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后半完） ...
-
五月二十七日，天气晴。
宜破土，宜安葬，忌祈福。
袁朗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
他瞄一眼屏幕：“C3吗？”
“是我，队长。现在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
“随便。”袁朗从床上坐起来。
“还是先听坏消息吧，那个叫成才的，根本找不到任何资料。他简直是孙猴子，从石头里蹦出来。”即使通过电话，也能听出C3的心有不甘。
“那好消息呢？”袁朗从床上坐起问。
“嘿，没有好消息。这样不是显得希望嘛！好了，我的工作完成，回见了队长。”
通话时间是三十三秒，袁朗把手机放到枕边，又倒回床上。找不到资料，怎么可能？C3可说是最好的情报收集员，连他也查不出，难道成才根本不存在吗？
吴哲至少还有过去，可成才连过去都没有。
思考间，电话铃声又一次响起。
“喂？”袁朗懒懒地问。
“是袁队吗？”那边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但十分陌生。
“是我。”
“我是通知一下，那个连杀七人的凶手已经投案自首了。”
袁朗捏紧手机，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居然会是这样峰回路转。
凶手是个平凡的青年，从他脸上寻不到想象中杀人凶手该有的凶残狰狞阴郁。
他低着头，无聊似的摆弄着手指，带动手铐咔咔作响。
“听说，他是自首来的？”袁朗透过玻璃一边观察一边问。
被问的刑警看袁朗一眼，点头说：“是的。”
袁朗细细端详着凶手的脸：“都交待了？”
“还没有。作案过程交待得差不多，但行凶原因一直不肯说。问他就说想杀人就杀人了。”
“刚开始问的时候，他好像说了沈……是幕后凶手的姓吗？”另一个刑警插话说。
沈？袁朗摸摸下巴，或者，是神吧！
“让我去问他。”袁朗说完，进入审讯室。
“袁队。”在青年对面的刑警向袁朗打招呼。
袁朗绕到他身边，在他肩膀上不轻不重地拍打两下：“出去吧，这里有我。还有，把监控都关掉。”
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乖乖照要求离开。
袁朗翻阅一下报告，上面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他抬头看着青年，他皮肤是标准亚洲人的黄色，端正但普通的五官，谈不上好看与难看。
他穿着颜色相当鲜艳的衬衫，在这颜色单调的审讯室，十分吸引人注意。
“你叫张动？”
“是。”对方扭了扭身体，依然不肯抬头看人。
袁朗注意到他双手干净，指缝同样清清爽爽。看样子不似逃亡过。如果他真是凶手，这得需要多强大的心理素质，才能保证正常地继续生活。
那么，从命案发生到现在的这些天他都做什么？
到目前为止，警方排查消息中没有一条关于张动，他更象是凭空冒出的替死鬼。
凶手真是他，他为什么不逃走？凶手不是他，他又为什么来自首？
瞄一眼笔录，袁朗问：“不是本地人？”
“对。”
“是你杀了七个人？”
“是。”
“为什么？”
张动舔了舔嘴唇，慢吞吞地说：“想杀，就杀了。”
袁朗把报告扔一边，懒懒地问：“你怎么不抬头看我？”
张动真的抬起头：“我渴了。”
袁朗起身，倒了一杯温水给他。
张动用双手捧着一次性纸杯喝了一口水，接着又是一口。直到他喝光杯子里的水，他才停下来。
“你很渴？”
“是。”张动老老实实回答，接着他又问，“现在几点了？”
袁朗抬腕看看表：“九点十八分。”
张动嘴角动动，浮现出一个诡异的笑纹。
“你相信有神吗？”
袁朗从兜里掏出几张照片，他随意挑了两张，推到张动眼前。
“你认不认识他们？”
照片上是吴哲和成才。
张动对袁朗的问题充耳不闻，他开始滔滔不绝：“这个世界是存在神的，只是他们都没有看到。不曾看过的东西并不代表不存在，这只能说明，神不愿意让他们看见。如果神希望，他自然会让人看到，神是无所不能……”
袁朗掏掏耳朵，他突然产生怀疑，张动究竟是来自首还是来布教的？
“我问你，你认识这两人多久了？”
不是认识不认识，而是认识多久。
张动瞄一眼，很平静地说：“不认识。”
“不认识？”袁朗微笑着，循循善诱地说，“你再仔细看看。”
“我应该认识他们？”张动反问。
