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绝歌

2、第 2 章

　　满身狼狈出门不合适，解轻去洗漱间，试着拧开水龙头，还好，水没停。

　　中秋已过，哪怕南方天气暖和，到了夜里仍旧有些冷的。燃气灶、热水器都用不了，就连窗户也破了，冷风嗖嗖地往里灌，一个冷水澡洗完，冻得哆嗦不已，瑟瑟发抖地去到衣帽间取衣服。

　　窗户的玻璃、穿衣境全碎，遮光窗帘被风吹得呼呼所响，好在衣柜是实木的，非常结实，没怎么受损。她挑了件抗风保暖的风衣，为了避免踩到碎玻璃或者是刮蹭到杂物受伤，换上长筒中跟的靴子，这才出了门。

　　密码锁失效，只能用钥匙打开。

　　楼道里黑得连丝光都没有，黑幽幽曲曲折折的楼梯令人望而生畏。

　　解轻的眼睛坏了，虽说周围十几米范围内的景象能够清楚地映在脑海中，纤毫毕现，但视角变化令她有点把握不好距离感。走平地还好，在下台阶的时候，总怕一脚踏空，走得极为小心。
　　她家在二十七楼，一步步走下去，走得她战战兢兢的。

　　楼道少有人走，难免会存在些壁虎、蜘蛛、蚂蚁等小动物。它们藏在隐蔽的角落，如果是在之前，她对于墙角、楼道侧面是很难注意到的，可现在，她不需要用眼睛看，脑海里已经自动地圈出蜘蛛的位置，重点标注画圆似的，清清楚楚地看见那只蜘蛛趴在栏杆缝隙边，释放出约有一米左右范围的圆形波动。

　　那波动，令她极为熟悉。她在失明后能视物，似乎便与此有关。

　　蜘蛛极度恐惧，似乎觉得自己处在层层包围中逃无可逃，突然爆发出拼命的决绝之意猛地朝解轻释放出攻击。

　　它身上的波动极为强烈，搅得解轻的视线都在颤抖，整个人难受至极，有种正在被吃掉的恐怖感。

　　她下意识地反击，笼罩在四周的视角一下子全部落在蜘蛛身上。

　　蜘蛛似承受不住巨大的力量爆炸开。

　　它身上的能量流散出来，被解轻吸收。

　　视线摇晃的感觉消失，难受感被吃饱喝足的舒适感取代，思维比清早睡醒后还要清明，解轻却有着短暂的失神，内心涌现起惶然恐惧。

　　陨石群坠落后，她、冰箱下的那只蟑螂、楼道里的这只蜘蛛，都有了特殊能力，并且能够进行攻击。仅她眼前都有如此大的变化，其它地方呢？

　　电力失效，她获得的能力，远超目前的科技水准。

　　原本，大家都以为这场陨石雨只是对城市建筑造成损坏，造成财产损失，之后会进行灾后重建，连救援物资都已经提前准备好了，避难所、帐篷、应急物资都提前发到大家手中。她家客厅还放着政府发的应急包，矿泉水、方便面、巧克力、罐头、蜡烛、电筒等小物什一应俱全。即使楼塌了被困，依靠这些东西足够撑上一周，等到救援人员把人挖出去。

　　可现在的情况，超出了政府制定的应急预案，没有了电，全社会都得瘫痪。

　　解轻不愿把情况想得那么坏，留在原地想东想西没有意义，继续往楼下去。

　　城市高楼建筑都有防空地下室，虽说都拿来做了停车场，但该派上用场的时候没谁敢擅自占用。如今全小区的人都进入地下室避险，且小区车位充足，每户2.5个停车位，几乎家家户户都有。

　　解轻有三个停车位，全停了车。

　　她嫌地下停车场全是汽车尾气，空气质量不好，又讨厌社交喜欢独处，不愿往人群扎堆的地方钻，加上抱有几分侥幸，又故意作，因此才留在家里。

　　解轻踩着一寸多高的高跟鞋靠两条腿走下来，沿途遭遇许多蜘蛛、蚂蚁、蚊子，双方展开激烈的生死战斗，她以全方面碾压性秒杀取得最终胜利，走了二十多层楼，腰没酸，腿没痛，精神十足。

