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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29. 袭名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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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份的日历还没一页页全部翻完,三井寿的生活里就发生了一件大事。
这天正好是三井寿的回校日,发现整个学校漫天飞着报纸,笼罩在一派载歌载舞的节日气氛中。好奇之下揪住一个过路的学弟:
“校长离婚了?”
“不是。”
“小池老师辞职了?”
“还在。”
“期末考试取消了?”
“没有。”
“地球和平了?”
“不知道。”
“那大家在兴奋什么呢?”
“流川枫入选国青队了!”
“他入选国青队关你们屁事你们兴奋个屁啊?”
“大哥,不是我们男生兴奋呀!是全校女生在轰动呀!以我们学校为圆心,半径十里之内有关流川枫的报纸已经全部脱销。”
三井很鄙夷地抽走学弟手里的一叠报纸,看到一堆大大小小的标题:
《国青队里的超级新秀——首场征战即砍两双!》
《你好,日本第一高中生》
《我和流川枫不得不说的往事——访陵南教头田冈茂一》
(三井简直莫名其妙,要访也应该访安西教练吧关田冈毛事!)
《我没有爱上我的对手——前国青MVP泽北荣智如是说》
《美少年的篮球成长之路》
《杰尼斯事务所已向流川枫抛出橄榄枝,欲将其纳入“花样美男”培养计划》
……
学弟看着三井的肩膀不停地抽搐,以为三井跟学校其他男生一样嫉妒和愤恨的烈焰正在熊熊燃烧当中,忍不住同情地说:
“前辈,你想哭就哭出来吧!其实湘北的男生都憋很久了!”
三井转过头,学弟看到他眉开眼笑的脸。
“前辈……你在笑什么?”
好恐怖,不会嫉妒到失去理智了吧?
“我也上报纸了耶——”
“哎?在哪里?”
三井热心地指着一份《美少年的篮球成长之路》。
“流川枫刚进高中就已经展露出傲人的篮球天赋,在和三年级学长的一对一斗牛中,即使对手耍赖也能占据上风。在刚刚结束不久的全国大赛上,被评为县内大赛的五佳球员之一……前辈,请问你的名字在哪里呀?”
“笨蛋!我就是那个【三年级学长】啊!”
“呃……”
“没想到流川枫这小子这么够意思,自己出名了还没忘记老前辈!采访的时候居然还会提起我,还是全国性的报纸呢……哇哈哈哈哈……”
学弟差点昏倒。
兴高采烈的三井寿没有注意到报纸反面的头版头条:
《会津小铁会四代目大冢胜去世,迹目相続继承仪式将于近日举行》
三井寿生活里发生的大事,并不是流川枫的出名,而是他压根就不认识的这个四代目大冢胜被上帝发了便当。
一个礼拜之后。星期一。小雨。
会津小铁会四代目的丧礼如期举行。
坂下御灵神社被白色的长带和菊花围了起来。进进出出的都是□□人员。
为了避免帮派串联事故,警方在湘南大直地区布署了大批荷枪实弹的警力。光在坂下御灵神社周围就投下四个头戴钢盔、手持盾牌的防暴小队。
记者们很久没有抓到大新闻了,各式摄像机和相机早早就对准了神社大门。
清晨六点钟。一辆接一辆的轿车已经在大道上井然等候。车门打开,长枪短炮上的闪光灯无一例外乱咔嚓一气。
上午九点,祭坛开始打钟。
礼仪师引导丧礼开始。
斋场坐满了穿黑色素服的男女老幼。都低着头,听僧侣诵经。
基本上是一段钟磬,一段唱词。
正襟跪坐在第二排的一个男孩悄悄地别过头问旁边的女人:
“姐姐,和尚们在唱什么呀?怎么句尾都是兮?”
