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天裂》小**墨

44、第43章 强极则辱 情深不寿

　　李协吉、典小点、明月心等人吃惊地望了他。
　　展旭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不到最后关头决不轻言牺牲，不到最后关头决不轻言失败’，小白，这是你常对我讲的话，你怎么自己却忘了。”
　　白中棠楞了片刻，哑然道：“猫有九条命，置之死地而后生本就是你的拿手好戏，哈哈，展旭啊展旭，我怎么把这给忘了！”
　　良久，典小点也叹了口气：“我真是糊涂，你原本就受过这方面的训练，能令得毒药一时半会儿还停在喉道上，方才借咳嗽时就已经把那毒药吐在衣服上了。你装得可真像，我们这么多双眼睛居然没发现，还害得小颜那么伤心！”
　　明月心：“装得不象能让袁沐雨这样的人上钩么？”
　　“阿颜，你听我解释……”
　　“别说了，只要你没事，什么都不用解释！”
　　白中棠道：“看来从不骗人的人偶尔骗那么一次人，成功的机率是最高的！”
　　明月心也附和道：“有情人终成眷属！真是要恭喜二位了！”
　　袁沐雨眼里闪过一丝怨毒，冷冷地盯着他二人，忽然一笑道：“何必这么辛苦呢？你想知道，我告诉你便是了！你们不是很想知道吗？你们不是想今生今世在一起吗，你们不是想生生世世在一起吗？好极了！”
　　朱玄颜隐隐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朱玄颜、猫儿，别信她的话！她方才不肯说，现在却答应得这么爽快，提防有诈！”
　　袁沐雨怨毒地道：“我骗你们？哈哈，展旭，你看看你，和那个小狐狸精长得那么像，难道不是他和那小狐狸精生下的孩子么？”
　　“今井仲夫每次一提到她，就是什么高贵清华，空谷幽兰，清丽脱俗，不食人间烟火。但她却迷得男人死去活来，我看她脸上那个酒窝就是专门为了勾引男人的！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勾引了多少男人死在鬼葬峡！”
　　“脸上的酒窝！鬼葬峡！今井仲夫！朱玄颜是半个日本人！”
　　展旭脸色一下大变，猛地想起了九叔的话：
　　“那晚有着大雾，我，我隔着草从看见一个美得像神仙一样的女孩子抱着个婴儿，手里拿着把剑在和他说话，我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夜风里，星光下，迷雾中，她朦胧的泪颜配着凄凉的语调，当真如空谷幽兰般，清丽脱俗，我见犹怜！”
　　这个美丽的女孩子也是张老爷子口里的石壁少女，一位神仙般变幻莫测的人！当年就是她依依不舍地把自己交给了今井仲夫！这其中的前因后果谁也不知道！只是可以肯定的是这个神仙一般的少女与今井仲夫之间有着一段纠葛和联系，而自己就是当事人之一。
　　自己和那个神仙少女长得很像？这意味着什么？
　　——今井仲夫和自己!
　　——今井仲夫和朱玄颜!
　　——自己和朱玄颜!
　　展旭已经不敢再深想下去，因为答案已是昭然若揭！
　　而朱玄颜登时脸色雪白，心口一痛。展旭眼见她如此痛楚，低低道：“不要去想了！不要去想！”
　　袁沐雨咬牙切齿：“展旭，自你出生时起，你就屡屡坏我好事，你有今天，真是报应！”
　　“你胡说什么？猫儿何时坏过你好事！”
　　袁沐雨眼里闪过一丝怨毒：“二十七年前，他的出生把我的丈夫从我身边夺走。二十七年后，他的出现又把我唯一的女儿从我身边夺走！我利用成了僵尸的何经理，还亲自沉到度假村的湖里动手，想不到还是让你逃过了一劫！展旭，你为什么还不死！为什么！为什么！”
　　典小点恍然大悟：“原来何经理胸口的符根本就是你取走的，展旭脚上的水草也是你做的手脚。你不直接出面杀他，这样才可以以母亲的身份出面安慰小颜。小颜伤心失意之下对你自然是言听计从，好个一石二鸟之计！”
　　朱玄颜抬起头淡淡道：“你这么多年来，对我不闻不问。今日却要我跟你走，恐怕也是为了我手里的镯子吧！祖母当年曾经跟我说过，你对镯子之事一直耿耿于怀！”
　　明月心道：“为了你的计划，你可以牺牲自己女儿终生的幸福，连自己的女儿也可以成为局里的棋子！”
　　白中棠厉声道：“我只是不明白，你花了这么大的精力去抢夺神农鼎，巨阙剑和镯子的目的到底何在？”
　　袁沐雨忽然诡异地一笑：“当然有用！不过，我不会告诉你们！”
　　抬头望着袁沐雨，朱玄颜平静地：“你说的我和阿旭之间的关系是真还是假，我想，这已经不重要了。在这几天里，我已经透支了生命的全部热情，我已付出了我生命里的所有的爱恨，我已经没有遗憾，也不会去伤怀，更加不用去缅怀什么逝去的感情。”
　　凄然一笑，道：“如果上天再给我们一次机会，我想，我们也不会后悔。只有你，我的母亲，我专横跋扈的母亲，你永远活在一个用仇恨建筑起来的空间里吧。你继续去诅咒天下的人吧！”
　　原本一直一言不发、冷眼旁观的梦如烟忽然慢慢走了过来，一字一句道：“要知道，这才是你活下的勇气和动力。你只能活在一个虚幻的仇恨空间，来充斥你空虚的心灵，没有爱情的心灵！你妄图用别人的血来浇灌你仇恨的花朵，你妄图用别人的痛苦来替代你的失落。但是别人的痛苦只是一时的，因为他们有爱来抚慰伤口，而你的痛苦将一辈子伴随于你，穷其一生也不会解脱！”
