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觊觎我的内丹》达僖

126、救人

　　清风拂过脸颊，幼姬顺手拨开糊在脸上的头发，嘴角仍然带笑。
　　不知从何处来，不知去往何方。
　　可她的心中，却没有多少迷茫。
　　更多的，是欢喜，是放下一切的纯粹。
　　感受到风吹，很欢喜，听到鸟兽的叫声，很欢喜，感受到阳光落在身上的温度，同样很欢喜。
　　她好像是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孩子，对整个世界抱有强烈的好奇，脑海里总有一个声音介绍万物的特性。
　　“炎炎夏日，桃红柳绿...”
　　不知是男是女，却令她十分安心。
　　落脚无声，尽欢右手握住剑柄，左手按住剑鞘，随时准备拔剑，耳朵随着风轻微的晃动，辨识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声音。
　　鼻尖传来淡淡的腥味，空气很闷，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冲着“视野”里闪着蓝光的地方一路急行，甚至直接从一个悬崖“走”到另一个悬崖，看不见路，脚不碰地，尽欢心无忧惧，自然一往无前。
　　很快，有古怪的笑声入耳，重物落地的声音，宏大的编钟声，小孩子巨大的哭嚎声，妇人的低泣声，男人的怒吼声，还有——嗖嗖的一剑破风之声！
　　尽欢皱起眉头，身体微微前倾，一脚跺在地上，猛地向前飞掠！
　　“妖物，休得伤人！！”
　　“嗡~~”
　　“哈哈哈哈！！！！就凭你们两个小家伙吗！”
　　少年的声音清朗有力，那妖物不愧其名，听着就不是个好东西，沙哑又渗人。
　　树林外头，两个白衣人，一男一女，都不过二八年华，嘴角染血，艰难的站直身体，挡在一众村民身前，他们的面前，枯木成精，一棵干枯许久的老树长了张人脸，挥舞着手中的树杈，满脸狞笑。
　　“你不要嚣张！我们已经放了信号弹，援兵马上就到！”
　　少女容貌昳丽，气质清纯，眼角却有一抹艳意，分外勾人。
　　“援兵！！！哈哈哈哈！！！！”
　　老树仍旧在笑，戏耍一般扭动，无数根遒劲的树根从泥土下高高扬起，一鞭接着一鞭抽向二人！
　　就在这时，尽欢恰好一步踏出森林，将自己置于树根包围之中！
　　少年的灵力罩保护着身后的村民，只能眼睁睁看着来人陷入树根的包围！
　　夕阳西下，温暖的光辉洒在她的脸上，遮住的双眼，一身的黑衣，看起来脆弱又圣洁。
　　“小心！”
　　少年一声惊呼，手中长剑已经飞出，想要为她阻拦一二！
　　什么？
　　尽欢竖起耳朵，无心回应少年，仔细听风来的声音，眉头一挑，启唇轻笑。
　　“不过如此。”
　　“刺啦！”
　　【尽欢】出鞘，横劈直砍，在胸口画了个十字，剑势逍遥，横冲直撞，剑光一闪，扑面而来的树根尽数崩裂。
　　“啊啊啊！！！”
　　枯木惨叫一声，动了真火，无数条根茎拔起一旁其他的树木，裹缠着向她袭来！！
　　“瞎子！别多管闲事！！！”
　　它长了几百年，好容易得到机遇，又用了十年炼化，终于能够嚣张起来，一个人还没吃呢！！！！