“应该。”袁朗抽回其中一张成才的独照，“我觉得你认识他的可能性更大。”
随手把吴哲的照片推得更前。
张动低头看了又看：“我真不认识。”语气仿佛十分无奈。
“既然如此，那测试一下你是否真的说谎好了。”
袁朗起身把原本在角落的测谎仪搬到桌上。
他亲手为张动带上传感器。
“你只要说是或不是。”
张动面带微笑看着袁朗：“现在几点了？”
袁朗眼盯着屏幕上的波纹：“你是不是叫张动？”
“几点了？”
袁朗把腕表亮给张动，时间已经接近九点半。
张动跃跃欲试地向袁朗方向靠近：“马上，你就会看到神迹。”
张动话音未落，外面已经一片嘈杂。
人的惊呼声，跑动的脚步声。
袁朗不清楚外面发生什么，他也无暇顾及外面发生了什么。
因为在他眼前，已经发生了足够令他呆坐于此的事情。
张动消失了。
前一秒他还在袁朗眼前，下一秒他就消失了。原来在他身上的传感器纷纷跌落在椅子上，安安静静地躺着。
这……怎么可能。
袁朗腾地站起身，他的脚步遍布房间每一个角落。
没有，没有，没有！
哪里都没有张动。他消失了，在自己眼前。袁朗试图说服自己相信这个事实。
“队长。”有人在敲门。
袁朗调整呼吸，竭力使自己平静。他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可是这样稀奇古怪的事情，他是第一次见。
他曾经许多次置身死亡边缘，但没有哪一次，让他开始怀疑这个世界。
这就是张动口中的神迹吗？让一个人悄无声息地消失。
袁朗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是齐桓。此刻他脸色非常难看，额头不断渗出汗水。
“什……”
不待袁朗问完，齐桓已经开口。
“队长，出事了，出大事了。”
大事？还有比一个人突然消失更大的事情吗？
但袁朗并没有问出口，因为齐桓已经拽着他的手向外跑。
“跑什么？”袁朗皱眉，不悦地问。
“你出去就知道了。”齐桓口气早失去了往日的平静。
越下楼，袁朗越觉得不舒服。仿佛有什么不一样，可他一时还说不出是哪里出了问题。
还剩下最后一层，袁朗扫一眼窗外。这下，整个人都怔住了。
张动的消失带给他的刺激太大，让他至今没有消化。以至于忽略了这么明显的事。
现在才是早上九点过半，窗外的天怎么会是黑色？
“队长，这不是发呆的时候！”齐桓拉扯一下袁朗，两个人一口气跑到警察局外。
天空漆黑得骇人，因此显得那轮圆月更白更亮。
柔和苍白的月光无私地笼罩着这片大地的每一个角落。
袁朗怔怔地望着天空，完全说不出话。
他还能说什么。就算张动的消失不过是一个大型魔术，那眼前这片天空呢？
他实在想不出，要怎么做才能让白天变做黑夜，除非真的如张动所说的那样，是神迹。
“齐桓……”
“嗯？”
袁朗斟酌一下，问：“你相信神迹吗？”
齐桓脸上带上一抹苦笑：“队长，我是不相信，可是……”
可是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相信。
“谁来告诉我，我不是在做梦。”身边一个刑警喃喃自语。
他的话，恐怕是许多人的心声。
袁朗盯着圆得毫无瑕疵的月亮，蓦地想起吴瑶的话。
吴瑶说，她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大那么圆又那么美的月亮。真的很美，美得一点也不真实。
袁朗毫无根据但又坚定相信，这个月亮，就是吴瑶当年看到的。它穿过了时间和空间，来到自己眼前。
原以为神迹到此为止，但接下来的发生的一切，令所有人心中都升腾起一阵恐慌。
没有发生的历史的仿佛玩笑的2012的毁灭，终于在时隔三十年后按耐不住地要在世人面前展现它巨大的震慑力。
月亮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而另一边，太阳在地平线下挣扎，一片鱼肚白已经染上天空的一角。
第一次，袁朗觉得初生的太阳不是为人世间带来温暖与生机。它带来的是惊心动魄，是骇人听闻，是无法阻止的恐怖。
与日夜变化颠倒相比，张动的消失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
袁朗开始质疑他从未质疑过的一个问题——世界上是否真的有神存在。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一章（后半完）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