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数三千》三四两

40、老友

　　那八个人中，她看到了一个老朋友——林天。
　　但她仰仗七年老特工的经验，还能维持面不改色，甚至目光都没有在林天身上多停留一秒。
　　“我们开始上课。”慕知音冷不丁地说出这么一句话，也不管有没有人听见，就自顾自说下去。
　　“先跟大家介绍一下，我叫Ocean，现在是高级特工等级的情报员，我的搭档是Orca，也是这次培训的教导员之一，过两天你们就会见到他。”
　　说话的同时，屏幕上出现慕知音的个人介绍页，上面的内容跟慕知音口述的别无二致。
　　“慕老师，我想问一下，您今年多大了？”林天举手提问，笑得不怀好意。
　　只是他没有注意到，慕知音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自己叫“慕知音”。
　　这也可以算是组织的规定，一般来说，低等级的特工是不能叫高级特工证件上的名字的，不然会因为业务能力不精导致高级特工在某些任务中暴露身份，所以，不管在哪，SH中下层只能叫上层代号。
　　当然，慕知音除外。
　　毕竟是沈航身边出来的人，就是叫了也没人敢说什么，和更何况，沈航本人都没说话，其他人哪敢言语。
　　“这不是你该知道的。”即便权威被挑衅，慕知音也可以面不改色地回应，“而且，我叫Ocean，你说的慕老师我不认识。”
　　“呦，换了个地方，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要了？”林天酸道：“既然这不是我们该知道的，那什么事儿是我们该知道的，是你跟杀手培训班的林乾不清不楚的男女关系呢，还是你在海大附中跟墨绝弦不清不楚的女女关系呢？”
　　看来，林天是调查过慕知音了。
　　只是，相比慕知音对他的了解来说，他了解的慕知音不过是冰山一角。
　　“我们组织没有叫林乾的人，你恐怕搞错了。至于其他的，都不是你该知道的，你现在没有这个权限，如果你一定要越权，那我只能用一些非常手段。”慕知音微笑着，看不出一点儿生气，光是在气场上，她就赢了。
　　“非常手段？”林天冷笑道：“你一个十四岁的黄毛丫头，能有什么非常手段？”
　　林天这话引来所有人对慕知音的嘲笑，尤其是比她年长的那几位。
　　“看来，你们对我刚才提到的‘高级特工’这个等级并不了解，正好，我接下来就要给大家讲一下SH的发展史，以及组织里的人员架构和极其严格的等级制度，还请各位听好，这些东西我只讲一遍，今天下午上课之前是要考的，如果你们的测验不及格，我将会在你们的培训评分中扣掉一分，谁的分数先被扣光了，谁就先去乱葬岗报道，你们自己看着办。”
　　一个面容姣好的美人微笑着跟你说一段骇人听闻的话，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都会觉得她至少是个蛇蝎美人。
　　能被沈航选进来的人，也都不是什么善茬，如果慕知音不拿出点儿真本事来，他们是绝不会信服她的。
　　慕知音倒是不着急，这些人越是不相信她，将来事情发生反转的时候，效果就越好。
　　整整一上午，慕知音将组织的历史和现有架构都给他们讲明白了，只不过，没有一个人听。
　　与一般的老师不同，慕知音并不会因为学生不好好听课而没学到东西生气，她永远都不会因为这点儿小事儿生气。
　　反正，他们不好好学，最后受惩罚进小黑屋的是他们，最后的最后，一命呜呼扔进乱葬岗的也是他们。
　　但，计划就是计划，慕知音是不会因为他们没学会给他们补课，或者延迟课程进度的。
　　于是，下午上课的时候，来的人都在桌子上看到了一沓白纸，没来的，直接就失去了今天一天的课程积分。
　　“今天上午说过的，下午要考上午的内容，现在，把我上午讲过的内容都默写一遍，半小时之后交卷。”
　　语毕，慕知音往下面的空位上一座，玩起手机来。
　　总共就来了三个人，三人座位还都不挨着，中间还坐了一个慕知音，他连抄的机会都没有。
　　“你们可以作弊，但在这之前，你要想想，为什么我可以在这里悠闲地玩手机。”
　　言外之意，要么是她本人有办法盯着他们，要么是这个教室里有摄像头可以盯着他们。
　　这三个人虽然早晨受了另外五人的气氛影响，对慕知音的能力持怀疑态度，但因为年龄都比慕知音小了三两岁，还是不敢随便挑战慕知音的权威，只得乖乖答题。
　　半小时后，卷子收上来，慕知音看了看，无一漏洞，还算满意，便继续讲了。
　　之后的一周，慕知音再也没在课堂上见过那五个人，每天只带三个人，她倒也乐得清闲，不光提前完成了三人那一周的培训任务，还超额完成了下周的一部分，于是周末，慕知音带着那三人外出防松。
　　至于那不听话的五人，在被扣掉一整周的培训分之后，喜提小黑屋两天券。
　　再到周一的时候，一进教室，八个人整整齐齐坐在那里，其中那五个脸色惨白，甚至看起来有些虚弱。
　　“既然人都到齐了，我们开始上课，今天……”
　　“慕知音，你凭什么关我们禁闭？！”林天拍案而起，指着慕知音鼻子质问。
　　慕知音无奈地摇了摇头，说：“我没有这个权限。”
　　“没权限你还敢关？！”
　　“但是行动部有。”
　　“那……”
　　一时间，林天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就在下一句话马上脱口而出的时候，他突然想明白了，慕知音说的扣分是真的，分被扣完要去乱葬岗也是真的。
　　原来，这里并不像原来的象牙塔那么单纯美好，外面等级制度在这里也并不适用，这里没有人在意你是不是好好上课，好好学习，一切都有数据说话。
　　“还有什么问题吗？”慕知音问道。
　　林天没说话，悻悻地坐下，不言语了。

