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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重回28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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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盆大雨下,一个身影疾速而过,一步溅起一个水花,水花又重新溅入她的裤管。
女人对此置若罔闻,只是摘下了布满雨滴的眼镜,挥一挥又重新戴上。
她在一家咖啡厅的对面马路停下来。
尽管落地玻璃已经布满了大小不一的雨珠,但依然可以看到一位优雅女人坐在窗边,端着热气腾腾的咖啡,凝视着窗外某处,神情颇有些落寞。
或许是察觉到了有人在看她,咖啡厅内的女人慢慢地将目光移向马路这边。
路边的女人看到她转过来后,呼吸登时变得急促,身上的湿冷也变得更加刺骨。
她向她走去。
突然,她看到咖啡厅里的女人瞪大了眼,她拄着桌子猛地站起来,惊恐地指着她喊叫。
她离她还有好远的距离,她听不到她叫什么。
她还没意识到那是什么问题,就感到身体右侧仿佛被一堵冰冷的墙撞过,瞬间遍体生寒,整个身体在刹那间失去了所有自控力,随着惯性往斜上方一抛。
她感到,她的身子轻了几公斤。
有人说,那是灵魂的重量。
X
“许琬琰,我喜欢你!我喜欢了你整整28年!”
晚上11点半,C大操场,一个女人趴在栏杆上对着手机乱吼。
她的脚下东歪西倒着几个啤酒瓶,在白色路灯的照耀下,女人趴在栏杆上的脸红扑扑的,眼神一片迷蒙。
与此同时,某间喧闹的清吧内,一个女人将耳边的手机移到眼前,漂亮的双眼略带疑惑,确认屏幕上显示的人名是她,她皱着眉再次将手机挂到耳边,“林长熙?”
电话那端传来听不清的呢喃,其中还夹杂着自己的名字。
“你喝酒了?你在哪?”许琬琰倏然坐直身子,语气变得严肃,对面的好友也因着她突然的正色投来好奇的眼光。
许琬琰现在想的是不是林长熙遇到了什么危险,在向她传递求救信息。
“姐?我是沛青啦!……没事啦!我们在C大操场!今天不是她生日嘛,就出来喝酒了!”潘沛青瞄了一眼已经挂了、快要掉下栏杆的好友,立马扶住她一边艰难地用肩膀夹住手机道,“您要过来?不......好好好,我们在这等你!”
“我先走了,我去接个人。”许琬琰拿起包包拉上链子。
“谁呀?”宁奕含了一口酒。
“隔壁家小孩,喝醉了,我得送她回去。”
“哦,”许琬琰隔壁家小孩,林长熙啊,宁奕放下酒杯,“那你去吧,我再喝会,还来不?”
“到时再看下吧,等会电话你。”
“ok!”
半个小时后,一辆白色奔驰出现在C大门口。
“姐,这里!姐!”操场上的栏杆处黏着一团黑影,一只黑手在招着摇着。在白亮的灯光下,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跳脱衣舞。
许琬琰走到两人面前,就看到林长熙倚在潘沛青怀里双眼紧闭,这是喝了多少?
看着她们脚下七零八落的啤酒瓶,看到潘沛青脸上的尴尬,许琬琰还是把长辈想对晚辈的训导咽下了。
“姐,呵呵,麻烦姐跑一趟了……”潘沛青尤为心虚,对方此刻一脸精致的妆容,还有刚刚那通话里嘈杂的背景声,无不显示她在约会。
许琬琰正想过去扶那个喝醉的宝宝,就见那个宝宝突然睁开了欲合不合的双眼。
像是看见了心中念想之人,林长熙迷茫的眼神清明了点,她翕动着嘴唇。
两人还以为她要说什么,结果就听见那句——
“许琬琰,我喜欢你......”
夏夜十二点的操场只剩下虫鸣,伴着凉爽的夜风,虽是呢喃,却也十分清晰,此刻空气莫名的安静。
许琬琰面无变色,只将目光移向除她俩之外的第三人。
潘沛青早把目光移到别处去了,内心却在吐槽死党“挖坑不填坑”!
谁不知道她看见这位姐姐就胆怯!许琬琰官居上位,长年睥睨颐指,身上那股冰冷御姐气质一开,是个人都得腿软。
要不是三个月前死党拉着自己说要在生日那天对她表白,她才不会在这当义勇军!
潘沛青汗流浃背。
“你喝醉了。”许琬琰的语气不含一丝波澜,面无表情地走过去扶她。
“没醉......没醉......”闭眼的宝宝反抗着,只是身子又往死党身上瘫。
这还不醉?
许琬琰不受打搅地扶过她,在她耳际正经回复,“醉的人从不说自己醉。”声线清冷地让人打颤。
潘沛青鼻观眼观,只当自己是个透明人。
作为一名称职的死党,她要做的就是不要阻碍好友和她的爱人相处!至于好友的形象,已经被她扔到九霄云外去了!
最好送她到酒店!潘沛青在心底大声呐喊!
