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小闺女》东边小耳朵

50、第 50 章

　　徐若若好奇的用目光打量着围墙外的景象，徘徊了一圈，她大概猜到一墙之隔的地方应该是衡仁大学，是宋均之每日往来的地方。

　　原来衡仁大学是这个模样啊！

　　徐若若脸上漾起笑颜，颇觉有趣。可能是因为和宋均之挂钩，她对衡仁大学格外有好感。

　　她扶着墙壁，小心的从杂物上慢慢走下去。脚触及地面，她伸手拍了拍手上和衣服沾到的灰，心情陡然就好了不少。

　　把布质挎包移至身前，徐若若面上带着浅浅的笑容，踏着轻快的步伐往家里走。

　　中午应该吃些什么呢，要不然就在回家路上的那间陈记铺子买份糯米鸡好了。老板是正宗的粤地人，他家铺子里的吃食做的很有味道，徐若若踢了踢路边的石子，在心中想到。

　　想到宋均之最近忙碌的都没空回家吃饭，而卢成怀又不见踪影，想到自己要一个人吃饭，徐若若颇觉无聊。但是没奈何，北平到底还是有些陌生，连个可以一同出去玩的同学的没有。

　　就这样一路想，一路闲逛，徐若若慢慢悠悠的回了家。

　　坐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徐若若打开包裹着糯米鸡的荷叶外衣，糯米混着荷叶的清香飘散开来，引得人食欲大增，忍不住咽口水。

　　还没等徐若若咬上一口，门外就传来哭喊声，不过不是对着宋家的院子，好像是有什么人发生了争执。

　　徐若若原本不想理会，开始门外的动静越闹越大，才咬了一口糯米鸡的她，望着眼前色泽发亮的糯米鸡叹了口气，看来是不能吃它了。

　　她站起身，朝门口走去。因为动静太大，李婆婆和李大爷都围在了门口，开了个不大的空隙看着门外的闹剧。

　　徐若若走到他们身后，目光顺着空隙向外望去。

　　是一个穿着天青色袄裙的年轻女孩，哭闹着拽着宋家对门的石灯，不肯跟别人走。

　　大概是她父亲的人物，一身卷边起毛的普通素色褂子，双手插在袖子里，任凭女儿哭闹被人拽着走，眼睛没敢和那女孩对视，只是看着地上不知道哪个角落。

　　嘴上碎碎念叨着，“唉呀，你爹我也是没办法，你也知道，我就好抽那么一口烟，欠了不少钱。你说我生你养你也不容易，你不能看着我被人拿刀抵住脖子吧，那些放利子钱的可不是什么好人，等明天我拿不出钱，他们能把我生吞了。”

　　这话看似在和女孩说，实际上是对他自己说，帮自己开脱，让自己的良心得到安慰。

　　年轻女孩哭喊，眼泪鼻涕一把，苦苦哀求，“爹，求你不要把我送到那种地方，我可以做绣活，我每天都绣，白天晚上都绣，一定可以还上钱，求求您，不要卖了我，好不好，求求您了。”

　　女孩死死拽着石灯，瘦弱的身体好像有无尽的力气，任凭收人的大汉怎么拽她，就是不松手。

　　许是没有耐心了，牙婆瞪了眼女孩的父亲，晃荡了手上的钱袋子，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女孩的父亲缩了缩脖子，怪心虚的看了眼女孩，“若儿啊，你就跟他们走吧，醉仙阁也不是什么坏去处，你到了那，吃香的喝辣的，不比你在家里受苦要来的好啊。”

　　这话说的简直没有天理，各家偷偷看热闹的人都对着女孩的父亲指指点点。但是在这个父母之命大于天的时代，他们除了指指点点之外，根本就做不了什么，更不能代女孩的父亲救下她。

　　也有人面露惋惜，感叹女孩投错了胎，注定苦命。

　　可能是父亲的话太过无情，女孩一时不慎，就被彪壮大汉从石灯上拖走，他们制住女孩，把她的手臂押至身后。

　　女孩的父亲搓着手从牙婆手上拿过钱袋，迫不及待的打开数起来。看着面前白花花的大洋，他满脸堆笑，恍若听不见女孩绝望的哭喊。

　　冷不丁和女孩的目光触及，跟触了电似的赶忙移开，不敢看女孩眼里的不可置信和控诉。

　　背过身，把钱袋子揣进袖子里，女孩已经被拖走很长一段距离，那父亲似理直气壮地喃喃，“做儿女的，为老子爹分忧，天经地义。”

　　到底是个人，心里还是止不住慌张，这话说的没底气，弯着腰，顶着路人的指指点点踱步离开。

　　“造孽哟！”一个盘着头发的中年胖妇人摇着头感叹到。

　　徐若若看着路面上一只女孩在挣扎间留下的绣花鞋，目光有些怔怔。

　　这世道，是吃人的。

　　刚刚涌起那点好心情荡然无存，徐若若低垂着头，回了院子里。

　　她此刻没有心情再吃午饭，反而拿出了早上新分的书本。白皙柔嫩的小手抚上书籍，以前徐掌柜总对徐若若说，希望她读书识字，往后多条出路，她总不以为然。

　　但世事艰难，经历这两遭，她好像有些明白了。

　　不但明白徐掌柜的用心良苦，也知道宋均之想让她读衡仁的用意。假如有一天，离开了家人，离开了宋均之，她真真正正的成了一个人，是不是也能好好的生活下去呢。

　　刚刚的女孩生死仰赖父亲，是因为血亲作为纽带，但是她没有被自己的父亲珍重。

　　徐若若在想，如果自己来日成了亲，是不是也能遇到像自己的父亲那样珍重，视她如掌上明珠的人呢？可如果她像爹爹和宋均之期望的那样，可以活的独立，有一份工作，是不是至少不会落得和女孩一样的下场，生死依存他人，不得自我掌控。

　　等宋均之忙了一天回到家中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徐若若点着灯，埋头看书的场景。

　　他不由稀奇，徐若若虽然生性聪颖，但是在学业上并不怎么费心思。从他刚刚开始认识徐若若的时候，就知道她不是很重视学业，只是照着学，并不怎么认真。

　　今日回来竟然看见她这般积极，学到这个时间。虽然不算很晚，但也实属难得了。

　　宋均之站在院子里，看着徐若若房门前被灯光映出的影子，眼里漾起淡淡笑意。他没去打扰徐若若，也没回屋子里，而是抬脚重新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