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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礼物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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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夜前夕,南家的圣诞气氛已经很浓郁。虽然松雨平常没事不会进一楼,更别提楼上的房间,但她每天上下学都看得到别墅内外的装饰:大厅和庭院一角各有一棵圣诞树,上面挂满了各色的彩球、松果、圣诞袜、圣诞老人玩偶、红白小手杖……最让她吃惊的是这两棵圣诞树都是真的!尤其是庭院里的那棵云杉,足足有五米高,她过去只在路过百货商场时见过比这更大的。她想,私人庭院大概也只有像南家花园这么大的,摆着才不显突兀吧。
“你们家有过圣诞的惯例吗?”平安夜的前一天晚上,刚吃完饭人还未散,她忍不住问南烈。
“他们是有的,我没有。”南烈平静地说。
“哦,”她也猜到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也说不清是为他遗憾不平,还是别的什么,“没关系,今年我陪你过。”
南烈打量她:“楼上这几天很热闹?”
“也没有,就是布置了两棵圣诞树挺好看的。”
“你想要吗?”他叹了口气,“其实我觉得蛮可惜的,就这样把树砍下来,可能原本它们能长得更高、活得更久。”
松雨没想这么多,只不过他既然这么说了,她也便顺着他的意,道:“你说得对,我才不要。”
“阿烈。”
南烈和松雨听见声音一起回了头,是南锡民不知何时坐电梯下来了。
“南叔叔好。”松雨先打了招呼。
“先生,你要不要喝茶?我这就去倒——”葛夏正把刚洗好的碗碟擦干放入橱柜,见南锡民来了,也忙过来招呼。
“好,谢谢。”南锡民说着坐到南烈身边的椅子上,看样子是要找他说话,要多待一会了。
“爸,你找我是?”南烈的语气听不出亲疏。
“明天平安夜,你要不要和上楼来,我们一家人一起吃个饭?”南锡民的口吻似乎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松雨下意识地望向南烈,隐隐约约希望他能答应下来。
“我去了,你们真的不会不开心吗?”南烈看了看父亲。
“阿烈,你有五年没有和我们一起吃饭了。”南锡民的声音微颤,“起码爸爸是希望你过来一起吃这顿饭的——不,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每天都能来,如果你觉得不舒服、不自在,那么至少偶尔逢年过节,我们能……”
“好。”
“你说什么?”南锡民似乎完全没想到儿子会答应得如此爽快。
南烈的笑容微微泛着苦涩:“我说,以后我们偶尔可以一起吃顿饭。”
松雨不知为何,看着南烈的模样,觉得心酸,情不自禁地插话道:“其实也不一定要阿烈上楼去,南叔叔你平时有空,也可以下来多陪陪阿烈啊!你平时在楼上陪南雪十顿饭,抽空陪阿烈吃一顿总可以。”
“松雨,你这孩子怎么话这么多?回房做作业去!”葛夏边出声边把她往外推。
“松雨说得对。”南锡民呷了一口茶,微笑道,“那阿烈,你同不同意呢?”
南烈没说话。
“他同意了。”松雨再清楚不过南烈的反应。
“好,那明天你一上完课就来。圣诞树下有好多礼物,爸爸偷偷告诉你,拆那个金色的大礼物盒,里面的东西你一定喜欢。”
南烈道:“可以带江松雨一起来吗?”
南锡民道:“当然可以啊,”南锡民又道,“小葛你和松雨也一起来吧,人多热闹。”
“我就不去了,”葛夏摆手笑道,“松雨按说也不该去,那是你们的家庭聚会,她一个外人……”
松雨心里矛盾,她其实有点想去,但一想到要见到南雪,又有些心烦。但被母亲这么一说,她反而心更痒痒了。
“你想去吗?”南烈看着她的眼睛,问。
“想。”她没有时间迟疑,直接说出了肯定的答案。
“那就说定了,我们一起去。”南烈的语气听上去也多了几分欢喜期待。
平安夜学校并不放假,松雨回到家洗了把脸,把头发重新扎了扎,又换了件自认为最好看的毛衣才准备上楼。心里暗暗庆幸还好南家的暖气很充足,如果温度低要穿外套的话,她还真没有什么体面的大衣。身上这件蓝色毛衣是她最贵的一件,还是去年生日时她实在喜欢,妈妈买给她的,幸好没起球,版型也没洗走样。