“他们在唱大冢胜大人的生平。”
男孩拼命忍住笑意,清秀干净的脸上写满了促狭和滑稽;“生平?怎样打打杀杀把会津小铁会做强做大,最后却被块饼干噎死了。”
“住嘴,洋平,”女人微微低下头,露出一段光洁玉琢般的颈线,“别忘记我们现在正在哪里。”
“我可没忘,你的老朋友正向我们问好致意呢。”
水户良子略略偏头,正好迎上了会津小铁会会长补佐——相尺正辉的目光。
相尺正辉四十多岁,戴一副老奸巨猾的茶色眼镜,永远一身纹付羽织袴,少见的江户时代武家略礼装的忠实拥护者。
“这家伙,看起来已经不耐烦了呀。啧啧,再当几个小时的会长补佐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下届会长已经内定好了呀。”水户良子掩嘴笑道,故意让声音若即若离飘到相尺正辉的耳朵里。
“姐姐,待会儿的袭名式,应该有好戏可以看吧?”
“洋平你真是个可恶的小孩呐。”
当水户良子还在使用藤真良子这个名字的时候,已经显示出了血液里异于家族的不安分因子。她酗酒、抽烟、早恋,是令老师和父母头疼的太妹级人物。
幸好17岁的时候,新交的男朋友向她介绍了会津小铁会,这才将她从飞扬叛逆的少年阶段拯救出来。
——直接进入了暴力团大姐头阶段。
22岁的时候宣布和家里断绝关系,嫁给了小铁会的会长补佐水户利一。
24岁时丈夫在警方的“全国暴力团坏灭作战取缔行动”中入狱,一年后死于一场莫名其妙的浴室事故。
同年顶着水户夫人的头衔接管了丈夫的事业湘南部,以及丈夫生前唯一的亲人,弟弟水户洋平。
26岁,警方认定水户良子的身份为“会津小铁会大家姐”,并列入重点关注。
下午两点钟,丧礼结束。
神社后堂竹镜间。会津小铁会五代目的迹目相続继承仪式开始。
穿黑色小纹和服的女子托出一个褚漆木盘。
木盘上放着两封文书,雪白的信封上漆黑的大字:
《譲渡书》;
《承认书》;
木盘上还整整齐齐摆放着五块竹牌,皆是晶莹碧绿,用朱砂写着人名:
相尺正辉;
玉木武雄;
富坚造;
水户良子;
高桥诚亮。
屋子里几十双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木盘。
没有声音,只有窗外风吹过枝叶,发出飒飒的响动。
会津小铁会几位德高望重的大家长借过木盘,平托,开始翻竹牌。
第一个,高桥诚亮。竹牌后空空的。
第二个,水户良子。也是空白一片。
相尺正辉额头掠过一片阴影。他隐隐觉得有些地方不对,但是又不知道哪里有问题。
第三个,富坚造。没有。
第四个,玉木武雄。竹牌后有一个朱红色的圆点。
大家长颤巍巍地宣布:
“袭名式有结果了,玉木武雄为会津小铁会五代目。”
“神农盃结缘式有效。”
为了保证公平公开,大家长把相尺正辉的竹牌也翻开。
竹节敲击骨碟发出清脆的悲鸣,在相尺正辉听来好比是子弹上膛的声音。
竹牌后面一片涔涔的碧绿。
傍晚五点钟。会津小铁会五代目的迹目相続继承仪式结束。
水户良子走出坂下御灵神社,轻轻地吐了一口气,拿出烟准备叼上一根。
“要火吗?”阴影里走出纹付羽织袴的男人。
水户良子盈盈浅笑,本来浅淡挥无的眉毛描得细若游丝,狭长灵动的眼睛十二分妩媚。
“相尺大哥难得这么绅士,那就劳驾了。”
相尺拿出火机,替水户点燃。水户深吸一口,吐出一口烟圈。
“是不是有点失望?”
“低估了大家姐,的确是没有好下场呢。”
“我基本上没做什么。”
“大家姐谦虚了吧。我一直纳闷京都府怎么会突然出现大家姐的车子,当时还以为你是想念那帮老不死的,所以去给他们送湘南海鲜呢。”
“其实我是去送神户特级牛肉的,你要知道,松井议员最喜欢吃牛肉了。”
“我跟你打个赌,他明年就吃不到了。”
相尺正辉摆弄着火机,淡淡地说。
“这个赌我乐意奉陪。”水户良子伸了个懒腰,“我弟弟来了,先告辞了,相尺大哥。”
水户良子挽住洋平的手,回眸一笑:
“还有句话要告诉你,在这个世界上生活没什么诀窍,大家都只是凭实力去赢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