　　“聒噪！”
　　尽欢轻哧了一声，一套“满庭芳”中的“星叶草”，剑快如落雨纷纷，周边大树身上的树叶尽数扬起，调转方向，变成一把把小刀，带着森森寒意径直袭向枯木！
　　树木，树根都在被树叶割的支离破碎，枯木瑟瑟发抖，那张古怪的年迈人脸满是惊恐，绿色的眼泪从它的眼睛中淌出，它忽然大叫起来“饶了我！！！饶了我！！！”
　　尽欢偏了偏头，刚刚的那股圣洁早就荡然无存，她勾着唇，显得有些恶劣。
　　“你们天外天不是赏罚分明吗！！！！”看着越来越近的树叶大群，枯木吓得吱哇乱叫，冲着少年就喊，“我没杀过人！！没杀过人！！！！”
　　“前辈，手下留情！！！！！”
　　少年见来人动手不留情面，连忙出声叫喊，倒不是他以德报怨，功利来说，枯木手无人命，杀了它反而会沾染业障！
　　身后的少女知道他为了保护村民已经受了重伤，厉声让他别动，一脚点地，飞身掠起，就要冲进战场！
　　“前辈，不要徒增业障！！！！！”
　　尽欢没听明白他们再说什么，换了个方向偏头，整个人融入漫天树叶，少女逼近之时，她已经一剑刺向枯木！
　　“啊啊啊啊！！！！”
　　杀猪一般的大叫传遍整个森林，一群群乌鸦被惊吓离巢，不住的骂街。
　　“铮！”
　　兵刃相接！
　　“师父！！！”“长明公！！！”
　　“是长明公！！！”
　　刚刚还吓得瑟瑟发抖的村民们猛地抬头，脸上纯粹的欢喜就这么愣住了。
　　一头白发的男人，修身玉竹，却不似近些年的冰冷，而是惊愕的长大了嘴，他的剑，冲着身后，涂山菀菀的编钟撞上剑身，被弹回了怀里。
　　幼姬...
　　幼姬！
　　男人震惊的双目通红，近乎贪恋的打量着少女，拿剑的手都抖得厉害。
　　他欢喜的说不出话，动弹不得，甚至难以思考。
　　“啊啊啊啊！！！！”
　　枯木仍然在叫，吓得不敢睁眼，却听见一声轻笑。
　　它悄咪咪打开半个眼皮，见瞎子笑靥如花，就在这时，一剑刺下！
　　“乖。”
　　“啊！！！！”
　　剧痛袭来，一股黑气脱离了它的身体，顺着长剑没入女人手中，声音越来越小，它彻底失去了意识。
　　“别怕，再过几十年，它就可以正常修炼了。”
　　尽欢回头，“看”向凤寻，准确的说，是看向他身上的凤羽。
　　谢临愣在原地，看着幼姬在他面前转身，没有分给他半分眼神。
　　“你的眼睛...”
　　谢临下意识开口，竟也顾不得什么礼仪，只觉得有一肚子的话想问。
　　你这些年怎么样？为什么用缎带遮住眼睛？为什么身上了无煞气踪迹，却仍然可以吸收煞气？为什么突然出世，有没有完全康复？
　　还有...你还好吗？为什么...不记得我了...
　　薄唇紧抿，他到底说不出来，问不出来。
　　只能眨也不眨的凝视着她，脉脉情深，呼吸都放的很轻很轻，生怕一个不查，把这梦一般的情景打破。
　　十年了，十年不见你，我好想你。
　　想过无数种重逢，幻想你扬着灿烂的笑容招手道“玉山！！想我了吗！！！”，你会扑过来，而我一定会接住你，珍重的，小心翼翼的...
　　当然，我也幻想过，你与我擦肩而过...就像现在这样，再不相识，乃至于...等不到你归来。
　　仅仅想着就痛不欲生，真正面对，更是难以接受...
　　好想你...
