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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蛇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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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芷眉一挑,好欺负的脸上闪过一丝戾气:“是这个杂碎纵同伙欺负女孩在先。”
一楼乱成一锅粥,昆少羽身边的喽啰早已结结后退拿剑的手都在发抖,李秾瞟了眼当中桌子上的尸体,一眼便知道是江芷的手笔。
他知道她脾气冲,但不是全然不讲道理的人,如同昔日夜上八仙山,若非那群活腻歪的哨匪言语调戏她,她不会对一群实力远低于自己的人大开杀戒。
少年腰间“清明”剑凛凛作响,杀气横生,惊得昆少羽一抬头,两只眯缝眼瞪出了目眦欲裂的架势。
他又不是傻子,当然早已听出这二人认识,暗地里偷瞄了江芷一眼,心道:“这死丫头的脾气一看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求饶只怕也难逃死路。”随即爬起来破罐子破摔冷笑一声道,“姑娘好身手,可要逞英雄也得看看是什么时候,如今十二仙门没落六大门派式微,江湖中唯有明教如日中天势如破竹,我小小谪仙阁你不放在眼里,难道明教朱雀堂你也不放在眼里吗!”
江芷听完垂眸一嘀咕:“朱雀堂?什么玩意?”
不是她不知天高地厚,仔细一想从小到大连十二仙门六大门派这种档次的从她师父嘴里出来都是一群不抗揍的烂番薯臭鸟蛋,奇门够高深莫测吧,莫说江湖中人,就算市井商贩走卒提到了都是一脸心驰神往,可到了“三寸钉”口中硬是成了“一帮拿着八卦盘天天装神弄鬼的傻缺神棍。”
这就成就了江芷下山以来无论听到多么危言耸听的门派传闻都一副处惊不变的淡定嘴脸。
“小丫头,你知道朱雀堂堂主阎陵光和我是什么关系吗!说出来吓死你!”昆少羽无视对方的满头疑问,兀自急得面红脖子粗,厉声道,“他和我是——”话至此时,他刻意停顿一下卖关子,接着忽然从袖中掏出一枝小巧玲珑的玄铁莲花,轻轻一晃莲花骨朵骤然盛开!片片花瓣都是光可鉴人的夺命利刃!
昆少羽对着江芷扣动机关,待到花瓣发射的刹那又猛然转动手腕对准了李秾!
而那时李秾的注意力早被江芷的安危全部吸去,丝毫没留意对方的矛头其实是堵在门口的自己!
破客栈修的门窄,要想出去必须将门口的人解决,而解决门口人的同时也势必会扰了里面人的心神,昆少羽这出不可谓不一箭双雕。只要能争取到这一息机会,他的逃生几率大大增高!
“八两”剑风所向披靡,江芷朝前飞上一大步推开李秾舞动手腕挽起剑花,动作快到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周围人肉眼堪堪辨出剑身一道凛冽的虚影。
长剑飞沙走石间,只听到一阵“噼里啪啦”脆响,待到手腕朝里一扣利落归鞘,无数利如兽齿的玄铁花瓣接连落地,声音大小不一,犹似珠落玉盘。
昆少羽早已趁机逃出生天,可人仅仅迈出门槛一步便死死定住!待到脆响结束,他竟也跟着不约而同栽了下去!
昏暗中,李秾未走到人身前便看见了牢牢插在后脑勺上的筷子,足足进去有五寸之长,正中死穴。
一场闹剧开始的惊天动地,结束的悄无声息,江芷走到李秾身边,自然而然也看到了杵尸体后脑勺上的筷子,疑窦丛生时,只听身边人略低头附耳道:“西北角,白发翁。”
李秾的眼力界儿好,早在走夜路她就知道。
江芷盯了筷子片刻,转身回到客栈,对着谪仙阁众喽啰冷冷道:“滚。”
一帮虾兵蟹将顿时落荒而逃,走时不忘把尸体抬走,倒算讲究。
等把闲杂人等清理完,一袭白衣长发束起的江芷走到西北角,对着正在啃红薯的白发老伯深深一揖,脆声道:“在下临安十二楼江芷,多谢老前辈!”
豆大的烛火来回跳跃,老头津津有味吃着他的红心芋头,默不作声抬眼瞥了下角落里靠在墙上的三角镖旗,身形枯槁声音却浑厚:“江家的人竟还没死绝。”
江芷一笑:“托祖师爷的福,还剩下我个运气好的。”
这时一声悠扬的“面来喽!”从后厨传到前面,小二脸上端着笑手里端着面喜气洋洋道:“第二碗烂肉面!”接着走到桌子跟前将面一放,对着江芷李秾乐呵呵道,“二位慢用啊!”
萍水相逢莫问来处,江芷对着老头又是一揖:“晚辈不叨扰。”继而抬腿回自己的桌子。
转身的那一刹那,江芷瞥到老头拿筷子的手,是用的左手。
她心道:“左撇子……内力深厚……就是不知脚上功夫如何。”
可这老头满头白发,与当日所见蒙面人的满头乌发显然对不上号。
江芷甩了甩头,觉得自己有点草木皆兵。
回到角落她方想将自己的疑神疑鬼告诉李秾,便听对方道:“你有没有感觉这家店怪怪的?”
