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59、里面是……一具艳尸? ...

  •   后背乍然传来一阵冷风,直直吹向许知礼的脊梁,寒意从脚底向上升起,席卷走他身上的所有体温。

      血管内流动的血液速度放缓,仿佛同他的思绪一同凝结成冰。

      难道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出现了第六个受害者?

      许知礼唇色苍白,脸颊没有一丝生气,他伸手抓住最后一个标本刚的白布。

      他看见自己的手抖得厉害,比秋风中树上残留的枯叶抖擞的还凶。

      眼泪决堤,争先恐后地翻涌而出,完全不受他自己控制的砸落在地上。

      为何,他喘不过气来?

      为何他的心脏像是被人深深剜去了一块一般疼痛难耐?

      白布还未掀开,许知礼早已泪如泉涌,他不明白这无边境的悲伤是从何而来。

      他的心是一片广阔无垠的银河,银河内不断运行的星球是在肉里转动的刺,越转越疼。

      他深吸了一口气,下定了决心,一把扯下了白布。

      与此同时,在落下之前,他猛地闭上了眼睛。

      手心内的重量一空,整块白布落在了地上。

      空气凝滞了,时间静止了,无声无息。

      许知礼紧闭着眼,隔着眼皮感受到一阵剧烈的白光,他不自觉地向下跪去,扑倒在地。

      并非他本意,也并非腿脚无力,而是一种神秘的压迫感,他承受不住,觉得只有跪下才能幸存。

      一片静谧之中,他听见一个声音。

      “许沨。”

      许知礼一顿,睫羽轻颤,缓缓睁开了眼,他抬眼望去。

      长达两米的巨型标本缸内,浸泡着一具……尸体?

      一袭白衣,身姿卓越,浓黑的长发如瀑布飞流直下,在水中飘散定格,飘逸的宽大衣摆似是振翅待飞的蝴蝶,身前层层叠叠交错的衣衫勾勒出宽肩窄腰,白色外衫上的云纹金边点缀其中。

      无关动作禁止,许知礼呆呆地望着标本缸里的人。

      双目紧闭,睫羽长且直,面如冠玉,出尘绝艳,带着一种遗世独立的孤寂。

      这是……一具尸体?

      与其他标本缸里的残骸对比,这具尸体保存完整,干净整洁,算得上是一具艳尸。

      许知礼移不开视线,迟钝地想起来刚刚不知是谁唤了一声许沨。

      他四下张望,空无一人。

      仔细回想,那声音不是从某个具体地方发出来的,倒像是直接出现在他的脑子里,如同系统语音播报那般。

      许沨,许沨,又是许沨!到底谁是许沨!

      为什么每次出现这个名字他都头痛欲裂。

      许知礼捂住自己的脑袋缓缓俯下身去,额头触到冰冷的地面也不能让他混沌的思绪清晰一瞬。

      他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一步一挪,摇摇晃晃地走到标本缸前。

      他情不自禁地探出手去,隔着玻璃触摸他的脸颊。

      近看,那优越的五官在他眼前放大,无论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亦或是能工巧匠的巧夺天工都无法雕刻出他的脸。

      眉宇之间渗透着一丝不可亵玩的神性,他静静地直立在溶液里,如同艺术家穷尽一生精心雕刻出作品,害怕被人觊觎,只好将其藏匿起来。

      许知礼手指微动,隔着玻璃抚过他的眉宇鼻梁和嘴唇,他的目光是贪婪的蛇,企图将面前人缠卷起来。

      他的记忆走上一条长远的重拾之路,眼前温文尔雅的脸庞陌生而熟悉,他在记忆中搜索此人的相关信息,却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他是谁,为何会出现在江屿的房子里?是江屿做的吗,是江屿杀的人吗?

      这是第六个受害者吗?为何他的衣着样貌不像现代人……

      熟悉的眩晕感再度袭来,许知礼痛苦地捂住脑袋,他背靠着标本缸蜷起身子,怎样也无法抹去那如影随形的疼痛感。

      “许沨,你不该来。”

      正当他痛苦万分的时刻,那清冷的声音再度响起。

      许知礼回头,那仪表堂堂的男子仍保持原状,连发丝都未挪动分毫。

      他觉着有些荒谬,尸体怎么会说话……

      许沨,你不刚来。

      如果他是许沨,为什么不该来?