　　好想你。看看我，好吗？
　　“见过师父！！”凤寻连忙行礼，并没有得到答复，涂山菀菀似有所悟，疑惑的耸耸鼻子，什么也没有闻出来，却聪敏的退后一步，拉着凤寻去安抚百姓。
　　“诶？你别走！”
　　尽欢下意识上前，想要留住凤寻，她虽然不怎么焦虑，但还是挺好奇自己的来历的，谢临顺着她眼睛看去，凤寻发尾有蓝光一闪而过。
　　原来如此，是凤羽吗？
　　师伯为他取名为凤寻，果然没有取错。
　　谢临嘴角含笑，掩去眼底的苦涩，不认识有什么要紧，只要你好好的，就够了。
　　能再见你，我...甚是欢喜。
　　“姑娘勿忧，凤寻是小徒，一会儿就回来。”
　　男人声音温润，比起那叫做凤寻的少年更加从容，自带一股子优雅，徐徐道来让人如沐春风。
　　这人是谁？
　　方才那么多人叫“长明公”，想来是个大名人？
　　尽欢挑了挑眉毛，还没有说话，就听他接着道：“在下天外天谢临，替小徒和村民们谢过姑娘，还不知姑娘名姓？”
　　谢临见她对自己全无反应，心中便是一痛，几乎难以呼吸，即使早有猜测，真的到了这一天，看着她全然陌生的反应，仍然控制不住的痛苦。
　　十年的思念何其难熬，他想抱她，想责怪她让自己苦等，想看她飞扬的笑容，想听她认真的唤一声——玉山。
　　可越是如此，他越要装的像模像样。
　　忘记就忘记了吧，他们...可以重新认识，重新开始。
　　欢喜和痛苦一起填满了心脏，涨得生疼。
　　“我叫尽欢，尽力的尽，欢乐的欢，”谢临愣了一下，目光瞥向她手中的剑，尽欢像是猜到了一样，把剑柄送到他面前，笑容灿烂，“我其实不知道我叫什么，那就跟着剑走呗！”
　　她不知想到了什么事情，就是想笑，眉眼都舒缓开来，凑近谢临，笑道，“我以为你要拦我，怎么拦自家弟子？你就不怕我真的杀了那枯木精？”
　　谢临哂笑，痴痴看着她，不由想起初见，想起他误会小师叔要杀了那女鬼。
　　明明已经过去了将近十一载春秋，可如今向来，历历在目，恍如昨日。
　　“姑娘气息清正，身无业障，想来并非嗜杀之人。”
　　谢临的目光一寸寸扫过尽欢，她一头短发，利落又飒爽，身上的黑衣并非长袍马挂，而是上衣下裤，贴身的劲装，别有一番风味。
　　她过得好，他也就安心了。
　　只是...
　　他看着尽欢缠着的眼睛，眉头不由自主就皱了起来。
　　“哈哈！你们这么厉害，能闻出旁人身上的气息吗？”尽欢不明所以，自然也没有感觉到谢临的目光，她甚至忘记了如何放出神识，确确实实变成了一个“瞎子”。
　　但眼不明，心却明。
　　按照刚刚的情况来看，虽然不知道这谢临口中的“天外天”到底是什么地方，反正不是坏人就对了。
　　她实在好奇，便也耸了耸鼻子。
　　“诶？我也闻到了诶！”
　　“嗯？什么？”谢临没有听明白，只是微笑着看她，满眼都是纵容，仗着她看不见便毫不遮掩，此时微微低头靠近，看似是“俯身倾耳以请”，实际上是怎么回事，他自己心里清楚。
　　尽欢感觉到那股气息逼近，便又是一笑，笑声放纵，肆意极了，连回程中的村民都听的一清二楚。“原来是你身上的气息！甜甜的！”
　　失去记忆，但她的身体却丝毫不排斥谢临的靠近，放松极了，反而又向前倾了倾，脸都快靠在谢临肩膀上了。
　　她鼻头耸动，嘟囔着“苹果，荔枝，樱桃...你难道是糖果成精？”
　　“呵呵~”谢临忍不住笑了出来，久违的欢愉，揶揄道“那您猜猜，临是什么糖果成精？”
　　尽欢失去了记忆，又不是傻了，当然知道糖果不会成精，听见谢临如此配合，便哈哈大笑起来，“那我可闻不出来，得吃了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