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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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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影卫出现,气氛变得更紧张。这已不是寻常召见、随意问话,而是名副其实的审问,只是地点不在牢房,而在这偏殿之中。
林汐音心头一凛,向秦鄞看去。
他面色冷凝,眼神阴鸷。
他怀疑她,林汐音确信。
好在,或许他想先逼她交待实情,借她的供词对林太后以及林氏一族下手,也算给她个自证清白的机会。
若是从前的林汐音,定然是招架不住,别说是自证清白了,怕是早就不管不顾、发疯失仪,拉林太后下水,自身也难保全。
可是现在,看似一切如常,又完全不一样。
林汐音想摆脱林太后的控制,所以仍旧会甩锅给林太后,只不过这一次,她要将自己摘个干净。
林汐音的冷静,出乎秦鄞预料,也让他好奇。
她到底,还能如何狡辩?
秦阳问道:“皇后可认得此人?”
他指着跪在地上的小眼睛医员。
一名玄影卫捏着小眼睛医员的下颌,迫使他抬起头来,让林汐音看得一清二楚。
林汐音呼吸一滞,藏在袖中的手握紧成拳,努力维持面上的平静,“看着有几分眼熟,不知在何处见过,应当是不认得的。”
秦阳便将小眼睛医员同瘦太监勾结,欲在御膳中下药毒害秦鄞一事说与她听。
他死死盯着林汐音,眼神犀利,带着控诉。
少年的愤怒如吞天的猛兽,他最在乎的兄长险些遭人毒害,不论凶手是谁,他都要那人受到惩罚,死无葬身之地。
林汐音惊讶万分,瞪大双眼,状似毫不知情,猛然转身,匆匆奔至秦鄞身边,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焦急而又担忧地询问一旁的胡太医:“皇上的龙体,可有损害?”
胡太医恭敬回应,秦鄞身体康健,并未中毒。
林汐音松了口气,扶着秦鄞的胳膊,庆幸道:“皇上没事便好。”
秦鄞侧目看她,仍旧冷着一张脸。
他只当她是在演戏,不肯轻易相信。
赵丰着急:【狗皇帝真不好糊弄!】
林汐音脸色微僵。
秦鄞看她怕是与跳梁小丑无异。
想着,她狠狠瞪赵丰一眼:【你说的无辜示弱,假装深情,毫无作用!】
她做的那些事,说的那些话,都是按照赵丰先前教的法子,只是今日她算是出师了,不必他一个口令,她一个动作。
可那些法子现在就是个笑话。
赵丰一时也想不出别的应对之策,怪只怪秦鄞不是男人,竟是一点也不吃美人计。
林汐音深吸一口气,松开扶在秦鄞胳膊上的手。
秦鄞瞥一眼些微发皱的衣袖。
她抓着他时,仿佛抓着救命稻草,松开手时,又格外洒脱痛快,像是溺水之人另抱上能助她脱困的浮木,对这救命稻草已无半点在意。
秦鄞眼神复杂地看着林汐音,见她缓步向秦阳走去,冷声问道:“下毒之人在何处?审过没有?幕后主使又是谁?”
秦阳一脸愤怒,“那狗太监在下毒前露出马脚,已认罪伏法。”
胡太医道:“万幸!那毒十分霸道,初入体内,并无异状,但时日久长后,侵袭五脏六腑,会让人身体越来越虚弱,甚至暴毙!”
林汐音状似一惊,转身看向秦鄞,“竟有人做如此歹毒之事,皇上定要彻查宫内,将那幕后主使抓出来!”
赵丰着急:【还查呢!他们怀疑是你干的。】
林汐音眉梢微抖,朱唇抿成一条直线。
秦鄞的眼神冷得像刀,像是印证了赵丰所言。
林汐音心一紧,转念又想,秦鄞并非无脑之人,下毒的是何人,他必定心底有数,召见她来对峙,只不过是想借刀杀人,借这个由头,给她、给林太后,安上一桩罪名。
难怪她示弱无用,关心也无用,因他本就是有意陷害,她再如何拼命演戏,都是无用之举。
呵!男人,好毒的心肠。
赵丰愤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难道只能任人宰割?】
林汐音微抬下巴,挺直肩背,一改先前畏缩无辜的模样。
与其做任人宰割的鱼肉,她不如做那把刀。
林太后本就有心置秦鄞于死地,甚至不惜用她去做诱饵,不算无辜。
秦阳冷哼一声,“幕后主使是谁,皇后果真不知?皇后派宫女玉新去太医署寻这医员的事,皇兄已经知道了!皇后还要何话要说?”
林汐音仍旧死不承认:“平阳王在说什么?本宫不曾派过玉新去寻什么人,本宫只是……”
秦阳性急,追问道:“只是什么?”
