽的屁股蹲儿,越发气恼了,炸毛得面红耳赤。
“歇口气儿,歇口气咱们再继续练,好哥哥。”
展昭开心地大笑着,顺手摘了树丛里几枚青涩的野果,精准地扔给底下的亲人。
转过身来,继续仰躺着发呆、歇息,胸膛随着剧烈的呼吸节奏而起伏,热汗淋漓。
年轻真好啊,生命力真好啊。没有任何沉疴顽疾缠织着,无时不刻地折磨身心。他的视觉从未如此地清晰,能够细微入毫地观察到,粗糙树皮间忙碌的黑蚂蚁,其细微的触须、其精致的脚爪、其互相间亲密的碰撞交流。
那个姑娘现在在哪儿呢?……
那个被他残害致死的姑娘???……
是的,残害。
梦中的那个自己被官宦漩涡拖坠着,一生沉溺,充斥着种种强烈的负面情绪,从未觉得所作所为有哪里不对。一切都水到渠成,天经地义。
可是站在梦外,以局外者的旁观视角,看得很清楚。
——那个展昭和头畜生没什么区别。
蒋四哥轻佻地问他,杀了还是上了的时候,他就该痛快地处决了她。而非将那样一个傲骨嶙峋的刑侦名捕,打碎全部骨头,做成宠物,活生生玩疯。
权力真的是……
……蚀骨销魂地毒。
放纵任何人来,为所欲为。
苍老的灵魂舒适地蜷缩在少年郎的躯体里,眯着晦暗的猫眸思考,无意识轻轻舔舐了一下干燥的唇。
汗咸汗咸的。
她比他大五岁。
慢慢地回忆着,沉思。
京衙藏经阁里的档案他记得无比地深刻。
无家,无族,从未上过半天学堂。
幼时沿街乞讨为生,混丐帮。后在一个名裕垄的小饭馆作端盘子的跑堂,后在西南最大的马场,大洪马场,作洗马、铲马粪的马夫。后找关系,挤入基层衙门,作了最低贱的皂役,好歹终于算个人了。
现在……估摸着算一下,大约还在马场铲粪。
他的战友。
他的女人。
他一生一世的憾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