许琬琰一边扶着林长熙往车子处走,一边吐槽这C大过分宽松的看管。
走到车前,她的额头已是一片薄汗。将林长熙放倒在后座,给她系上安全带,鼻腔闻到了她呼出的热气,带着点啤酒味。
许琬琰皱皱眉。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我有车!我叫了代驾!”潘沛青浑身上下都是拒绝。
“好,那麻烦你把这里收拾一下。”许琬琰还记挂着刚才看到的残局。
或许是因为那个一贯被认为乖宝宝的孩子在今天打破了她心目中的完美形象,而她现在又不能怪这个已经醉了的乖孩子,所以只好对诱惑她的啤酒出气。
“嗯嗯,我一定收拾好再走,保证不给学校添麻烦!”潘沛青点头如捣蒜。
借着窗外的霓虹灯,许琬琰从镜子里看向后座那个布满红晕的孩子。
好久没能这么仔细这么肆无忌惮地看这孩子了,原来她都28啦,也对,她都35了。
她大她7岁,7岁是一个坎。她上小学的时候,她上初中;她上初中的时候,她要读大学了;她终于考上大学了,她硕士毕业了。
她们永远不再同一处,她们总是要走过很多步,才能见到对方。
所以,是什么时候开始生分的?
明明她小时候也是她带大的呢!
也是,又不是同龄人,时间到了就会分开,何况她又搬家了。搬家了,感情淡了再理所当然不过。
所以她现在是在C大任教?许琬琰回想起大侄女在饭桌上说她是授课老师……有点忘了,许琬琰也不再想。这不重要。
不过……许琬琰再次看向睡得不省人事的乖宝宝,深夜买醉,这是为人师表该做的事?
要不是林长熙现在醉了,她真的要把她拉起来大训一顿,大晚上两个女孩跑操场喝酒,安全吗?
车子在林长熙家停下,她的母亲张幼清已站在门口焦急地等待。
“琬琰,真是辛苦你了,这孩子.......她平常不是这样的,今天是她生日,怎么喝成这样......”
“就是生日才喝成这样,年轻人嘛!”对着长辈,她还是会为她说话的。
两个人合力将林长熙扶到二楼的卧室,待林长熙躺下,双方身上已是一层薄汗了。
许琬琰拿着纸巾拭着额角,“那我先回去了,姐?你先给长熙弄点解酒汤喝吧,不然她明天该头痛了。”
“嗯好好,今天辛苦你了,真是谢谢你啊!”
“我们之间还需要这么客气嘛!那我先回去了,你不用送啦!”
“好,路上开车慢点哦!”
看着白色的车子绝尘而去,张幼清转身回房,想着突然喝醉的乖女儿,叹了口气上了楼梯。
调好车里的温度,点开音乐,许琬琰给好友发了条信息,再次向清吧驶去。
至于对方说的我喜欢你,喜欢了你28年,许琬琰压根没放在心上。小屁孩,今年才28岁,喜欢了我整整28年?
林长熙,上辈子35岁遭遇车祸重回到28岁,35岁的她,是C大物理学专业博士导师。
28岁的她,才刚刚博士毕业,留校任教一年。
父亲林旭尧,母亲张幼清是C市一家上市企业掌权人。夫妻俩是非常开明的父母,即使家里仅有两个孩子且两个孩子都表明不想继承家业的情况下,也任他们自由发展。
许琬琰,35岁,红色家庭出身,现任C市教育局基础教育科副科长。父亲许寿烨是退休军人,母亲元悠然是退休老师。
许老头子极爱词人屈原,两子两女三孙的名字均取自屈原的词。
长子许正则,53岁,现任C市副市长。名字取自《离骚》,“名余曰正则兮”,寓义公正而有法则。
其妻骆姝萌,家庭主妇,现有一女二子。长女许清和,C大学生,即将读大二,名字取自《九思》,意为清美和谐之意。
两个儿子是在国家全面开放二胎时生的双胞胎,大的叫许舒志,小的叫许嘉志,今年刚上初一。两个名字分别取自《七谏》《九叹》,意为舒展志向,美好志向。
长女许信芳,51岁,现任C市妇联主席,和林长熙的母亲自小认识,情如姐妹。其夫黄景松,是C市龙头企业之一黄氏集团总裁。两人育有一女,名黄思睿,今年刚上初三,15岁。信芳,取自《离骚》,“苟余情其信芳”,是美好馥郁、芬芳的意思。
小儿子许灵均,38岁,预婚,是临市S市税务局副局长。名字跟长子一样,取自《离骚》,“字余曰灵均”,灵善而均调之意。
小儿子小女儿是过了那场动乱后才生的,所以和长子长女的年龄相差较大。
许琬琰是最小的孩子,元悠然在38岁才生的她,所以两老也最疼她。
琬琰,取自屈原的《远游》,“怀琬琰之华英”。琬琰,即美玉,也比喻品德或文词之美,如“文史该富,琬琰为心”。
凌晨两点,沉睡在床上的人睁开了双眼,漆黑的瞳仁明亮昭然。
林长熙敏捷地下了床,径直地坐到书桌前,抽出抽屉里那本带锁的日记本,整个动作干净利落,丝毫不见一丝醉态。
没错,此刻伏案写字的林长熙,就是在35岁那年,因为一场车祸回来的她。
距离重生回来已有三月,今晚是她第一次对许琬琰表明心意。
「改变的事」
「生日夜向她表白,她送我回家」
黑色签字笔在白纸上“沙沙沙”地留下痕迹。
“许琬琰,这一次,我一定要走到你面前,亲口对你说,我喜欢你。”
“我喜欢了你整整28年。”
什么家庭包袱,什么长辈门户,什么我所认为的、你所认为的,不可逾越的沟壑、枷锁,都统统见鬼去吧,我再也不要再默默无闻地站在背后遥望你。
重回一次,我要过一次跟之前完全不一样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