　　袁沐雨怔了一怔，嘶声道：“住口！住口！”
　　“可惜啊可惜！可笑啊可笑！俗话说‘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里千刃无欲则刚’，这样的道理你却不懂。你以为光凭铁腕就能达到目的么？你忘了中国的一句老话……”白中棠冷冷道。
　　展旭低低叹道：“强极则辱！”
　　袁沐雨脸色一片煞白，连指尖也在剧烈地发抖，连站也站不稳。就在这一瞬间，她的神情显得十分痛苦。然而这种情绪一闪既逝，她依旧恢复了那副冷漠的面孔。
　　抬起头打量了梦如烟几眼，猛然发现这个貌似平凡的女子脸上有着一双洞悉人世沧桑的眼睛，袁沐雨不禁有点吃惊道：“想不到你也是个厉害角色，阅历竟不在我之下，方才我竟没有注意到。不过，你既然能讲得出这样切肤之痛的话，想必你也是个寂寞空虚的女人！”
　　冷笑声中，又扫了展旭一眼：“姓展的，你也莫忘了一句话‘情深不寿’！”
　　展旭不由得一楞。
　　袁沐雨长笑声中，身形已然不见。不仅如此，连同那几个日本忍者也已不见。
　　李协吉吃惊道：“忍者之门的天遁术。”
　　迷雾中，只有袁沐雨的声音远远传来：“展旭，我也不希望你这么快就短命死掉。要想知道一切，鬼葬峡，我等着你！”
　　白中棠身形一展，正欲追出去。岂料被展旭拉住：“小白，别冲动！”
　　白中棠心下一急，猛地一推展旭，冲口道：“别拦我，死的人又不是你爹，你当然不用报仇！”
　　典小点：“白中棠，你说什么？大家是为你的安全担心而已。你耐心一点！”
　　白中棠喝道：“身为人子，父仇未报，夜不能寐，食不甘味！”
　　典小点冲口道：“你如此沉不住起气，那么晚餐的豆腐和粉条你也不要用来吃了，干脆用来干点别的……”“干什么？”典小点冷笑道：“豆腐用来撞死，粉条用来上吊。反正你一日报不了父仇，就夜不能寐食不甘味，你活着还有这么意思？”
　　那神秘古怪的Kenshin和Minifish已经“哧”地一笑，附手笑道：“原来中国的豆腐粉条还有此等妙用，我等今日方才知晓。”
　　就在这时，李协吉的手机响起，才说了几句话，他脸色已然大变，甚至展旭也不禁神色一动。
　　白中棠早在医院已经发现展旭懂日语，当下道：“怎么了？”展旭一言不发，脸上却有了苦涩地表情。
　　等到挂了机，李协吉的脸已变成了铁青色。
　　他望定朱玄颜和展旭苦笑道：“如果真如袁沐雨所言的话，我，我该叫你们做什么？”
　　顿了一顿，“表姑？表舅？”
　　此言一出，别说典小点等人吃了一惊，连梦如烟和Kenshin和Minifish也有点诧异。
　　明月心：“阿吉，你说什么？”
　　李协吉沉默了片刻后，“今井仲夫其实就是我祖父的弟弟，也，也就是我的三爷爷，从小被送到军事机构训练，二战时被派往中国执行特殊任务。这本是我们家族的一个秘密，因此多年也未对外提及。祖父也是考虑了很久才下决心告诉我的。”
　　展旭眼中神光一闪，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
　　而李协吉的眼光也一直躲闪着白中棠。
　　白中棠本来还没什么，忽然念头一闪，猛然醒悟过来，冷肃道：“什么特殊任务？抢夺神龙鼎计划！我终于明白了！”
　　“今井家族是日本极有威望的大家族，肯定派出的是最优秀的人执行最艰巨的任务。当年抢夺神龙鼎一役那个黑衣蒙面人就是今井仲夫，他那一役被爷爷削掉了右手大拇指，从此只能左手使刀。所以，后来他教给袁沐雨的刀法也是左手刀。当年他们要实行的肯定是一个惊天大计划，所以袁沐雨才会有‘统治天下，统治亚洲，统治日本’的说法，才会说朱玄颜可能贵为日本公主。但是最后关头，今井仲夫却由于那个神仙少女的缘故放弃了整个计划，所以袁沐雨才那么地想复仇，独自实行这个计划。不，不对，不是独自，这么大的计划，她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说不定日本也有她的同伙。”
　　白中棠一口气讲完，望定了李协吉道：“我说得对不对？”
　　“你推测得很有道理，问题在于自从湘西一役他发出了最后一封请求撤兵的报告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消息。我爷爷以为他被当时中国的抗日组织秘密杀害了。”望了朱玄颜一眼，“谁也没想到他待在那里娶妻生子，还继续那个计划。至于那是个什么计划，是当时日本军方最高军事机密，我爷爷确实不知道。”
　　望着朱玄颜雪白的脸色，怔然的表情，典小点轻轻搂住她，温和道：“小颜，别这样，别这样，你要想哭就哭出来吧！”
　　朱玄颜摇了摇头，冷冷道：“我不会哭，因为我根本就不相信她讲的话。”话虽如此，但她的手依旧冰凉。
　　展旭脸上阴翳渐渐散去，取代的是淡淡的坚忍和刚毅，如大海般深邃的眼眸已经恢复了昔日的明朗：“光凭一面之词，我们谁也不能妄下断言。她既然要我去湘西，我就去那里，说不定最后的答案就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