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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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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子峰看着挂断的电话。
半分钟前,他把自己当做筹码,跟一个男人做了一笔交易。
他要给那个男人当狗。
他不知道付出这么巨大牺牲换取的自由值不值得,但是他不后悔。
当天晚上,他在每天都会送来的饭菜里找到了一枚耳机。
精巧的,拇指大小的耳机,最新的卫星电话,自带定位系统,绝对不会被任何人监听的好东西。
作为方老爷子最小的外孙,他在老宅有一栋单独的小院,在这深山老林里,他做什么都不会有人知道。
可这间小院,也成了绝佳的幽禁场所。
那个无线电耳机在他戴上那刻传来了男人冰凉如蛇信的声音。
“欢迎踏入叛逆的世界。小狗。”
宋子峰回:“我不是叛逆,我只是争取自己的权利。”
“争取权利这事,在规则范围内叫正义,规则范围外就叫叛逆。”
“你先告诉我怎么离开这里。”
“别急嘛。”那人笑,“先给先生一点定金看看。”
“什么定金?”
“你知道的,作为狗子,应该怎么取悦主人。”
“季成泽,我劝你不要太过分。”
“只会冲主人乱吠的狗子可不讨喜,嗯?”
半晌。
“汪。”咬牙切齿的一声叫唤。
“哎,真乖。”季成泽喜笑颜开地应了下来,“那么,接下来我所说的每一步,你都务必记在心里。”
宋子峰:“我会的。”
逃跑计划正式从当天夜里开始。
“首先,你要定期每三天打开落地窗通风,让周围监视的人把注意力放在落地窗上。从而忽略其他出口。”
“出逃时间在一周后,你要利用浴室窗户翻到后院,那里有一条路通到外院,到时候我会让人黑进方家总控室,让那段时间的监控失灵,你趁机逃跑。”
“在此之前你需要每天玩游戏,营造你只能借此宣泄郁闷自暴自弃的假象,然后在走之前将游戏设置成自动模式,以欺骗每天来送饭打扫的菲佣,让她相信你仍旧沉溺在失败里。”
“你要把你曾经联系过我的一切线索抹掉,包括那张名片。”
“最后,当你完成这一切,避开所有监控到达后山的时候,会有一辆车在那里等你。”
宋子峰在茫茫夜色中奔走,头顶一轮弯月被乌云遮了个严严实实,四下一片静谧。
方家祖宅的深山里,一条小道旁停着一辆大切。
他走近大切,轻轻敲了敲窗户。
玻璃降了下来,一张熟悉的,苍白昳丽的脸。
这时候,乌云逐渐散去,月光透过云层,落下一片银辉。
那人冲他勾出一个笑,连眉尾那点痣都神采飞扬:“欢迎拥抱自由的空气,小狗。”
*
车在山路上行驶了一会,季成泽发现顾楠一直在往后视镜里瞧,频繁得有些异常。
他闭着眼靠在座椅上,感受着山里的夜风拂过脸颊:“小楠,有尾巴吗?”
顾楠犹豫了一阵:“并没有看到。”
“但是味道不对,是吗?”季成泽把他的疑惑说了出来。
由于这具身体之前的经历,他几乎很少被眼睛看到的东西迷惑,而对于危险的判断,往往来自直觉。
这是经年斗争在无数次死里逃生的险境中磨炼出来的,野兽一样的第六感。
顾楠控制着方向盘,点头。
季成泽打了个哈欠:“很远,至少十公里,对方不敢跟得太紧,而且,没有杀意,很可能只是因为担心小狗子的安危才跟上来的。”
是楚笑的人?
有很大的可能。
但是如果真是楚笑的人,以那人的性子,应该已经跟他通过气了,而且,不会这么小心翼翼的。
见他沉思,顾楠道:“需要想办法甩掉吗?这山里弯道多,岔路也多,很容易甩掉的。”
季成泽回头看了一眼后座的宋子峰,小孩儿居然已经在轻微颠簸中睡了过去。
好像这一场惊险刺激的离家出走,对他而言不过是去同学家借住几晚上打游戏一样稀松平常的小事。
他说:“继续开吧,不必理会。”
结果到了季成泽的地盘上刚过了一个晚上,楚笑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既然跟的尾巴不是楚笑,那么就有其他的途径让楚笑知道了这件事。
看着那手机上的来电显示,季成泽看向小孩儿:“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别是小狗你给你表哥留了什么线索吧?”
宋子峰低头细想了一阵,猛地一拍脑袋:“啊!我把你的名片塞到了游戏盒的最里面了!表哥小时候最喜欢和我一块玩游戏,应该是这样被找到的。”
季成泽看他。
小孩有些内疚:“对不起,是我大意了,你不会有什么麻烦吧?”