　　之后的课程都还算顺遂，至少这八个人再也没人敢不去上课，但是对慕知音的能力，却依然存疑。
　　景海然那边儿就不那么幸运了。
　　十二个小屁孩，只有林乾一个乖乖听话，剩下那十一个叫苦连天。
　　当然，禁闭室是少不了的。一直到这二十个人需要一起上理论课的时候，禁闭室里才终于没了新来的小屁孩。
　　“景老师，怎么样啊，这几天过得可还行？”
　　上课之前，慕知音和景海然一起核对这段时间以来对这二十个人的调查结果，见资料都没什么大问题，两人便唠起家常。
　　“慕老师，听说你第一个礼拜就送进去五个？”
　　景海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用另一个问题扳回一城。
　　“但那之后，他们不都乖乖听话了吗？”慕知音气势并没有被景海然压下去。
　　“哦……那只能说你幸运，禁闭室里走一遭，出来没一个疯了的。”
　　“沈航那个人精，招进来的人都不是等闲之辈，区区两天禁闭就能疯了，那只能说沈航眼瞎。”
　　慕知音抱起资料往教室走，不再理会景海然。
　　这一天的课程出乎意料的顺利，也可能是景海然早就将慕知音女魔头的形象给这些孩子们普及过了，也可能是慕知音第一堂课就送进禁闭室五个人的事迹在组织里广为流传，总而言之，这一天的课程，没有一个炸毛起哄的。
　　傍晚下课的时候，林天将慕知音约到训练场。
　　“慕知音，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林天，即便过了这么多天，他依然没办法接受慕知音的“新”身份。
　　“我第一节课就介绍了，你……”慕知音做恍然大悟状，“哦……那节课你没认真听。”
　　“你什么时候开始成为特工的？”
　　林天以为，是因为他不跟慕知音私奔，慕知音才想用这种办法报复他。
　　“哦……这个嘛……很久了，不记得了。”
　　从跟景海然搭档至今，一共五年，每个日夜慕知音都历历在目，说忘了，不过是在敷衍。
　　“不记得了？怎么会不记得呢，才十四岁就失忆了么？”
　　失忆。
　　是啊，别说十四岁了，从六岁那年起，她脑海里关于以前的记忆就只有她父母被人谋害这一条了。
　　可随着她等级与经验的增长，她有理由怀疑，脑海里这一条关于父母的记忆也是假的。
　　“组织里没有人记得这件事，等培训结束你就知道了。”
　　慕知音一语双关，至于林天能不能明白，就看他的悟性了，但以慕知音对他的了解，这个悟性他没有。
　　“那林乾是怎么回事，今天我分明看到他了，他也认得我，可是我说的那些经历他好像一个都不记得。”
　　林天与林乾见面就掐的事情慕知音是深有体会的，如今他们俩再次相见，林天还是习惯性地冷嘲热讽倒也正常，只不过，现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木宇，没有了林乾。
　　“我第一节课的时候说过了，你自己好好想想。”
　　话不说二遍，是组织特工的“优良品德”，在SH时间越长，这一品德提现得越明显。
　　看林天还在思考，慕知音趁机离开，去找景海然分享她新获取的情报。
　　她找到景海然，两人一同来到杀手孵化器的宿舍，将林乾单独叫到办公室问话。
　　“你是认识我们的，对吗？”慕知音先抛出一个试探性的问题。
　　“对，景老师是我的师傅，慕老师是我师姑，进组织之前，一直是你们在教我技能，我很感激，谢……”
　　“欸！好了好了，感谢的话就不用说了，毕竟我们培训你也不是为了做慈善……”慕知音念叨了一句，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除了我们俩，你还记得谁？”
　　“我弟弟林天。”
　　“那关于他，你记得些什么？”
　　这一次，林乾沉默了，单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这件事让他有些痛苦。
　　两人一交换眼色，慕知音补充道：“这是命令，你必须回答。”
　　无奈，林乾只好将他记忆中的故事讲给那两人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