　　她下到一楼，遇到一家人六口小心翼翼地捧着蜡烛，带着帐篷、急救物资从地下室上来。

　　一个满身精明模样的中年女人提着包跟解轻擦身而过时，不经意地扫了她一眼，哪怕是烛光昏暗，但以她多年阅人的火眼金精，依然从面前这年轻女孩的衣服、气质上看出了贵字。她立即叫住她，“妹仔，你这是去地下室吗？”

　　解轻“嗯”了声，说：“我家里的电器设备全都用不了了，下去看看。”

　　中年女人说：“大家的都一样，从傍晚陨石落下来时就都用不了了。你抓紧回去多备水，水泵用不了，蓄水池的水没几下就用光了。对了，我家住在十五楼，你要是有什么人来我家找我。你住几楼？”

　　解轻说：“二十七。”

　　说话间，又有人从楼道里上来，他们不好挡路，一家人匆匆往上。

　　解轻继续往地下室去，陆续的遇到越来越多的人往楼上走。她贴着栏杆一路从人堆挤到负一层，推开厚重的防火门，迈进去便是浑浊的空气，以及各种嘈杂声。

　　有男人的哀嚎声从里面传来：“好痛啊，救我啊……痛死我了……”

　　有孩子的哭声，有骂人的声音，有吵架的声音。

　　距离大门口不远的一对夫妇吵得格外激烈。老婆对着老公高声骂道：“要死啊，你没看见吗，外面有辐射你看看那边跑出去看陨石的，回来成什么样子了，你这时候上去接水，是接水重要还是防辐射重要！”

　　老公在那里骂，“你神经病呀，没看见所有的车都打不着火了吗，什么电子设备都用不了吗？留在这里等死吗？”

　　“车子都点不着，鬼来救你啊，赶紧回去打包东西，走啊。陨石掉落的地方离咱们这么近，多留一会儿就多一分危险，用走的也得先离开安市再说。这会儿不回去接水，我看你在外面喝什么！”

　　“妈的！你不走，老子走！”那男人抱起小的，拉起大的，便往上楼上去。

　　女人一边喊着：“别走啊，有辐射啊！会死人的。”看到老公抱着两个孩子走了，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东西还没收呢。”急匆匆地把地上的帐篷塞进车子里，关上车门，摸出钥匙习惯性地按下锁车锁，没锁成功，又换成人工手动锁。蜡烛光太暗，连找车门锁孔都费劲，半天锁上。

　　她锁好车，老公都走到没影了。

　　忽然，地下室里传来惨叫以及惊恐的尖叫，有人大喊，“快逃啊，丧尸来啦。”拼命往出口逃去。

　　丧尸？解轻一阵恍惚：什么鬼哦！有丧尸？开什么国际玩笑？

　　她旁边的人显然也是抱有同样的疑问，害怕辐射，家里备够桶装水、粮油米面的很是淡定地继续留在自家车子里，看着这些人发疯。

　　平时无风还起三层浪，各种谣言到处传，这会儿能消停得了？不少人稳住钓鱼台，静看他们表演。

　　也有害怕和赶着回去接水的，拼命往楼上跑。

　　恐慌，从地下室深处渐渐朝着四周蔓延，尖叫声、惨叫声不绝于耳，大规模的人群朝着出口涌来。

　　解轻怕被人群挤到，躲到车子后面，避开人多的地方，朝着地下室中间去。她既紧张，又害怕，不断地给自己壮胆，“我连辐射都没事，一路打败那么多的小动物，我能行的，遇到危险我也可以解决……”视线范围内，她的左侧最里面排停车位的车子后面，靠墙躺着一个血葫芦般的人。