      脑袋越来越晕,额上冷汗直流,就像是谁对着他的耳膜弹奏《野蜂飞舞》,激起他想破坏一切的恶劣心情。

      一片模糊之中,他看见远方的角落里躺着一把铁锤。

      许知礼下意识朝着那地方爬去,拿起铁锤直起身子来。

      什么都无所谓了。

      许知礼空洞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长发男子,沉甸甸的铁锤足有半米长,他一步一拐地前进,铁锤在白瓷砖地板上拖行发出的声音不大。

      他沉着脸来到缸前,双手握住木柄,缓缓地举起了铁锤。

      什么不该来,他倒要看看所有人都在瞒着他在图谋什么!

      铁锤高举过头顶,许知礼目光不含一丝别样的表情,满脑子都是破坏的决心,他手臂用力一挥,坚定地朝着那缸狠狠砸去!

      他凝聚全身的力气汇聚手臂,势必要将标本缸砸得稀碎。

      然而就在铁锤即将落到缸壁的五厘米之处,许知礼猛然间感到一阵强烈的阻力,越是用力,那阻力越强,竟直直将他弹了开来!

      许知礼连人带锤被弹出五米开外,铁锤从高处跌落,将坚硬的白瓷砖砸出一个大坑。

      他也被振飞出去,后背重重撞上墙壁。

      尾椎骨传来断裂的声音,许知礼疼得睁不开眼睛,他眯起眼眸看向前方,只看见那巨型标本缸内发出一阵金光。

      浸泡在缸内的长发男子依旧闭目,表情如常,飘逸浓密的发丝无风自动,朱红发带上浅蓝色的珠玉高高扬起。

      尸体……动了?

      许知礼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准确来说不是尸体动了,而是他的发丝和衣摆在缓缓摆动。

      是因为他的行为冒犯到他了,所以这是在表达……愤怒吗?

      越是好奇,许知礼就越想追根求底,尤其是面对此等倾国倾城的美人。

      他缓了缓心神,扶着墙壁再次站了起来,直到眼眶中的泪珠滑至唇角,他尝到苦涩的味道,许知礼才发现自己仍旧是流着泪的。

      为何会不受他控制的流泪?

      这种心头仿佛被掏了个洞,无论如何也填补不上的孤寂感又是从何而来……

      许知礼不明白,他跌跌撞撞地捡起铁锤,再度朝标本缸走去。

      遍地的尸体,血流成河的地面,大大小小浸泡着各种尸块的标本缸,散发着金光的诡异男子……

      任谁见到这些都会吓得魂不附体,可许知礼不退反进,他拖着铁锤,身上东一块西一块地沾着血迹,发丝凌乱,神情坚毅,一步一步走上前去。

      既然是幻想,那么破坏掉就可以了。

      他如是地想。

      就在他双手握住铁锤想要举起的时刻。忽地,一声惊雷划破天际,在他耳边炸开。

      刹那间,整个房子陷入一片黑暗,应该是雷劈到什么地方导致跳闸了。

      接踵而至的闪电亮起,但远远比不过面前人身上发出的光芒。

      许知礼握紧铁锤朝他冲去,还没跑出两步,一阵妖风骤然袭来,将他整个人翻卷着托举了上去!

      身体悬空,他心中不由得一慌,手上的铁锤也落到地上。

      他本能地扑腾起来,却发现无形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将他的双手反绑在身后,禁锢住了他。

      许知礼回头,并未见到任何形体。

      他的表情肉眼可见的慌了,他一定是遇到了什么法力高强的怪物,比江屿更加可怖的怪物!

      许知礼转头,再度看向白衣男子,刹那间,瞳孔扩散,求救的呼喊也断在喉咙中。

      那长达两米的巨型标本缸里什么都没有了。

      他用力眨了眨眼睛,确信自己没有看错,透明的福尔马林散发着淡淡的光,可那水中的确没有任何东西了!

      消失了……居然凭空消失了吗?