林汐音不疾不徐道:“这两日喝过胡太医开的汤药,终于睡得安稳,本宫便让玉新去给胡太医送赏。”
该认的认,不该认的坚决不认。
真相,有时也可以人为制造。
秦阳气脸一阵红一阵白。
此事涉及秦鄞安危,他本就不比寻常理智,偏又碰上了林汐音。
林汐音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她在职场摸爬滚打那么多年,不是赵丰搞鬼已成功坐上总监之位,她的心理素质早就在交际应酬中练得强大无比,她知道如何掌握主动权,哪怕局势对她不利,她也有信心能化险为夷,只要她足够冷静,一切都有解决之法。
林汐音用手掐着自己,听着胸口咚咚的心跳。
冷静,冷静。
她再次看向秦鄞,用心声控诉: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秦鄞眸光一闪,继而眯起眼。
秦阳叫了胡太医一声,让他将实情相告。
胡太医道:“回禀皇上,宫女玉新确实是来给臣送赏的,也确实在太医署打听这医员的下落。”
秦阳得意看向林汐音,看她还能如何狡辩。
赵丰急得满脸通红:【这事瞒不过的!你何必多事,让玉新跑这一趟。】
林汐音嫌他多事,屏蔽掉他的心波。
若不是为揪出林太后在明德殿另安插的眼线,以免赵丰给人背黑锅,她岂会自找麻烦去调查这小眼睛医员,现在她不小心掉进陷进,赵丰这个没用的,只会叽叽歪歪乱叫!
真是妥妥的猪队友!
林汐音大胆迎视秦鄞的目光,并未用心声辩解,只是这般望着他已敌过千言万语。
秦鄞有些诧异。
他的读心术,竟也会有无用的时候。
待他要细究林汐音的心意,林汐音已转眼看向秦阳。
秦阳要传唤玉新入殿,“皇后可敢?”
林汐音来时便已料到,玉新去太医署寻人之事,已被秦阳抓了把柄,便交待玉新不论何种情况,只管全心全意信她。
她一定保全玉新!
林汐音的沉默,被秦阳当作心虚,他直接越过她,请示秦鄞。
秦鄞只唤了声:“皇后。”
他将决定权又给了林汐音。
如果她不愿让玉新进殿对峙,他不会为难她,但这罪名就算实打实地给她定下了。
林汐音轻抚发髻上精致如真的绢花,“让玉新入殿可以,但若是玉新与下毒一事无关,还请皇上还臣妾一个清白,也请平阳王给本宫一点尊重。”
秦阳赌气向秦鄞说道:“好!若此事与皇后无关,臣弟愿向皇后磕头谢罪。”
秦鄞默许传玉新进殿。
赵丰着急问道:【你可有把握?】
林汐音眼神无畏,只回应两个字:【没有。】
她只是要向秦鄞证明一件事。
赵丰追问:【何事?】
林汐音并未回应,眼见着玉新进殿,她递去一个眼神。
玉新不知是何情况,一脸茫然,
林汐音呵斥道:“还不跪下!”
玉新一愣,连忙跪地磕头。
林汐音指着那小眼睛医员:“你可认得这人?”
玉新偏头看一眼,抬眼看向林汐音,见她眯眼示意,于是点头。
秦阳见状一喜,“皇兄你看!这宫女认了。皇后说不认得那医员,这宫女却说认得,这到底是何原因?莫非皇后有意欺瞒皇兄?”
玉新微直起身,“皇后没有说谎。”
秦阳质问道:“没有说谎?若没有说谎,为何你认得,皇后认不得?你又为何会去太医院寻此人,难道不是皇后指使你去的?”
玉新如实回禀:“这人那日随太医前来明德殿给宫人诊平安脉,所以奴婢认得,但主子贵人多忘,不记得这小小一个医员,也在情理之中。”
林汐音作恍然大悟状,“本宫说这人瞧着眼熟,原来是见过一面的。平阳王,只因本宫见过这人,一时忘了,你就要给本宫定罪么?”
秦阳急匆匆看秦鄞一眼。
“这小宫女上太医署寻人,又是为何?”
玉新紧紧捏着衣摆,无措地望着林汐音。
她是听命行事,被秦阳质问,完全不知如何回应。
林汐音突然动作,一脚踹在小眼睛医员脸上:“你个混账东西!连本宫的人也敢勾搭,本宫就说奇怪,那日你这混账三番五次地往本宫身边望,竟是存着这样的龌龊心思!”
林汐音这话半真半假,那日小眼睛医员确实频频望向她,不过并非为勾搭玉新,而是想避着她,和那瘦太监私相授受。
玉新未料到林汐音会这样说,大吃一惊:“主子!”
林汐音一记冷眼射去:“本宫说你这两日,怎的魂不守舍、春心荡漾,原来是遭了旁人的道!本宫让你去太医署给胡太医送赏,你倒好,竟去打听这混账的消息!”
玉新想起林汐音先前的话。
她要全心全意地信主子!
这般想着,她自扇两个巴掌,向秦鄞说道:“奴婢眼皮子浅,险些被人骗了!连累皇后,奴婢该死!皇后与这人毫无关系!请皇上明察!”
秦阳气得发笑:“这人相貌平平,也能凭三两个眼神,让人日思夜想,久不能忘?皇后不如编个像样的借口。”
“相貌平平又如何?”林汐音逼近秦阳,“平阳王年纪尚轻,可曾对谁动心过?可知真情与相貌无关?可知一个眼神,也能得到一个人的心?”
秦阳屏住呼吸,见她越来越近,一颗心怦怦直跳,白玉俊俏的脸此时已胀得通红。
他从前是不懂,可此时,似乎有一点懂了。
秦鄞冷声道:“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