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数三千》三四两

36、报复

　　景海然从林乾身上找到了突破口，他从门缝里观察林乾，最终是被他鼻子上的眼镜吸引了目光。
　　想做杀手，身上的弱点越少越好，如果跟林乾说，近视会让训练成果大打折扣，那林乾一定会愿意跟景海然去做手术。
　　“林乾是不够灵巧，但不是傻，你这么说，到时候带他去的是组织不是医院，你觉得他看不出来？”慕知音端着可乐坐在景海然房间的飘窗上，用冷漠审视景海然的“愚蠢”。
　　“如果他对林家恨之入骨，那不管我带他去哪，只要告诉他，这样会让他变强，他便不会在乎了，带他去做眼睛，不过是个借口。”景海然勾起嘴角，看着飘窗上那个“小傻子”。
　　“那……”
　　慕知音刚要说什么，突然明白了景海然话里的意思，手里的易拉罐被捏成一团，可乐撒了一地。
　　“哎！”
　　景海然是有洁癖的，平日屋里的地都是一天擦两遍，这会儿他刚擦完地，地上的水膜都还没干，慕知音又帮他添了些颜色。
　　揉成团的易拉罐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正中垃圾桶中心，内里残留的可乐一滴不漏留在地砖上。
　　“慕知音，你这个小蹄子！”
　　不等景海然拎着拖鞋追上来，慕知音一溜烟儿到了自己房间门口，关门的时候，还冲景海然做了个鬼脸。
　　这是景海然得到的最好的结果，只要慕知音不拒绝，就等于同意。

　　林乾跟林天不一样，他心思细腻，聪慧且多疑，敢于反抗权威却害怕孤独，想让林乾对林家产生仇恨，就必须让他脱离林家的依赖，最好的办法，就是带他去“消费”。
　　灯红酒绿会让人耳目晕眩，歌曲喧嚣会让人停止思考，在人们肾上腺素飙升，神经被酒精麻痹的时候，慕知音在林乾的鬼哭狼嚎之中“宕机”了。
　　直到第二天，阳光刺痛双眼，林乾才从那种迷蒙的状态中醒过来。昨天晚上是他十七年来第一次如此快乐，而更快乐的是，一醒来，就有美女送上羹汤。
　　“明年，等你成年了，我带你去酒吧蹦迪！”
　　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林乾感觉生活有了许多色彩，人生有了希望。
　　“行，一言为定！”
　　得到林乾的信任只是第一步，让他狠林家，就要借用他的多疑。而这件事在学校里比较好解决，慕知音想了一个一箭双雕的办法。
　　只不过，慕知音得快点了，她的任务期限只剩两天。