葛夏还是执意不肯上去吃这顿饭。松雨劝了两句,葛夏却说“你是小孩子,过去凑个热闹还勉强说得过去,我去那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南先生还好说,另两位平时都没有打过多少交道,我坐那里也不舒坦。”
松雨觉得母亲的考量也不无道理,便不再劝说了。
南烈并没有早早上楼,而是在家一直等到松雨回来才一同进了电梯。他如今腿上的手术伤口都养好了,已经可以独立行走,但到底还是坐电梯轻松些。
许是南锡民提前和太太女儿打好了预防针,南太太和南雪今天都没有什么太过尖锐的态度。在餐桌上南太太也是殷勤给南烈和松雨殷勤布菜,虽然有些刻意和客套,但总比剑拔弩张的气氛要好。南雪只和父亲母亲搭话,松雨也料到她压根瞧不上自己,连她这个哥哥在她眼中也什么都不是,她也从不指望她态度多和善。松雨也不在乎她怎么想,她来吃这顿饭,一是一时兴起,私心想来见见世面,二也是想拖着南烈一起来,她是很不甘愿让南雪独占了家里的宠爱的。
一顿饭吃得虽不气氛热络,但总是平平静静吃完了。拆礼物的环节,南烈原本兴致不高地躲在后面,倒是松雨记着昨天南锡民对他说的“小秘密”,怂恿他去拆那个金色的大礼物盒。
“阿烈,快过来拆礼物呀。”她怕她走不快,不禁牵起他的手腕往前。
“我替你拿,你要金色的那个对不对?”圣诞树下,她蹲下身预备捧起那个金色盒子。
“随便。”南烈淡淡地道,并没显得有多高的兴致。
谁知松雨刚摸到礼物盒,就被南雪一把抢了过去:“我就要这个。”
“南雪,这么多礼物,你换一个嘛。”南锡民和声劝道,“这个是你哥哥先选中的。”
“他明明说‘随便’啊,我听见了!”南雪完全没有放弃的意思。
“那也是我先拿的。”松雨不服气地道。
“有你的份吗?”南雪瞪大眼,一脸咄咄逼人。
“江松雨,算了,我不要了!”南烈晃着身子退倒退了两步。
松雨虽然生气,也渐渐冷静下来,知道以自己的身份立场只有忍下这口气。南烈这个“正主”都不为自己争,她算哪根葱?但看着他因为步态僵硬摇摆着退后的情景,又很心疼。她只好随意在剩下的礼物盒里挑了一个粉色包装的,尽量装作轻松地蹦到他的跟前,笑着说:“我替你挑的,你来拆吧。”
南烈的右手恢复得好多了,左手前一周也做了手术,还在养伤口。他解开礼物盒缎带的速度比较慢,但还是解开了。
只是还没等完全打开盒子,就听到南雪把手里的东西往地毯上一扔,哭闹着道:“我才不要这个!这就不是给我买的!爸爸偏心!”
松雨一看,是一套颜料和画笔,她虽然对此毫无研究,但她十分确信这一定是很高档的画具。
南烈这边也打开了礼物盒,里面是一个芭比娃娃套装。
松雨眼前一亮:芭比娃娃松雨虽然没有,但也在商场和同学那里见过,但这一款无论娃娃本体还是所配的衣服饰品都格外精致,感觉不是普通的款式。
南雪见状哭闹起来:“我要和他换!”
南太太过来劝道:“换就换,你哥哥要娃娃做什么?他喜欢画画,肯定同意换的——你说是吧?阿烈?”
南烈道:“我不换。”
松雨奇怪,小声问道:“我不是为了哄南雪开心,但你不是应该更喜欢原来拿到的礼物吗?”
南烈仍旧说:“我就要这个。”
松雨也不好勉强他,虽然不懂他为什么执意要手上这个娃娃,但看得出他是认真的,既如此,有了前车之鉴,她甚至把装芭比娃娃的盒子捧得更牢了,生怕被南雪抢走。
“爸爸,我和江松雨还要做作业,就先下楼了。”南烈朝松雨点了点头,朝电梯方向走去。松雨顾不上淡淡的尴尬感,也紧跟在他后面一起走进了电梯。
两人很有默契地没有在葛夏面前提楼上争礼物的那一幕,松雨跟他到画室,把门一关才问:
“你的娃娃是放你房间还是放哪里?”
“送你。”南烈简短地答。
“啊?”她没想到。
“你看到它的时候,眼睛都放光了。”
“很明显吗?”说得她倒不好意思了。
“嗯。”
“你就为了这个不肯把娃娃让给南雪?”松雨道,“你真想送,回头买给我就好了。何必和她争?”
“我很少出门的,如果是礼物,给你钱自己买又觉得怪怪的。”
“谢谢。”她看着芭比娃娃的脸,笑了出来,“你以前说过我的房间不像女孩子的房间,连个娃娃都没有。记得吗?”
“记得。”
“我那时说我不需要洋娃娃——是假话。”她忽然很想向他坦白她收藏起的小小yu/望。
南烈似笑非笑道:“我本来就不信。”
南烈要回房的时候,她叫住了他:“下一次送礼物,要自己买给我哦。”
南烈大概是没料到她会这么说,脚下停得有些急,一摇一摆挪步间顿时乱了分寸,好在扶住了门框才站稳:“我又不会挑女孩子的东西……”他顿了顿,“除非,我们一起去,你自己选。”
松雨原本半是戏言,但她知道,南烈是百分百当真了。
她心头一热,便也真心真意回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