她仔细一想,点头:“确实,我砸了他家那么多东西居然还没来找我赔钱。”
李秾:“……”
少年扶额,对于江芷的脑回路永远那么无可奈何,半晌后捏了捏眉心道:“你猜蛇岭为什么叫蛇岭?”
这回她简洁粗暴的脑筋派上用场了,想也没想便道:“因为有蛇?”
“聪明。”他夸的毫无情绪起伏,继续说,“来时路过野瓜地,饺子非得钻进去吃瓜不可,我当时注意到本该长成圆形的瓜全长成了蛇形,常言道‘有气必有形’,蛇岭绝对有蛇,而且数量不少。”
听到这江芷也不禁疑窦丛生:“可我们这一路走来并没有看见蛇啊,按理春雨刚过,这时候正是蛇虫鼠蚁遍地乱蹿的时刻。”
“简单,以毒攻毒。”李秾说完挑了一筷子面放入口中,吃相异常文雅。
与被良好家教刻意教出来的文雅不同,他的细嚼慢咽轻拿轻放,总不自觉间流露着股贵气风流,浑然天成由内而外,连眼拙如江芷都觉得若给他换上身好衣裳,带出去充个皇子皇孙是绰绰有余的。
可他似乎并不稀罕锦绣绸缎,连衣服颜色都是一水的素白。
江芷正想着,耳边忽然响起一声低低软软的“姑娘?”似乎是怕她没听清,声音主人又加大了两分音量,然听到耳中依旧不异于隔靴搔痒。
锦衣华服又容貌不俗的母女二人加上个白白软软的小豆丁,莫说出现在荒山野岭的破客栈里,就算是在繁花似锦的朱楼华亭中也是扎眼的存在。
江芷懒得问她们娇弱之躯为什么会现身在这鬼地方,只是一摆手打断了对方的道谢:“不必拘礼,举手之劳罢了。”
她现在不缺钱不缺人的,哪怕对方拿出实质性的感谢她也不过一笑置之。
即便江芷表示拒绝,母女俩也是郑重道过谢,但没自报家门,只说了免贵姓林,被救的姑娘闺名婉婉,随后带着小的又换了张桌子吃饭。
她们原先那张桌子被江某人打架时不可避免的殃及池鱼,如今已经成了柴火一堆,拿去烧火倒是美得很。
说起来还得怪不知道哪个杀千刀的家伙在楼梯口摆了架摇摇晃晃的破梯/子直通房梁,江芷在二楼踢尸体的那一脚火气大用力猛,不仅围栏断了房梁还跟着颤了两颤,一颤不要紧,给梯/子颤了个大跟头,倒下去时连带半个客栈的桌椅板凳一起摔了个粉身碎骨,其中就有林氏母女的那张,万幸没伤着人。
约莫过了有两盏茶的功夫,那道差点“横跨阴阳”的芙蓉虾仁蒸蛋终于好了,店小二依旧端着他那张喜气洋洋的纸壳子脸从后厨吆喝到前面,离开时不带走一片云彩。
江芷盯着林婉婉姑娘小口慢咽,一勺蛋羹分三次才能吃下,捏勺子把儿的那只手轻轻翘着兰花指,煞是好看。
看着看着,她喃喃道:“李秾,你说我当初要是没被拐走是不是也能和林姑娘一样好看?”问完半天没人搭理,她又叫了两声李秾名字,还是没动静,不禁眉一皱嘴一撇扭头望他在作什么幺蛾子。
没了谪仙阁一帮子混球,客栈里静到针落有声,李秾盯着碗里的肉,面色微僵,抬头问江芷道:“这肉你吃了多少?”
她道:“全吃了,怎么了?”说完心一咯噔,双目睁圆,“里面有毒?”
“没。”李秾摇头,把面前的碗推向一边,“就是有点不干净。”
江芷松了口气,不干净没事,吃不死她的东西她都能放心吃。
结果心里话刚说完肚子就疼了起来,开始还好,没多久就开始让她直不起腰来,李秾见状有点慌神,动身道:“马上的包裹里有我带的药,你稍等,我去去就回。”
“不用……”江芷腰弓成虾不忘拽他袖子,愁眉苦脸道,“看来这肉真不干净,你在这等我,我去趟后面。”
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店小二此刻又没了动静,江芷摸到后院只觉四处漆黑,半天寻到一点光亮,等到了里面发现居然是厨房,里面一个喘气的没有,连问路都没人问。
她捂着肚子转身,心说上个茅房可真够费劲的,目光流转之际瞟到案板上白花花的一堆肉,以及桌子下面躺着的浑身血淋淋的野味,瞬间引起胸口强烈不适,强忍住就地呕吐的冲动三步并两步冲出厨房。
等到外面被清风一吹,她回忆刚才的画面,不知想到什么,头皮瞬间炸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