　　自从林天被林乾抢了女朋友，他就一直想报复林乾，可是林乾和慕知音谁都不来学校，即便是暗中派人找也杳无音讯。所以，今天早晨，他看到慕知音在座位上悠闲地看小说的时候，着实有些惊讶了。
　　“这几天……你去哪了？”林天随口问道。
　　“跟你有关系吗？”慕知音则表现得更淡然。
　　“是跟林乾在一起吧。”
　　“是又怎么样？”
　　林天最不能接受的就是比自己弱的人胜过自己，慕知音几句话足够让他血压飙升。
　　于是，当他在学校看见林乾的时候，不由分说，先拎着领子揍了一顿。
　　这样做的结果就是林天被全校通报，记过处分。
　　林乾的表现倒是让慕知音刮目相看，他竟然一下都没还手。慕知音扶着他去医务室的时候，还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不还手啊？”
　　林乾像是一夜长大了，浅笑道：“还手，我就得跟他一起受处分，从结果上来讲，不划算。”
　　这话一听就知道是景海然教的，慕知音不禁会心一笑，心说，这小子学得还挺快。
　　唯结果论，是景海然一直秉持的观点，当然，林天也是唯结果论者。不同的是，景海然因为接受过专业培训，手段更干净，也更明智。林天可没这个能耐。
　　于是，当林天带着一个记过回家的时候，林家全家人对他的态度产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就像当初对待林乾那样，林老太爷当着全家人的面训斥林天，还传了家法。这对于热衷于鲜花掌声的林天来说，犹如千刀万剐。
　　而更让他愤恨的，是父母的态度。
　　之前林乾虽然得不到老太爷的赞许，父母也没有林天的父母有能耐，但终究还是心疼他的，每次林乾被传了家法，父母都会悉心照料，直到伤痛痊愈。
　　而林天的父母，只是用失望的目光冷漠地看了他一眼，而后径直离开。事已至此，他该恨的本该是林家人的冷漠，而同样冷漠的他，却将一切都归咎于无辜的林乾。
　　林天是咎由自取，可耻辱却让他对林乾的恨深入骨髓。
　　仇恨，可以让理智的人失智，可以让不理智的人发疯。
　　“林天，被抛弃的感觉如何？”慕知音阴阳怪气道。
　　“你们商量好的吧？”
　　林天恨林乾，却知道林乾自己绝没有这么大能耐，要不是有慕知音帮忙，这次林乾一定赢不了。
　　“商量好的？我还能管得了你打不打他了？”慕知音笑道。
　　“你昨天分明是故意激我！”尽管林天压着怒火，可是他猩红的双眼告诉慕知音，他已经失去理智了。
　　“不是你先问我的吗，我如实回答也不行？”
　　“你！”林天说不过慕知音，只好作罢，说：“这笔账，你，林乾，一个都躲不过！”
　　当仇恨到达极致，林天的想法就不是夺回，而是摧毁。

　　这是本次任务的最后期限，满打满算，慕知音没有机会了，即便她拿回林家的秘密，也免不了禁闭室一周的惩罚。
　　慕知音认了。
　　她知道，这是对她过于自负的警告。直接消灭目标的任务时限是可控的，除此之外的任务时限都是不可控的。之前她很清楚这一点，却依然上报一个非常紧张的时长。
　　是她的自负导致这一切，而自负是因为心有余而力不足。
　　整个下午，慕知音都非常消沉，很多课她都装作睡着了，只是为了不受打扰。
　　放学路上，心中的苦闷让她没有注意到周围的情况，当她发现有人要偷袭她的时候，就已被人拖走了。
　　紧急情况让迅速慕知音恢复理智，借着昏暗的灯光，她看出这两人大概二十出头，像是海城大学的学生。
　　慕知音用手表发出定位求助信号，而后静静观察着这两个人。
　　观察着，慕知音越觉得这两人有些熟悉，可是她实在是想不起来了，那种感觉，就是两个人的名字留在嘴边，她却说不上来。
　　车停在一个别墅门口，里面音乐声震耳欲聋，透过窗帘缝隙，慕知音隐约看到，里面的人精神都不太正常。
　　一般人是很难分辨正常的嗨和精神异常的嗨有什么区别的，但慕知音知道。
　　之前的集训里，她参加过这种培训，比如，在一群人中找到一个精神病人，或者，在酒吧找到一个磕了药的人。
　　里面的人，显然都是后者。
　　她大概明白了这两人带她来的目的，也大概猜到，是谁让他们这么做的。
　　这些对于慕知音来说都是小场面，她偷瞄了一眼表，景海然距离她还有一公里。
　　于是，她像个没事儿人一样，跟那两人踱步进入别墅，以至于绑她来的人都觉得奇怪，这女孩怎么不害怕呢？
　　正如慕知音猜测的那样，一进门她就闻到一股恶臭，像是食物腐烂了一个月都没有人收拾一样，害得她差点儿吐出来，她看着满地散落的小钢瓶，桌子上的针管，垃圾桶里的锡纸，不用想都知道这些人已经这样鬼嗨多久了。
　　“今天带你来，没别的事儿，就是让你陪哥儿几个乐呵乐呵！”带她来的两个男生其中一个开口道，而后将慕知音嘴上的胶带一把撕下来，扯得慕知音嘴唇生疼。
　　“我对这些不感兴趣。”
　　慕知音露出满脸的厌恶，她已经准备好了，准备听景海然的子弹从自己耳边呼啸而过的声音。
　　可惜她又算错了，这一次，景海然不是一个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