季成泽叹口气:“麻不麻烦的,这事儿都做了,有麻烦不也得担着?”
说完,接通了电话。
成年人的心酸,往往都是从一通电话开始的。
令他没想到的是,电话那头说话的居然是路小磊同志。
对方十分亲切地问候了他,并表示了对于他此次诱拐行动的不满,在被他各种顾左右耳而言他的谈话方式惹恼了之后,楚笑终于接过了电话。
季成泽少不得满嘴跑火车跟他们瞎扯淡,但是最后路小磊要求亲自跟宋子峰谈话这事还是让他犹豫了一下。
他看了一眼那狗子,心说这小孩都为这人出柜了,这人居然还把他当弟弟,也是心大。
但是好像楚公子和小狗子就特爱对方这种粗神经。
原以为小狗多少会别扭一阵,谁知他居然二话没说,一脸平静地接过了电话。
对方一上来就问了小孩的情况,事无巨细一听就知道这人是真的关心他。
可是原本之前还一脸平静的小狗却像是忽然戏精上身了一般,有些悲伤地吸了吸鼻子,可怜兮兮地开口:“……不用担心的,小磊哥,我挺好的。”
更绝的是,下一面他用快哭的语气酸溜溜地来了一句:“哦,对了,现在应该叫你表嫂的。”
好家伙,这狗子还有两副面孔呢?
这浑然天成的悲伤,几乎让季成泽都相信了这是一只刚刚经历失恋、出柜打击的大型弃犬。
——这小狗子,好像有点不一样了啊。
对方显然是被这称呼给吓到了,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然而这狗子接下来的操作让季成泽彻底明白了什么叫绿茶操作。
教科书级的绿茶操作。
对方说叫表嫂不习惯,还是叫小磊哥吧。
他说:“那好,你喜欢就好。”
对方说今天去找他了。
他说:“挺不巧的,我正好跑了。”然后紧跟了一句:“真奇怪,咱们俩之间,好像总是这样,似乎总差了一点缘分。”
这话酸得季成泽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这狗子是怎么理所当然说出来的。
对方慌了,说让他别这样,他真把狗子当亲弟来着。
狗子说:“嗯,我知道的,一直是我不懂事在闹,挺对不住你的。”
对方赶紧劝他想开点。
他趁机说:“给我一些时间,我会调整好自己的状态的。”
对方觉得这话进行不下去了,转而劝他回家。
他继续惨兮兮地说:“我需要想一些事情,想清楚就回去。”
最后对方妥协了,同意让他在外“调整”,并且义正言辞地警告季成泽要保护好小狗子,否则唯他是问。
总之,不管是楚公子还是那位路少,都半点没察觉到这事的罪魁祸首其实是宋子峰本人,反而都觉得自己才是那个煽动小孩离家出走的诱拐犯。
天地良心,他充其量只能算是一个从犯,连个教唆犯罪都算不上。
挂断电话,小狗子乖巧地冲他一笑,把手机递给他:“我表哥说三天,三天之内得回去,姥爷那边也答应了。”
季成泽接过手机:“我听着呢,不然都要拿我是问了,总之我这个恶毒反派的人设是立得死死的了。”
说完,他也不动了,就用一双眼睛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小狗子。
宋子峰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道:“怎么了?”
季成泽:“可以啊,小狗,你刚刚那一出简直可以得奖了。”
宋子峰睁着骨碌碌的大眼睛:“什么意思?”
季成泽皱眉,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小孩的表情,发现他此刻的疑惑并不是假的,但是刚刚那通电话里小孩的表现明显就像是故意的。
“你刚是故意的。”
狗子这才恍然大悟:“你说刚刚电话里跟小磊哥装可怜吗?”
季成泽没说话。
那小孩咧着嘴露出一对虎牙傻笑:“那没办法啊,不这样他怎么会心软?小磊哥可是最疼我了,说实话的话只会让他更担心吧?”
他笑得真诚,似乎是真的没觉得利用路小磊的同情心有什么问题,而刚刚那番绿茶操作似乎也是下意识的行为。
季成泽说:“可是你欺骗了他。”
宋子峰吐吐舌头,笑得十分纯良:“可是有时候,欺骗也是一种善意的保护,这话不是你说的吗?”
季成泽顿时语塞,这话是他说得不假,但是他当时认为这种傻白甜狗子可能一辈子都理解不了。
没想到他不仅理解了,还实践了,甚至非常优秀。
他摸摸下巴,心里暗忖:
这小子,该不会是个天然黑吧?