　　那人皮肤溃烂，口鼻流血，嘴角还有泡沫，浑身不受控制地抽搐。他的脑袋里，有一只黄豆大小的虫子，乍然看起来有点像蜱虫，但它有着数十条腿，部分深入到它的脑部组织，部分进入到脊椎深入到脊髓。

　　解轻清楚地感觉到小虫子散发的极度饥饿的情绪。

　　她活了二十三个年头，从来没有听说过地球上有这种虫子。

　　不会是陨石带来的吧？

　　可眼前的情况，无论从哪方面看，它都像是寄生虫，且正在侵占别人的大脑和神经。

　　解轻当机立断，用自己对付楼道里的蜘蛛、蚂蚁、蚊子的方式，朝着那小虫子发起了攻击。
　　小虫子爆开，炸成一团浆汁。

　　地上的人停止了抽搐，心跳、呼吸也随之停止，原本无神的双眼黯淡了下去，眼瞳扩散。

　　人群依然嘈杂，解轻却有耳畔突然一静的感觉，像谁突然按下暂停键，又似暗处有无数视线朝着自己的方向汇聚过来。

　　她有种身陷危险的不祥感觉。

　　解轻的心脏跳得都快砰出胸腔，极度紧张地将视线铺散出去，发现范围竟然又宽了一米多，正好将一个四肢着地宛若怪物般爬行的高中生罩进范围内。

　　那男生从两辆车子间爬过，径直朝着死去的那人爬去，且速度越来越快。

　　解轻在他的必经之路上。

　　她又一次释放攻击，击爆了那男生脑子里的虫子。

　　男生的身子一歪倒在地上，呼吸、心跳同时停止，瞳孔扩散，大脑停止了活动。

　　有人群从距离解轻不远的地方跑过，惊恐的尖叫从旁边传来，他们好像回头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挤命朝着安全出口跑去。

　　解轻如今只能看到二十多米的范围，看不到远处。她正在犹豫是趁着寄生虫们还小，将它们解决了，还是跟着人群撤离，便看到又有五个高中生出现在视线范围内，还有两个成年男子，一对年轻小情侣。

　　他们聚在一起，四肢着地，跑得跟飞蹿出去的猎犬般，径直跃过人群，来到死去的两个人身边，紧跟着便四处张望，寻找杀害同伴的目标。

　　别人都在跑，唯有解轻站在原地，且她放开的视线，犹如黑暗中的明灯。

　　她清楚地感觉到她的视线，跟它们几个对上了。它们看到了她。

　　她吓得手脚正抖，正在考虑要怎么施展群攻，那群被寄生的人齐刷刷地扭头，以比来时还快的速度朝着另一侧的通道口跑了，那惊恐的样子，活像身后有鬼在追。

　　解轻吓得浑身汗毛倒竖，心说：“不会有可怕的怪物吧？”

　　她不用回头，视线已经把身后能看到的范围来来回回地看了又看，人群还在往出口楼道挤，发生了踩踏，有人的腿都被踩断了，逃到楼梯口的人也没见到有往回撤了。楼道那边，似乎是安全的。

　　她怕地下室还隐藏有自己不知道的危险，也赶紧跟着人群往回撤。

　　她的脚迈出去，才发现，腿软，抖得厉害，双手控制不住地抖，害怕。

　　虽说杀的是虫子，可也是两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死在了眼前，更令她害怕是往后怎么办？最要命的是，她在安市没有一个亲人朋友，连个帮忙或相互依靠的人都没有。

　　老爸知道她的性取向后，强行安排相亲，她离家出走独自来到安市。来了一年便宅了一年，连个朋友都没有，唯一脸熟的就是每周定期打扫的清洁工。她丧，家里连火都懒得开，吃饭全在楼下餐厅，跟人连句话都不愿多说的。当然，这种情况下，她也不愿去跟别人凑成一堆，宁愿自己一个人想办法。

　　可一个人，在这种情况下能做什么？没有电，她连袋大米都扛不上楼。

　　解轻出了地下室，到了大堂，对着面前的楼梯，想到自家住二十七楼，一梯都不想走了。她刚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