      他思绪停滞,甚至开始怀疑刚才所看到的一切究竟是真是假。

      或许从他推开这间房间门开始,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象……

      不对。

      他用力挣扎,却始终被不知名的东西绑住双手,许知礼悬在半空不敢往下看。

      狂风无休无止,在这个门窗紧闭的房间内肆虐。

      许知礼冷汗直流,被接二连三的诡异事件弄得狂躁不已,他一边流着泪,一边怒吼:

      “出来,你是谁?为什么畏手畏脚的?出来!”

      他闭着眼,头稍微一抬就触到了天花板,身下沾了血的尸首遍地,而他却被不知名的妖道束缚在半空中。

      “你和江屿是一伙的吧,或者说你是江屿变化出来迷惑我的形体?我不管你是谁,放我下来!”

      许知礼情绪激动:“谁是许沨?无论是他还是你,都这么称呼我,紧追着我不放,我上辈子跟你们有仇吗!”

      狂风呼啸中,自然没有人回答他。

      最坏的结果大不了就是一死。

      许知礼此时倒没了之前的胆怯,他睁开眼睛,音量提高了几分。

      “转神弄鬼有意思吗?不敢说话,有本事露出真身来见我啊,一会儿泡在水里面,一会儿又藏起来。你这么不坦诚,我讨厌你!”

      风声停止了,托着许知礼的力道骤然消失,他的身体迅速向下坠去。

      许知礼没料到,连句表达惊讶的语气词都没说出口,整个人重重摔倒在地。

      本就身体虚弱还感冒,风吹雨打后又是被弹开撞到墙,被举起来又摔到地上……他在地上疼得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反手揉了揉自己的尾椎骨。

      看起来一本正经,怎么还是个小心眼……

      许知礼一手撑在地上,坐在地上缓了几分钟。

      随后,他茫然地四处张望了一瞬,铁锤早已不知所终。

      巨型标本缸也不发光了,没有了风声雨声和雷声,偶有几道闪电划过照亮漆黑的房间。

      风平浪静。

      渐渐的,心脏缺失的洞口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那阵胸闷气短的窒息感也逐渐消失了。

      许知礼拿手背用力抹去眼泪,心情复杂地站了起来。

      方才白衣男子的样貌有些记不清了,只有朱红发带上的浅蓝珠玉时不时的在他脑海中晃动。

      许知礼摇摇头,这不是最要紧的。

      他走到电闸边推上电闸,房间内的白炽灯瞬间重新亮了起来。

      许知礼垂眼,眉头紧锁,面色严肃。

      方迟墨定是带着人上来找他了,也许已经和江屿正面对抗过了,对抗后的结果……

      他们全都遭遇不测。

      他走近,逐个探了探他们的鼻息和脉搏,每确认一个人死亡,他的心就像是被剜去了一块肉,他的肺如同被插上了一根根银针。

      九个……整整九个人,全部死了。

      许知礼捏紧拳头,眼圈酸涩,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其中没有发现方迟墨,他觉得不对劲,江屿之前对方迟墨表现出深重的恶意,不可能放他一条生路。

      如果他不在这,那么事情也许会更加糟糕……

      显然,江屿不打算让方迟墨这样轻易的死去。

      他直不起身子,心中懊悔无比。

      他早已料想到的,肉体凡胎怎能跟江屿这个怪物相抗衡,他最终还是连累了许多无辜之人……

      他跪在同伴的尸首面前,痛苦地弯起了腰,额头重重磕在地上。

      他的眼泪比决堤的潮水更加凶猛,无论如何也冲刷不了他内心的悲伤。

      许知礼握着同伴的手哭得涕泗横流,他原以为被囚禁的这几天里他已经流不出任何眼泪,他原以为自己只要顺从了江屿就不会将别人连累下水……

      他哭到绝望,哭到耳鸣。

      在尖锐的耳鸣之中,他忽然听到了一阵打斗声。

      许知礼的哭声顿了顿,抬起了头。

      他屏息去听,发觉那声音是从身后传出来的。

      他回头,身后是他方才进来的那扇门。

      裤子口袋里的水果刀紧贴着大腿,刀身早已被他的体温捂热。

      许知礼明白了自己应该做什么。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